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49)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吴立身怒道:“有什么不好?小姑娘,你愿意跟我兄弟拜堂呢,还是跟这位小英雄拜堂?你自己挑一个好了。”阿珂胀红了一张俏脸,摇头道:“都不要!”吴立身怒道:“到这时候还要推三阻四。时辰到了,错过了这好时辰,凶煞降临,这里没一个活得成。喂,阿三,阿狗,这两个小家伙不肯拜堂成亲,把他们两个的鼻子都割了下来罢。”敖彪和一名师弟齐声答应,提起钢刀,将刀身在阿珂鼻子上擦了几擦。阿珂死倒不怕,但想到要割鼻子,那可是难看之极,只惊得脸上全无血色。齐乐苦兮兮地问:“为什么不拜堂就要割鼻子?”吴立身道:“你们既不拜堂,就要冲撞神灵,所以要割鼻子祭神。”齐乐一阵无语,有些无力道:“祭神……那,你割我的好了。”吴立身摇摇头:“要割两个鼻子祭煞神,你只有一个……喂,姓郑的,割了你的鼻子代这姑娘的,好不好?”阿珂眼望郑克塽,眼光中露出乞怜之意。郑克塽转开头不敢望她,却摇了摇头。吴立身道:“这小子不肯,你师弟倒肯。嘿,你师弟待你好得多了。这种人不嫁,又去嫁谁?拜堂,奏乐!”“大哥!不,二哥!别玩了!”齐乐慌忙叫道,可吴立身等人并不理她,锣鼓声中,敖彪过去取下假新娘的头巾,罩在阿珂头上,解开了她绑缚。阿珂出手便是一拳,啪的一声,正中他胸口,幸好无甚内力,虽然打中,却不甚痛。敖彪横过钢刀架在她后颈。吴立身赞礼道:“新郎新娘拜天!”阿珂只觉后颈肌肤上一凉,微觉疼痛,齐乐也不知被谁在身后使着暗劲,无可奈何,二人只得并肩向外跪拜。吴立身又喝道:“新郎新娘拜地!”敖彪推转她身子,向内跪拜,在“夫妻交拜”声中,两人对面的跪了下去,拜了几拜。吴立身哈哈大笑,叫道:“新夫妇谢媒。”阿珂怒极,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他小腹。这一脚着实不轻,吴立身“啊”的一声大叫,退了几步,不住咳嗽,笑道:“新娘子好凶,连媒人也踢!”齐乐苦着一张老脸,暗暗恨道:“杨大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来啊!”

  便在此时,忽听祠堂连声唿哨,东南西北都有脚步声,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吴立身笑容立敛,低喝:“吹熄烛火。”祠堂中立时一团漆黑。齐乐抢到阿珂身边,低声道:“外面来了敌人。”阿珂甚是气苦,呜咽道:“我……我跟你……你拜了天地。”齐乐低声道:“不算数的。不算数的。”

  只听得祠堂外呼声大震,数十人齐声呐喊,若兽吼,若牛鸣,叽哩咕噜,浑不知叫些什么。阿珂心里害怕,不自禁向齐乐靠去。齐乐拉着她手臂,悄悄走到神龛之后。突然间火光耀眼,数十人拥进祠堂来,手中都执着火把兵刃,齐乐和阿珂一见之下,都是大吃一惊。

  齐乐对杨溢之的敬业程度深感佩服。这群人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头上插了鸟羽,上身□□,腰间围着兽皮,胸口臂上都绘了花纹,原来是一群生番。阿珂见这群蛮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个个面目狰狞,更加怕得厉害,缩在齐乐怀里只是发抖。众蛮子哇哇狂叫,当先一人喝道:“汉人,不好,都杀了!蛮子,好人,要杀人!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众蛮子纵声大叫,说的都是蛮话。吴立身是云南人,懂得夷语,但这些蛮子的话却半句不懂,用夷语说道:“我们汉人是好人,大家不杀。”那蛮子首领仍道:“汉人,不好,都杀了。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众蛮子齐叫:“咕花咕鲁,阿巴斯里。”举起大刀钢叉杀来。众人无奈,只得举兵刃迎敌。数合一过,吴立身等个个大为惊异。原来众蛮子武艺精熟,兵刃上招数中规中矩,一攻一守,俱合尺度,全非乱砍乱杀。再拆得数招,齐乐和阿珂也看了出来。吴立身边打边叫:“大家小心,这些蛮子学了我们汉人的武功,不可轻忽。”为首蛮子叫道:“汉人杀法,蛮子都会,不怕汉人。咕花咕鲁,阿巴斯里。”

