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下)【完结】(18)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公子白感到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愧疚,毕竟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对国家对人民无错,为大秦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却要在这个晚上,因为一个罪恶累累的女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人间,留不下任何的痕迹,没有任何人为他感到伤心,也没有人为他的离去感到一点惋惜,更没有人会去祭奠他,他成了一个游荡的孤魂,慢慢地沉入冥河。

  秦越回城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胥阳,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秦皇孤身退敌的传奇故事,而宫里,柳清寒却只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轻松,在这寂寞的深宫里,她发现唯一可以说话的,居然只有离开的秦越。

  此时,秦越早已牵着马,与青枫慢慢地进入了皇城中,大殿前的广场非常空阔,偶尔有巡逻的侍卫走过,在蓝天白云下也渺小如蚂蚁,秦越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有些害怕,怕再次进入那深不见底、藏污纳垢的深宫,深宫中,权力、金钱、爱情……随便任何一样,都会毁掉一个人,所有在深宫中的人,都会变得扭曲而畸形,表面上英俊或是美艳,内心却是极度狰狞可。

  秦越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迈步走了出去,她看到了高高的台阶下,跪着一个人,不是别人,竟是陈相云。

  陈相云浑身缟素,与皇城的披红挂彩格格不入,秦越站住了,道:“陈老二,你这是做什么?”

  陈相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道:“启禀陛下,皇后殡天了!”

  秦越眉毛一动,道:“殡天了?那便葬了吧。”

  陈相云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秦越与曾瑶珊再没有夫妻之情,也不能如此冷漠吧?难道这个诞下龙子的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朕说了,葬了吧。”秦越冷冷道,似乎一点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甚至都不想提起那个人,怕沾到晦气似的,陈相云有些懊悔,不过也似乎有所领悟。

  看来……公子白的所作所为,是得了皇上的授意,但为何皇上只对公子白说了,而没有对他说?难道有什么要隐瞒的……

  陈相云没有多想,否则他会明白,为何在多年之后,秦越会对他心怀怨恨,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君臣之间的距离应该保持在什么范围内。

  广寒殿一如往常般宁静,宫中的阴谋诡谲好似在这个炎炎夏日中消散在沉滞的虫鸣中,也许,也许,之前的血腥只是幻象,之前的紧张也只是臆想。

  “陛下。”一个侍女发现了秦越,还以为是幻觉,她的这一声惊呼,也惊动了宫里其他的人,秦越皱了皱眉头,径自进了广寒殿。

  消瘦的柳清寒静静地卧于床上,面无血色,纹丝不动,连气息都若有若无,恍如死去一般,秦越心里升起一丝惋惜之情,这样一个女子,要是真的这样死了,倒也还是可惜的,毕竟,这般率真,又这般有心计的女子,世上不多了。

  别人都想从她这皇上的身上谋到什么好处,而柳清寒只是想谋个出宫的机会,谋到个逍遥世外的机会罢了,她是不是,该给她这个机会?想及此,秦越居然直接否定了这个念头,就像一个孩子舍不得放开自己的玩具一般,明知道不属于自己,还死死地拽在手中,任性地不愿放开。

  能随便留个活人在身边作为玩物,也许这是当皇上唯一的好处吧,秦越有些悲哀地想着。

  “你回来了。”淡淡的话语从帐中传来,像是家中闲聊的两个人,一个妻子对着劳碌了一天的丈夫,每个晚上都会对回来的丈夫这般说,秦越漂泊不定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抓了下,又轻轻地放开了,她不自然地把两手背到身后去,道:“你醒了。”

  柳清寒吃力地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秦越想要过去帮她,不过她还是遏制住心中的想法,看着柳清寒慢慢腾腾,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才爬起来,好在,柳清寒爬起来了,秦越暗暗地松了口气,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你该……放我走了。”柳清寒抬头,面色苍白,秦越看着柳清寒,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觉得柳清寒越来越漂亮了,比她离开时变得漂亮多了,以前她从来没注意到柳清寒的眼梢还带着冷艳的风情,撩拨着人心。

  秦皇的轻佻出乎了柳清寒的意料,也让柳清寒的情绪微微波动起来,她忍住怒气,心平气和道:“虽然我名义上是你的妃子,不代表你可以这般看我。”

  秦越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坐到床边,道:“现在这宫中可就剩下爱妃一人了,那后位空悬,难道爱妃就没什么想法?”

