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50)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只见齐乐口中大叫“蛮话”,拔足向祠堂内奔了进去。杨溢之仗刀赶来,也是大呼“蛮话”,一进大厅,便将齐乐一把抓住。两人你一句“希里呼噜”,我一句“阿依巴拉”,说个不休,一面指指吴立身,又指着阿珂。吴立身和阿珂又惊又喜,心下都存了指望,均想:“幸亏他(她)懂得蛮子话,最好能说得众蛮子收兵而去。”杨溢之提起刀来,对准阿珂的头顶,说道:“女人,不好,杀了。”齐乐忙道:“师姊,我的,不杀!”杨溢之疑道:“狮子,什么?”齐乐愣了愣,无奈道:“老婆,我的,不杀”杨溢之道:“老婆,你的,不杀?”齐乐连连点头,说道:“老婆,我的,不杀!”杨溢之大怒,喝道:“老婆,你的,不杀。杀你!”齐乐道:“很好,杀我!”杨溢之呼的一刀,砍向齐乐胸口。这一刀劈下去时刀风呼呼,劲力极大,但刀锋一碰到齐乐身上,立即收劲,手腕一抖,那刀反弹了回来。他假装大吃一惊,跳起身来,连砍三刀,在齐乐衣襟上划了三条缝,大声叫道:“你,菩萨,杀不死?”齐乐点头道:“我,菩萨,杀不死。”杨溢之大拇指一翘,说道:“你,菩萨,不是的。大英雄,是的。”指指吴立身等人,问道:“汉人,杀了?”齐乐摇手道:“朋友,我的,不杀。”杨溢之点点头,问阿珂道:“你,老婆,大英雄的?”阿珂见他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想要否认,却又不敢。杨溢之一刀疾劈,将一张供桌削为两爿,喝道:“老公,你的?”指着齐乐。阿珂无奈,只得低声道:“老公,我的。”杨溢之哈哈大笑,提起阿珂,送到齐乐身前,说道:“老婆,你的,抱抱。”齐乐张开双臂,将阿珂紧紧抱住,说道:“老婆,我的,抱抱。”杨溢之指着郑克塽,问道:“儿子,你的?”齐乐差些一口喷出来,这么大儿子,杨大哥怎么想的?!忙摇头道:“儿子,我的,不是!”杨溢之大叫几句“蛮话”抓住郑克塽,奔了出去,口中连声呼啸。他手下从人一拥而上。只听得马蹄声响,竟自去了。

  阿珂惊魂略定,只觉齐乐双臂仍是抱住自己没放,说道:“放开手。”齐乐见终于了这些环环相扣的破事,不由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老婆,我的,抱抱。”阿珂又羞又恼,用手一挣,挣脱了她的手臂。齐乐哈哈笑着,拾起地上一柄钢刀,将吴立身等的绑缚都割断了。吴立身道:“这些蛮子武功好生了得,亏得新郎官会说蛮话,又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大伙儿得你相救。”齐乐道:“这些蛮子武功虽高,头脑却笨得很。我胡说一通,他们便都信了。”那假新娘突然大叫:“我老公给蛮子捉了去,定要煮熟来吃了。”放声大哭。吴立身向齐乐拱手道:“请教英雄高姓大名。”齐乐道:“不敢,在下姓齐。”吴立身道:“齐相公和你家娘子今日成亲,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只小小的金元宝。齐乐知他们这是要走了,便道:“多谢了。”伸手接过。阿珂胀红了脸,顿足道:“不是的,不算数的。”吴立身笑道:“你们天地也拜了,你刚才对那蛮子说过‘老公,我的’,怎么还能赖?新娘新郎洞房花烛,我们不打扰了。”一挥手,和敖彪等人大踏步出了祠堂。霎时之间,偌大一座祠堂中静悄悄地更无人声。

  阿珂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向齐乐偷眼瞧了一眼,想到自己已说过“老公,我的”这话,突然伏在桌上,哭了出来,顿足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齐乐挠挠头,见玩笑也开过了,便赔笑道:“是,是,是我不好。”阿珂抬起头来,说道:“你……你……能救他出来么?”红烛摇晃之下,她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带着亮晶晶的几滴泪珠,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齐乐不由得看得呆了,竟忘了回答。阿珂拉拉她衣襟,道:“我问你啊,怎么去救郑公子出来?”

