袁家庄里大部分出息都用来养家兵,种植作物和制造工坊比较注重温饱和实用x_ing。
像王家山庄和太子的别庄明显就更重享受,亭台楼阁无不精巧,供玩赏的奇石和珍Cao异木随处可见,还蓄养不少奴仆歌舞妓。
元棠忍不住羡慕,说:“有朝一日我也要把昙湖山庄收拾起来,种花养鸟,关起门过清闲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爽快。”
封淙听得好笑:“你平日挺积极上进,怎么会有……你沈三哥要是听见,定要怪我带坏你,让你生出这些偷懒没长进的念头。”
元棠心说我本来就是个没长进的啊,现在努力就为了以后安稳退休。
两人来到树林里,远远竟看到萧擅之在林中一Cao亭下与两位僧人模样的人说话。
“太子也请了他?”元棠停住脚步,萧擅之也远远斜过一眼,发现两人。
元棠忽然觉得太子的别庄也不是很大,没走几步就见着人,挪不开腿。
他们从树林里退出来,迎面看到沈靖宣从石桥上下来,有一个俊秀斯文的青年在和他说话,沈靖宣没什么表情,过了石桥,青年拐向另一个方向,沈靖宣则直朝元棠和封淙走来。
上回沈靖宣和封淙不欢而散,分别时谁也没说服谁,两人脸色都有些僵,元棠只好在他们中间打圆场。
“沈三哥好久不见,刚才那人是谁?”
沈靖宣神色淡漠地说:“我族兄,就是现在秘书郎。”
原来是他,元棠点点头,又陷入冷场。
元棠说:“三哥,刚才我们在林子里看到萧擅之了,和两个和尚在一起。”
沈靖宣说:“太子总要招呼一些京中来的官员。”
“这样……”
沈靖宣理着衣袖,封淙双手背后望天,元棠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我说两位哥哥,好容易见一次面,大家就不能把以前的不愉快忘了吗,不要记仇嘛,你们这样我很难做的!”
沈靖宣冷笑:“我可不敢和殿下记仇。”
封淙说:“谁和他记仇了。”
元棠:“……”
元棠说:“好吧,你们都不记仇,你们只是太害羞了,虽然心里想着对方见了面却有口难开含情脉脉……”说着元棠也觉得自己的形容怪怪的。
沈靖宣和封淙同时瞪元棠一眼。
沈靖宣终于忍不住笑了:“别胡说,哪里学来这些话。”
封淙说:“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元棠一搅合,两人再也拉不下脸,慢慢也将那天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元棠说:“听说皇上点了沈家另一位郎君为秘书郎,会影响三哥你么?”
三人也找了个亭子坐下,沈靖宣双手交叠在膝头,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他面上带着自嘲,说:“能有什么影响,我与大哥同朝为官,各有立场,他们也不能把我赶出沈家。”
听口气,沈靖宣和沈家某些人关系的确不好。
沈靖宣却洒脱一笑,说:“不用担心,本是家丑不外扬,但既然提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家与堂伯他们那房早年不合,如今也只是亲戚情面上过得去而已。当初去你家吊唁袁将军,和你说家中伯父叔父不能来,其实都是托词,我伯父他们怕陛下猜疑,早就不敢再和从前军中的旧交有太多来往,若不是我收到消息,沈家顶多只会送一份礼去霁飏,我在外面游学,迟了一阵子才得知,所以去晚了。”
元棠惊呆了,心想三哥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这种话都能直说。
沈靖宣搭着元棠的肩膀说:“之所以告诉你,是想给你提个醒,多留个心眼,别以为姓沈的都是你亲哥哥。”
元棠用力点头,大家族果然复杂,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袁家人口家私远远比不上沈家,当初萧擅之提出换人袭爵时,袁家内部不也有人怀异心,一大家子里你是你我是我,分明也不分明。
封淙蹲在亭子的另一边,拿起小石子往水里扔,石子一连打了好几个水漂,他说:“沈靖彦与你暂时没什么妨碍,等你们资历都够了,该提拔任职的时候,我叔父肯定会有另一番考量,他是你兄长,年岁比你大,又从秘书郎入朝,吏部有理由先用他再考虑你,”封淙又朝水面弹起一粒石子,一连几跳,看得元棠拍手叫好,他也满意地笑了笑,说:“都在后面等着你呢。”
沈靖彦的才华和声望不及沈靖宣,在沈家众子弟中也不出众,提一个沈靖彦压下沈靖宣,分化沈家又能安抚沈家,一招多得,皇帝这一步,是连着好几步走的。