  蛮子人多,武功又甚了得。沐王府人众个个以一敌三,或是以一敌四,顷刻间便迭遇凶险。吴立身挥刀和那首领狠斗,竟占不到丝毫便宜,越斗越惊,忽听得“啊啊”两声叫,两名弟子受伤倒地。又过片刻,敖彪腿上被猎叉戳中,一跤摔倒,三名蛮人扑上擒住。不多时之间,沐王府十余人全被打倒。郑克塽早就遍体都是伤,稍一抵抗就被按倒。众蛮子身上带有牛筋,将众人绑缚起来。那蛮子首领跳上跳下,大说蛮话。吴立身暗暗叫苦,待要脱身而逃,却挂念齐乐和众弟子,当下奋力狠斗,只盼能制服这首领,逼他们罢手放人。突然那首领迎头挥刀砍下,吴立身举刀挡路,当的一声,手臂隐隐发麻,突觉背后一棍着地扫来,急忙跃起闪避。那首领单刀一翻,已架在他颈中,叫道:“汉人,输了。蛮人,不输了。”吴立身摇头长叹,掷刀就缚。

  齐乐见状,忙让阿珂藏好,自己跳了出去,叫道:“蛮子,好人。咕花吐鲁,阿巴斯里。”那蛮子首领一见到她,忽然脸色有异,伸臂将她抱住,叫道:“希呼阿布,奇里温登。”抱住她走出祠堂。齐乐给抱出大门,那蛮子首领奔出十余丈外,将齐乐放了下来,说道:“桂公公,怎么你在这里?”语调中显得又是惊奇,又是欢喜。齐乐装作细细辨认良久,惊喜交集,道:“你……你是杨大哥?”那人笑道:“小人是杨溢之,平西王府的杨溢之。桂公公认不出罢。哈哈。”齐乐哈哈大笑,正要说话,杨溢之拉住她手,说道:“咱们再走远些说话,别让人听见了。”两人又走出了二十余丈,这才停住。杨溢之道:“在这里竟会遇到桂公公,真教人欢喜得紧。”齐乐问道:“杨大哥怎么到了这里,又扮成了咕花吐鲁,阿巴斯里?”杨溢之笑道:“有一大批家伙在河间府聚会,想要不利于我们王爷,王爷得到了讯息,派小人来查探。”齐乐暗暗心惊,脑中飞快的转着主意,说道:“上次沐王府那批家伙入宫行刺,陷害平西王……”杨溢之忙道:“多承公公云天高义,向皇上奏明,洗刷了平西王的冤枉。我们王爷感激不已,时常提起,只盼能向公公亲口道谢。”齐乐道:“道谢是不敢当。蒙王爷这样瞧得起,我在皇上身边,有什么事能帮王爷一个小忙,那总是要办的。这次皇上得知,有一群反贼要在河间府聚会,又想害平西王,我就自告奋勇,过来瞧瞧。”杨溢之大喜,说道:“原来皇上已先得知,反贼们的奸计就不能得逞了,那当真好极了。小人奉王爷之命,混进了那他**狗头大会之中。听到他们推举各省盟主,想加害我王爷。不瞒桂公公说,我们心中实是老大担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贼们倘若胆敢到云南来动手,不是小人夸口,来一千,捉一千,来一万,杀一万;怕的却是他们像上次沐家众狗贼那样,胡作非为,嫁祸于我们王爷,那可是无穷的后患。”齐乐一拍胸膛,昂然道:“请杨大哥去禀告王爷,一点不用担心。我一回到京里,就将那狗头大会里的事,一五一十的奏知皇上。他们跟平西王作对,就是跟皇上作对。他们越是恨平西王,越显得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

  杨溢之喜道:“全仗桂公公大力周旋,王爷于先父有大恩,曾救了小人全家性命。先父临死之时曾有遗命,吩咐小人誓死保护王爷周全。公公,你到这里,是来探听沐家狗贼的阴谋么?”