  柳清寒往里面缩了缩,刻意与秦越拉开距离,她厌恶轻佻的秦越,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留恋。

  “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身份低微,哪有那样的资格,我现在只想离开这皇宫,找个乡间僻壤了此残生,还请皇上放过我。”

  秦越点了点头,牵过柳清寒的手,那手冰凉柔软,细嫩中夹着些许的粗糙,那是拨弦拨久了的痕迹。

  “你想走,朕知道,朕也答应过,可是……现在朕改变主意了,朕要你在这深宫里,陪着朕,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朕都可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越来越虐,唉,我发现当初的设定虐得超乎我的想象,现在想改比较难啊。。。我尽量后面改的好一些。。。

  ☆、争执

  秦皇登基的第三年,赵国公主嫁入秦都,被封为德妃,淑妃柳清寒被提升为皇后,秦越宣布休养生息,休战三年。

  赵皇宣布与秦国结盟,共御外敌,曾卿驻兵北部,复古宁国国号,登基称帝,天下四分五裂,诸强鼎立,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互相制衡。

  胥阳城的皇宫依旧熠熠生辉,小太子秦安在宫中胡乱跑着,后面跟着一群担惊受怕的宫人。

  “扑通。”秦安摔倒在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得生起起来,指着她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撞我!”

  那宫女未及开口,已经被一群宫人包围起来,领头的嬷嬷尖声质问:“你这不懂事的东西,连太子殿下都敢撞,不要命了你!来人,拿下!”

  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扯过了那莫名其妙的宫女,忽然一声断喝自不远处传来:“都给本宫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赵汐翩翩而来,眉头微皱,似有恼意,秦安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很怕赵汐,从骨子里怕,因为赵汐入宫之后,但凡有一点惹到了她,必然会得到悲惨的报复。

  赵汐瞥了眼秦安,没好气道:“这可是本宫的人,你们也拿得?”

  赵汐毕竟出身高贵,连皇上平日里都敬她三分,在宫中颇有威势,一帮太子殿中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站在原地,那宫女丝毫没有惧意,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赵汐的身边,还瞪了眼心怀不满的秦安,秦安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如热油上的蚂蚁,恨不得赶快逃走。

  “前方何人挡路,还不快让开!”太监尖细的嗓音穿破了迟滞地气氛,皇后柳清寒在一个侍女的陪伴下缓缓走过来,赵汐的目光和柳清寒的目光相碰的一刹那,赵汐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寒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在她的印象里,柳清寒一直都是一个安静的人,很少开口,却让你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秦越对柳清寒的宠幸天下皆知,甚至破了一贯的节俭,大兴土木,为柳清寒修筑宫殿,柳清寒却依旧是那般淡淡的女子,从不骄矜自傲,也从不恃宠而骄,赵汐经常感叹,柳清寒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绝对是一个万民爱戴的好皇后,贤良淑德,进退得宜,操持有度,不贪不怨,如果不是有南宫晴在她身边陪伴,只怕她早就爱上了这个女子。

  此时,南宫晴也在赵汐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柳清寒,她一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秦越能够忘怀与自己姐姐南宫凝的苦恋,当她看到柳清寒的一刹那,她瞬间明白了,能遇到她,是秦越一生最大的幸运。

  柳清寒走到秦安的身边,拿出帕子温柔地拭去了他脸上的灰尘,道:“你这孩子倒是注意些,若是让你父皇知道了,又得赏你巴掌了。”