元棠听得有点头疼,揉了揉太阳x_u_e,封淙把石子塞到元棠手里,要交元棠打石子玩。
沈靖宣对此不执一词,只微微哂笑,算是默认。
“上筠镇镇将太重要,若是桓王不退,陛下恐怕就要设法逼桓王退,桓王毕竟是宗室功臣,未免朝中因此生乱才退了一步,可惜还是避免不了……”避免不了太后和皇帝为上筠镇将人选争夺。
沈靖宣动了动手指,说:“对了,我刚才听太子说了一件事,太后那大概也快得到消息了,丹郡出了些事,很快就会传回朝中,詹郎君恐怕要被弹劾。”
封淙正握着元棠的手教元棠使力,闻言转过头。
沈靖宣说:“詹家不信佛,詹方一到任上就与当地佛寺交恶,还要丈量寺庙庄园土地,偏偏丹郡百姓崇佛,正闹得沸沸扬扬,本也不是不能回传,只是萧家盯着詹郎君的错处,恐怕要拿他作文章。”
封淙说:“你们沈家和詹家都在风口浪尖,不被盯住才怪。”
“正是。”沈靖宣说,“难得出来散心,不说烦心事,那边有练武场,太子邀请了太学生,我看到不少太学讲武堂的学生在,二郎要不要去见一见同学。”
元棠眼睛一亮,太学也随驾迁至长归宫,在这边的校舍讲学,太后解了封淙禁足,却没再提过封淙去上学的事。
沈靖宣将元棠和封淙带到花林后一片开阔的平地,已经有人骑马在平地上奔驰,十几个手持槊杆青年呼啸而过。
大夏崇文不崇武,这种衣冠聚集风流尽显的场合,居然出现野急奔的场面,实在难得。
马场周围几乎都是讲武堂的学生和身着袴褶执朔或弓箭的武人,像沈靖宣这样作文士打扮的世家子一个也没有。
元棠在人群中见到了苏子聪和贺栎方,又有一个与贺栎方有几分相似的高大汉子过来打招呼。此人就是贺栎方的兄长贺栎端,桓王回上筠后,他代替桓王教导讲武堂学生,同时承担长归宫附近值卫之则。马场周围的武人都是营中一些中下层军官,也难怪世家子不愿往这边来。
幸而太子的庄园足够大,大家邀约而来,各划一处互不干扰。
马场上,众人拿着取了刃头的槊杆对冲,这是通常练习骑战一种方法,对骑术要求很高。
大夏国战马多从西番商道运送而来,或北部诸州自北晟缴获易购,数量不多,太子别庄里一次提供数十匹,足见私藏丰厚。
元棠与几位相熟的同学叙了旧,也想到马场上练一练,和封淙换上武服,到旁边一排木架下挑选槊杆。
这些槊杆都是军中演练用的,粗细一致,通身黑亮,顶端以布帛包裹,尾部有金属缠丝数卷,方便刺出回抽。
马槊常用于马上作战,为保护骑兵不被拖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发挥速度和冲击力度,槊身通常都很长。
元棠选的一柄铜丝缠朔比两个他还高,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封淙也选了一柄一样的,朝元棠笑道:“小将军拿得动吗,别到时候挥不起来。”
元棠当即转动手腕调转槊头,封淙跳开横槊一拦,槊身太长,站在地上终究难以施展,元棠说:“待会儿比比。”
太子来到马场边,众人行礼,二皇子、萧擅之还有几名官员也跟在太子身后。看到封淙和沈靖宣站在一起,萧擅之嘴角牵了牵。二皇子终于不是一副被欠钱的样子,目光掠过封淙时有些不自然。
太子特别将封淙和二皇子拉到一起,让二人冰释前嫌,二皇子目光一直在飘,居然有几分怕封淙的样子,两人不咸不淡应了太子的话。
太子勉励了几句似要离开,萧擅之在太子耳边说了些话,太子驻足,留在马场观看。
第32章 夜繁华
封淙和元棠挑了两匹马,元棠与封淙切磋过,没见过封淙骑马冲杀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兴奋。
封淙说:“待会儿可坐稳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元棠不服气:“话可别说太满,胜负还不一定呢!”
两人骑马分立马场两边。
讲武堂的同学见两人要对战,都围在马场周围观看,沈靖宣亲自击鼓,扬声道:“二郎定要煞煞他的威风。”
封淙劲瘦的身体伏在战马上,面露不羁的笑容,元棠也不服输,紧紧盯着他,鼓击三下,两人仿佛心有灵犀,都夹紧战马向前冲去。
两骑如流星划破马场,槊杆锵鸣,元棠和封淙都没挑中对方,只两槊空中相汇,场外诸人被这一声翁鸣震得耳鸣。
元棠只觉夹着朔杆的臂弯隐隐发麻,一次不中,两人又调转马头,这回两人执朔相斗起来,封淙点向元棠肩膀,元棠不得不凭朔抵挡,虎口发麻,才知道封淙的力气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