  果然是为沐王府来,齐乐一拍大腿,说道:“杨大哥,你不但武功了得,而且料事如神,佩服,佩服。我和师姊乔装改扮,来探听他们捣些什么鬼,却给他们发觉了。我胡说八道一番,他们居然信以为真,反逼我和师姊当场拜堂成亲,杨大哥,你要还早些来就好了。”

  杨溢之心想:“你是太监,成什么亲?啊,是了,你和那小姑娘假装是一对情侣,骗信了他们。”说道:“这摇头狮子武功不错,却是有勇无谋。”齐乐道:“你们假扮蛮子,为的是捉拿他们?”杨溢之道:“沐家跟我们王府仇深似海,上次吃了他们这大亏,一直还没翻本。这次在狗头大会之中又见了他们。小人心下盘算,倘若在直隶闹出事来,皇上知道了,只怕要怪罪我们王爷,说平西王的人在京师附近不遵守王法,杀人生事。”齐乐大拇指一翘,赞道:“杨大哥这计策高明得紧,你们扮成蛮子生番,咕花吐鲁,阿巴斯里,就算把沐家一伙人尽数杀了,旁人也只道是蛮子造反,谁也不会疑心到平西王身上。”杨溢之笑道:“正是。只不过我们扮成这般稀奇古怪的模样,倒教公公见笑了。”齐乐道:“什么见笑?我心里可羡慕得紧呢。我真想脱了衣服,脸上画得花花绿绿,跟你们大叫大跳一番。……杨大哥,我跟你投缘的很,你如瞧得起,咱们两个便结拜成了金兰兄弟,不用公公,小人的,听着可多别扭。”

  杨溢之大喜,一来平西王正有求于她,今后许多大事,都要仗她在皇上面前维持;二来这小公公为人慷慨豪爽,很够朋友,当日在康亲王府中,就对自己十分客气,便道:“那是求之不得,就怕高攀不上。”齐乐道:“什么高攀低攀,咱们比比高矮,是你高呢还是我高?”杨溢之哈哈大笑。两人当即跪了下来,撮土为香,拜了八拜,改口以兄弟相称。杨溢之道:“兄弟,咱俩今后情同骨肉,非比寻常,只不过在别人之前,做哥哥的还是叫你公公,以免惹人疑心。”齐乐道:“这个自然。大哥,沐家那些人,你要拿他们怎么样?”杨溢之道:“我抓他们去云南,慢慢拷打,拿到了陷害我们王爷的口供之后,解到京里,好让皇上明白平西王赤胆忠心,也显得兄弟先前力保平西王,半分也没保错。”齐乐点头道:“很好,很好!大哥,你想那摇头老虎肯招么?”杨溢之道:“是摇头狮子吴立身。这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听说为人十分硬气,他是不肯招的。我敬他是条汉子,也不会如何难为他。可是其余那些人,总有几个熬不住刑,会招了出来。”齐乐道:“不错,计策不错。”杨溢之听她语气似在随口敷衍,便道:“兄弟,我你已不是外人,你如以为不妥,还请直言相告。”齐乐道:“不妥什么的倒是没有,听说沐家有个反贼叫沐剑声,还有个硬背乌龙柳什么的人。”杨溢之道:“铁背苍龙柳大洪。他是沐剑声的师傅。”齐乐道:“是了,大哥,你记性真好。皇上吩咐,要查明这两个人的踪迹。你也捉住了他们么?”杨溢之道:“沐剑声也到河间府去了,我们一路追着下来,一到献县,却给他溜了,不知躲到哪里。”齐乐道:“这就有些为难了。我刚才胡说八道,已骗得那摇头狮子变成了点头狮子,说要带我去见他们小公爷。我本想查明他们怎生阴谋陷害平西王,回去奏知皇上。大哥既有把握,可以将他们的阴谋拷打出来,那也一样,倒不用兄弟冒险了。”