  齐乐这才惊觉,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他啊……那蛮子头脑说,他们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定要捉一人回去山洞,煮来大伙儿吃了……”阿珂惊叫一声道:“煮来大伙儿吃了?”想起那“新娘”的惊叫,更是心惊。齐乐道:“是啊,他们本来说你细皮白肉,滋味最好,要捉你去吃的……”阿珂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抬头向门外一张,生怕那些蛮子去而复回,急道:“郑公子给他们捉了去,岂不是被他们煮……煮……”齐乐看她这没救的样,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道:“好啦,你也别担心了,我先前找人报了信,估计那什么一剑飚血冯锡范这会已经救出他家公子了。”只见阿珂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齐乐有些不开心道:“走走走,我带你去路口等等看。”阿珂默默跟着她走出祠堂,生怕一句话说错,她又要来骂自己骂得难听了,齐乐发火的时候她已经见过了。谁知她不开口,齐乐却闲不住,不过没发火,只是很是有些不爽的道:“这么样个人,你至于对他死心塌地成这样么?你说他疼你对你好,刚才他哪里表现出了一点对你好?要我说还没师傅和我对你好呢,你要说他会哄你,不就是甜言蜜语,什么海底捞月、天上摘星么?谁不会?你信不信我张口就来,保证说得比他还真还好……真是不明白你一好好的姑娘怎么脑子像是被僵尸吃了……”齐乐直说得阿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还好齐乐还没抱怨完二人就来到大路,只见郑府众伴当提着灯笼,围着大声说话。两人走近身去,郑府众伴当道:“陈姑娘来啦,我家公子呢?我家公子呢?”快步迎上。齐乐一脸不爽道:“你家公子?你家公子不是你们的一剑飚血去救了吗?”众伴当有些吃惊,冯锡范也只是先前刚到了片刻而已,而且到了后问明方向就去救公子了,这人这时才来,怎么连这也知道?齐乐也懒得跟他们搭话,走去一边自顾自等着。

  阿珂见她拔足欲行,不由得着急,心想如冯师傅救不出郑公子,她又走了,谁去救郑公子回来?见她只是走在一边等着,这才放心。只不到片刻,便听得大路上马蹄声隐隐传来。阿珂一跃而起,叫道:“郑公子回来了。”齐乐敷衍道:“是,是。”蹄声越来越近,已听得出是两匹马的奔驰之声。阿珂急步向大路上迎去。两匹马先后驰到。众伴当提起灯笼照映,欢呼起来,当先一匹马上乘的正是郑克塽。他见到阿珂飞奔过来,一跃下马,两人搂抱在一起,欢喜无限。阿珂将头埋在他怀里,哭了出来,道:“我怕……怕这些蛮子将你……将你……”

  齐乐懒得看那边,便走近了些抬头去打量冯锡范,见他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痨病鬼模样。她心中挂念着杨溢之,说道:“冯师傅,你真好本领,一下子就将郑公子救了转来。那蛮子的头脑可杀了吗?”冯锡范道:“什么蛮子?乌合之众,我才出了几招便都跑光了。”齐乐这才放下心来。冯锡范不屑跟齐乐多说,向郑克塽道:“公子,你累了,到那边祠堂去休息一会儿罢。”

  阿珂闻言,说道:“就怕师傅醒来不见了我着急。”齐乐道:“我们赶快回去罢。”阿珂瞧着郑克塽,只盼他同去。郑克塽道:“师傅,大伙儿去客店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众人到得客店,天色已明,九难早已起身。她料到阿珂会拉着齐乐去救郑克塽,不见了二人,也不以为奇。待得郑克塽等到来,替冯锡范向她引见了,九难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但偶然一双眼睛睁大了,却是神光炯炯,心想:“此人号称‘一剑无血’,看来名不虚传,武功着实了得。”用过早饭后,九难说道:“郑公子,我师徒有些事情要办,咱们可得分手了。”郑克塽一怔,好生失望,道:“难得有缘拜见师太,正想多多请教。不知师太要去何处,晚辈反正左右无事,就结伴同行好了。”九难摇头道:“出家人多有不便。”带着阿珂和齐乐,径行上车。郑克塽茫然失措,做声不得,阿珂登时红了双眼。齐乐问道:“师傅,咱们上哪里去?”九难道:“上北京去。”过了半晌,冷冷的道,“那姓郑的要是跟来,谁也不许理他。哪一个不听话,我就把姓郑的杀了。”阿珂惊问:“师傅,为甚么?”九难道:“不为甚么。我爱清静,不喜欢旁人啰嗦。”阿珂不敢问,过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事,问道:“要是师弟跟他说话呢?”九难道:“我一样把郑公子杀了。”齐乐再也忍耐不住,哈的一声,笑了起来。阿珂道:“师傅,这不公平。阿乐会故意去跟人家说话的。”九难瞪了她一眼,道:“这姓郑的如不跟来,齐儿怎能和他说话?他向我纠缠不清,便是死有余辜。”齐乐心花怒放,顿觉世上好人,更无逾于师傅者,突然拉过九难的手来,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九难将手甩开,喝道:“胡闹!”但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跟她如此亲热,这弟子虽然放肆,却显是出真情,口中呼叱,嘴角边却带着微笑。阿珂见师傅偏心,又不知何日再得和郑公子重聚,越想越是伤心。

