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瞪着他和进城后就站在另一方的木棉,又回头将目光停留在裴异背影上。
对方心有灵犀,也扭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纠缠,被络腮胡的再三催促后,江弦才回过头,磨了磨牙,轻夹马腹,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朝玉枢宫门走去。
裴异是可以逃的,以他的实力,这些兵卒根本拦不住他,可是他却愿意为了自己束手就擒……
想到这江弦就觉得无比烦躁,为什么之前不干脆答应他一起逃走,自己又不是真的钟初云,玉枢国怎么样根本无关紧要,现在看来郭太傅也并不是与自己一条心,当初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信任那个老狐狸?
真是既单纯又蠢!
“别担心裴异啦,他的话肯定没问题的。”青面看见江弦纠结懊恼,十分难得的没有挤兑他,反而出言安慰。
“嗯。”江弦低落地应了一声。
一行人押送似的跟着江弦,直到宫门才停下,只剩络腮胡和木棉跟着他一起进宫。
江弦从进这本书就一直在东云国,玉枢国的皇宫是什么样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与东云皇宫的随x_ing大气比起来,这里的一切景观建筑都要显得更加精致些。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宽绰绰罗帷绣栊,郁巍巍画梁雕栋。”《误入桃源》中的一句突然出现在江弦脑中,用来形容整个玉枢皇宫真是最适合不过了。
景致虽好,但江弦也只是随便感慨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见到玉枢皇,想办法把裴异弄回来。
希望那些人不会做什么伤害裴异的事。
想到这里,江弦蹙起的眉头便锁的更紧了。
进入养心殿,木棉做了个请进的动作,自己和络腮胡则在门外候着。
江弦进入大殿,龙椅上空空如也,四下环顾后才在旁边的坐席上看见一个男人。
那男人坐在那气定神闲的捧着杯茶品茶,直到江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才放下茶杯,走到江弦面前行了个随随便便的礼:“老臣郭淳翰参见文王殿下,恭迎殿下回宫。”
原来这个人就是郭太傅,江弦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高而精瘦,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并不似一般老人那般浑浊,透着一种捕食者的狠厉。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也多亏了钟初云敢与他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江弦记忆里,这个郭太傅曾经还做过钟初云的老师,于是也回了一礼,道了声老师不必客气,才又问:“怎么只有老师一人在此,父皇呢?”
郭淳翰面露悲切,语气沉重道:“陛下身染恶疾,已经昏迷半月有余。”
身染恶疾?江弦心中冷笑道:“老子信了你的邪!真当我那么多宫廷剧白看的啊,连太子都敢毒死,把皇帝弄个昏迷不醒也算不了什么吧。”
虽然心里已经把这只老狐狸骂了一百遍,江弦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难过神情,哀叹一声,然后问:“那太子……”
这次郭淳翰不悲痛了,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太子殿下被东云国质子下毒谋害,已于昨日下葬。”
“那那个质子呢?”江弦继续问。
“已经处决。”郭淳翰说。
江弦没想到郭淳翰居然会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语气瞬间冷了起来:“虽是质子,但也是东云皇子之一,怎可如此随意裁决,老师这样做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争端?”
郭淳翰不答,却是反问到:“老臣听闻文王殿下这次回玉枢还带着东云国的三皇子?”
江弦抬眸:“老师既已将人从我身边扣下,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听出江弦语气不悦,郭淳翰却毫不在意:“既然已有新的代替,那旧的如何处置不都无所谓了吗?”
这个老狐狸竟然想把裴异当做与东云国谈判的筹码,江弦在心里嗤笑一声,可惜他太不了解裴异了,裴异可不像之前的质子那么软弱可欺。
郭淳翰在他们到达之前就收到了木棉传来的密信,密信中明明提到二人关系异常密切,恐有断袖之嫌,提前扣下裴异,一是想利用他东云国三皇子的身份,二是想为制约钟初云多一道保障,可刚还垮着脸的文王现在却又变回一副悠哉模样,莫非也并不似木棉信中说的那样在乎那个三皇子?
多疑如郭淳翰,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了。
反正话说到这江弦也已经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这个郭太傅应是早已有了谋权篡位之心,不过既然想要谋权篡位,又为何要等钟初云回来呢,直接在路上干掉他以绝后患不是更好?