  杨溢之寻思:“我拷打几个无足轻重之人,他们未必知道真正内情,就算知道,沐家那些狗贼骨头很硬,也未必肯说。再说,由王爷自己辩白,万万不如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人查明回奏来得有力。倘若我们装作不知,由桂兄弟去自行奏告皇上,那可好得太多了。”当即拉过齐乐,说道:“兄弟,你的法子高明得多,一切听你的。咱们怎生去放了沐家那些狗贼,教他们不起疑心?”齐乐道:“那要你来想法子。”杨溢之沉吟片刻,道:“这样罢。你逃进祠堂去,假意奋勇救你师姊,我追了进来,两人乱七八糟大讲蛮话。讲了一阵,我给你说服了,恭敬行礼而去,那就不露半点痕迹。”齐乐笑道:“这是李太白醉草吓蛮书。大哥,咱们可须装得似模似样,你向我假意拳打足踢,我毫不受伤。啊,是了,我上身穿有护身宝衣背心,刀枪不入。你不妨向我砍上几刀,只消不使内力,不震伤五脏六腑,那就半点没事。”杨溢之道:“兄弟有此宝衣,那太好了。”齐乐见他有些轻视了宝衣,便道:“大哥,你不用怕伤了我,先砍上几刀试试。”杨溢之犹豫半晌,拔出刀来,在她左肩轻轻一划,果然刀锋只划破外衣,遇到内衣时便划不进去,手上略略加劲,又在她左肩轻轻斩了一刀,仍是丝毫不损,这才赞道:“好宝衣,好宝衣!”齐乐道:“大哥,里面有个姓郑的小子,就是那个穿着华丽的绣花枕头公子爷,他家有个看家师傅功夫很是了得,一会只怕会寻将过来,咱们这就过去速战速决,若是遇上那人,你们最好莫要动手最好。”杨溢之道:“多谢兄弟提醒!我省得了。”突然间提高声音,大叫:“胡鲁希都,爱里巴拉!嘘老嘘老!”低声笑道:“咱俩说了这会子话,只怕他们要疑心了。”齐乐也尖声大叫,说了一连串“蛮话”。杨溢之笑道:“兄弟的‘蛮话‘,比起做哥哥的来,可流利得多了。”齐乐忙摆手轻笑,又顿了顿道:“大哥,我有一件事有些为难,不知当不当说。”杨溢之慨然道:“兄弟有什么事,做哥哥的把这杀性命交了给你也成,只要吩咐,无有不遵。”齐乐看了看他,正色道:“多谢了,这也并不是什么需要哥哥性命的事情,只是我有些话说起来,哥哥莫要不高兴。”杨溢之奇道:“兄弟说出来,我做哥哥的绝不与你生气!”齐乐又犹豫一阵,才道:“我喊你一声哥哥,自然是真心向着你。如今你在平西王府当差,还当得不错,这就是我替你担心的……”她话音刚落,果然见杨溢之脸色大变,只听杨溢之急问:“兄弟这话怎么说?莫不是皇上对我们王爷不放心,要对王爷有什么动作?”齐乐见他如此心向吴三桂,心下不禁难过,少有的主动拉过杨溢之的手,说道:“这个哥哥倒不用忧心,只要……只要平西王稳坐不动,忠心皇上,皇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动作,可……可平西王身边总会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或者说句不好听的……哪日王爷意外归天,他的后人可就未必还会那么懂事……。”杨溢之急道:“兄弟,还烦你在皇上面前给我们家王爷多说上两句好话,我们王爷绝对忠心的。”齐乐见到,只好叹道:“好……哥哥,我,我会些相面之术,你这趟回云南后,若是碰到与自身身家性命交关之事,千万三思而行,甚至……甚至不去理会最好!”齐乐见他对吴三桂这么盲目信任,只好转着弯对杨溢之再三交待,杨溢之见她虽是有些小儿胡言之意,但一番心意确是心诚,便也都一一记着应下。两人又絮叨片刻,齐乐担心冯锡范杀来,便催着杨溢之先去放人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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