  数日后三人又回北京,在东城一处僻静的小客店中住下。九难走到齐乐房中,闩上了门,低声道:“齐儿,你猜我们又来北京,为了何事?”齐乐道:“我想不是为了陶姊姊,就是为了那余下的几部经书。”九难点头道:“不错。是为了那几部经书。”顿了一顿,缓缓道,“我这次身受重伤,很有感触。一个人不论武功练到什么境界,力量总有时而穷,天下大事,终须群策群力,众志方能成城。群雄在河间府开‘杀龟大会’,我仔细想想,就算杀了吴三桂奸贼一人,江山还是在鞑子手中,大家不过泄得一时之愤,又济得甚事?倘若取齐了经书,断了鞑子龙脉,号召普天下仁人志士共举义旗,那时还我大明江山,才有指望。”齐乐道:“是,师傅说得不错。”九难道:“我再静养半月,内力就可全复,那时再到宫中探听确讯,总要设法打到余下的七部经书,才是第一等大事。”齐乐见这时与她们作别时机大好,便道:“待弟子先行混进宫去,竖起了耳朵用心探听,说不定老天保佑,会听到些什么线索。”九难点头道:“你聪明机灵,或能办成这件大事。这一桩大功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光中尽中感激之意。

  次日清晨,她进宫去叩见皇帝。康熙大喜,拉住她的手,笑道:“他**,怎么今天才回来?我日日在等你。我先前一直担心,怕你给恶尼姑捉了去,小命儿不保。前天听多隆回奏,说见到了你,我这才放心。怎么脱险的?”齐乐道:“多谢皇上记挂,又派了御前侍卫来找寻我。那恶尼姑起初十分生气,向我拳打脚踢,后来我说皇上是鸟生鱼汤,是大大的好皇帝,杀不得的。她听我说,居然慢慢就不那么生气了。”康熙怪道:“那这尼姑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来行刺,是受了何人指使?”齐乐道:“她受谁指使,我不知道。那时候她捉住了我,我嘴里不敢骂,心里却骂了个够。”康熙笑道:“这个自然,那还有不骂的?”齐乐道:“她拉着我走了几天,几次想杀我,幸好在道上遇到了一个人。这人跟我倒有交情,帮我说好多好话,这尼姑才不杀我了。”康熙奇道:“那是谁?”齐乐道:“这人姓杨,是平西王世子手下的卫士头脑。”

  康熙大感兴味,问道:“是吴三桂那厮的手下,怎么会帮你说好话?”齐乐道:“其实那还是出于皇上恩典。那次云南沐家的人进宫来捣乱,想诬攀吴三桂,大家都信了,但皇上英明无比,识破了阴谋。皇上派我向吴三桂的儿子传谕,那个姓杨的,就是那一次识得的。”康熙点头道:“原来如此。”齐乐又道:“那姓杨的名叫杨溢之,跟那尼姑说起沐家这回事,说道皇上年纪虽轻,见识可胜得过鸟生鱼汤,聪明智慧。尼姑将信将疑,对我就看得不怎紧了。一天晚上,杨溢之和尼姑在房里说话,我假装睡着偷听,原来这尼姑来行刺皇上,果然是有人指使。”康熙道:“是吴三桂这厮。”齐乐满脸惊异之色,道:“原来皇上早知道了。是多隆奏知的么?”康熙道:“不是。吴三桂的卫士头目识得恶尼姑,跟她鬼鬼祟祟的商议,还有什么好事了?”齐乐又惊又喜,道:“皇上,我跟着您办事,真是痛快。有什么事情您一猜就中,用不着我说。咱们一辈子可万事大吉,永远不会输给人家。”康熙笑道:“上次在五台山清凉寺也够凶险的了。若不是你舍命在我身前这么一挡……”说到这里,脸色转为郑重,续道,“这奸贼的阴谋已然得逞了。”想到当日白衣尼那犹似雷轰电闪般的一击,兀自不寒而栗。他自知当日若非齐乐这么一挡,定然给白衣尼刺死了,齐乐如此忠心,却又不居功,当真难得。笑道:“你小小年纪,官儿已做得够大了。等你大得几岁,再升你的官。”齐乐摇头道:“我也不想做大官,只盼不惹你生气,那就心满意足了。”康熙拍拍她肩头,道:“很好,很好。你好好替我办事,我很是喜欢,怎会生气?那姓杨的跟那尼姑还说些什么?”齐乐道:“杨溢之不断劝那尼姑,说了皇上的许多好话。他说吴三桂对他父亲有恩,他父亲临死之时,嘱咐他要保护吴三桂,但吴三桂一心一意想做皇帝,大逆不道,那是万万不可。将来事情败露,大家都要满门抄斩。那尼姑却说,她全家都给鞑……都给杀了,吴三桂又对她这样客气。她来行刺,一来是冲着吴三桂的面子,二来是为自己爹娘报仇。她家里人早死光了,也不怕什么满门抄斩。”康熙点点头。齐乐又道:“杨溢之说,皇上待百姓好,如果……如果害了你,吴三桂做了皇帝,他自己虽可做大官,做大将军,但天下百姓可要吃大苦了。那尼姑心肠很软,讲究什么慈悲,想了很久,说他的话很对,这件事她决定不干了。二人商量,说道吴三桂如再派人来行刺,他两个暗中就把刺客杀了。”康熙喜道:“这两人倒深明大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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