等找到裴异了,问问他吧,江弦想,现在该先去看看玉枢皇的状况。
打定主意,江弦开口道:“老师,我想去探望一下父皇的病情。”
郭淳翰应允,与江弦一起来到玉枢皇卧房。
别看皇帝坐拥万千江山,卧房却十分狭小,一张龙床一张案几,不过十来余平,江弦记得曾经在资料里看过,这房间的大小其实是和风水有关的。
如今江弦和郭淳翰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就立马显得拥挤了许多。
玉枢皇平躺在龙床上,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眼珠在那薄薄的眼皮下胡乱地颤动着,那样子看上去十分痛苦。
“父皇,父皇?”江弦试着叫了两声,并未得到回应。
江弦叹了口气,又装模作样的问了些玉枢皇的状况,郭淳翰的回答滴水不漏,最后江弦称长途跋涉累了,才由宫女领着回到他在封王之前居住的长秋殿。
暮色四合,江弦坐在榻上,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找到裴异,他对玉枢国不熟悉,也不知道裴异到底被那个络腮胡带到哪去了,是软禁了还是关进了大牢?
若是软禁还好,若是关进大牢,作为一个皇子,何尝吃过这种苦?
想想都觉得心疼。
“青面,你真的不能帮我找一下裴异吗?”钟初云本就长着一双眼角下垂的狗狗眼,现在再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地哀求表情,是个人被他这样盯着都会忍不住心软。
奈何青面根本不是人,所以无动于衷道:“不帮,自己的事自己做。”
江弦哭:“你要不帮我,万一裴异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不能HE了吗?”
青面面无表情:“反正受罚的是你又不是我。”
江弦卖惨不成,转脸恨恨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青面。”明明进宫路上还在安慰自己,该不会是鬼格分裂吧?把那个善解人意的青面还给我!
青面冷笑:“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江弦:“……”没爱了,彻底没爱了。
就在江弦准备偷偷溜出去自食其力的时候,一道白影从墙外探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在江弦面前,做了个示意他跟自己走的动作。
江弦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这个阿飘十有八九是裴异派来带自己去找他的。
他朝青面做了个鬼脸,然后蹑手蹑脚地跟着阿飘朝长秋殿外走去。
第41章 异术皇子VS心机质子【二十二】
江弦跟着阿飘一路小心翼翼地躲过各路侍卫的巡查,一直走到花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片假山群。
在这种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居然会有假山,真是奇怪。
阿飘在假山旁的一个石制宫灯旁围着宫灯绕了几圈。
按照一贯套路,这些突兀的假山后肯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而那座宫灯就是开启密道的机关。
宫灯是莲花底座托着小亭子的造型,里面的蜡烛正燃着橘色的光芒,看上去暖融融的。
江弦走过去抱着宫灯又摇又拽又扭,宫灯纹丝不动,假山那边也没反应。
青面大汗:“你当这是游戏摇杆吗?”
哦豁,一个鬼还知道游戏摇杆呢!
江弦说:“按照套路,开启暗道的机关不就该在这个宫灯上吗?”
青面一脸无语:“那你晃了半天没反应,难道就不该摸摸上面有没有什么迷之突起之类的地方吗?”
“对哦。”江弦一拍脑门,开始在莲花座底部摸索,不一会就发现其中一片花瓣是可以活动的。
江弦将那瓣花瓣按下,假山后传来不大的一声石头摩擦地面的声音,江弦与青面相视一笑——找到了!
阿飘再次朝假山后飘去,江弦想了想,从宫灯中取出烛台,跟了上去。
假山后露出一个一人多宽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兽口一般,借着夜色只能看见后面连着一条朝下的阶梯地一小部分,就像一条蜷缩在兽嘴中的长舌,令人心悸。
阿飘从洞口飘了进去,纯黑的环境中能看见他白色的身体微微泛着荧光,朦朦胧胧的一坨,江弦恍惚觉得它就像深海中的一只水母,竟也没那么可怕了。
但真要踏进去,江弦还是有些犹豫,如果这里真的是关押裴异的地方,即使再怎么隐蔽,郭淳翰也不会放心到不派任何人看守吧?
可自己刚刚在这抠抠摸摸半天,要真有人在附近看守,肯定早就来阻止自己了。
难道是郭淳翰故意设下的陷阱?
“下去吧。”青面看他迟疑不决,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口道:“裴异在里面,也没有埋伏和陷阱。”
听见青面这样说,江弦才点点头举着烛台走了进去。
暗道中伸手不见五指,楼梯也有些陡峭,小小的烛台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看得出暗道并不高,江弦进去头顶与暗道顶部只差不到十厘米,如果是裴异的话,恐怕还得低着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