  秦安趴到柳清寒的怀里,抬头一副可怜的模样,道:“母后,是她撞到我的。”

  柳清寒看了眼南宫晴,南宫晴低下头,赵汐拦在南宫晴的身前,道:“太子殿下走得急,把妹妹我这宫女给撞了,还捏了个谎,来诓姐姐,幸亏妹妹我看的真切,不然还真的错怪了好人。”

  一席话分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秦安的头上,柳清寒笑道:“妹妹说的是,既然是安儿撒的谎,本宫自会教训他,只是太子乃是未来的国君,妹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太子这般指摘,怕是有些过了。”

  赵汐被生生噎住了,秦安再年幼,也是一国储君,未来的九五至尊,除了皇上外,任何人都不能这般无礼,自己若不是一时心慌,想要为南宫晴出气,怎么会做出这种失仪的事情。

  “皇上驾到——”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纷纷跪了下来,秦越看了看紧张的众人,面无表情地问:“今个儿可真是凑巧,不该在这儿都在这儿了。”

  柳清寒微笑着走了过去,挽住秦越的胳膊,道:“臣妾带着安儿来御花园赏花,正巧碰见了德妃妹妹,聊了聊罢了,皇上今个儿下朝下得早,正巧撞上了。”

  秦越看了眼灰头土脸的秦安,蹙起眉头:“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又到处乱跑,等来年就要为你请先生了,你要是还这样不成器,朕看你这太子也不用做了。”

  秦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一个字,看着秦安被训了一顿,赵汐竟然生出一种恶意的快感,柳清寒柔声道:“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若是皇上要治罪的话,就治臣妾的罪。”

  秦越看着柳清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瞧你说的这话,朕不过是训训自己的儿子罢了,你这么一说,倒是逼着朕闭嘴。”

  柳清寒福了福身,道:“臣妾不敢,皇上折杀臣妾了,皇上把太子托付给臣妾照顾,今个儿太子犯了错,臣妾自然要承担过错,若是要废了太子,皇上不如先废了臣妾的后位。”

  秦越哈哈大笑了两声,搂住柳清寒,道:“朕不过是说笑而已,寒儿何必与朕计较?朕知道安儿是你的心头宝,朕可不敢动他,是吧,安儿?”

  秦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赵汐看傻眼了,秦越居然会大笑?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看秦越笑的这般开心,柳清寒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这个冷面魔王变成多情帝王。

  秦越扫了眼赵汐和南宫晴,感觉低着头的南宫晴有些熟悉,不过她还未看清,就被赵汐挡了个严实,赵汐笑嘻嘻道:“皇上既然来了,那臣妾就和姐姐一起,给陛下表演歌舞如何?”

  秦越完全不给面子,冷冷道:“说起歌舞,朕对德妃的舞技算是知道些,还是不看的好,正巧过两日,你父皇要送一些舞女来,到时候,朕再看不迟。”

  赵汐嗔怒地瞪了一眼秦越,身边的人都以为她是在向秦越撒娇,连身边的南宫晴都隐隐地不舒服,这个女人怎么一边说爱她,一边还向旧情人撒娇呢?再说,她明知道自己是爱着秦越,她怎么能来横刀夺爱呢……

  南宫晴脑子里各种思绪混乱地纠缠在一起,丝毫没有注意到秦越深究的目光。

  新修建的广寒殿中,柳清寒一边沏茶,一边与秦越闲谈,秦越轻轻地呷了口茶,狭长的凤眼瞥了眼柳清寒,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一边敲,一边道:“朕今个儿错了还不成?朕可给你赔了礼,你若是不原谅,倒是你斤斤计较,可怨不得朕。”

  柳清寒头也不抬,眼睛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道:“安儿怎么说也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你镇日里随口就是一句废了太子,且不说安儿成日里提心吊胆,连个太子的威严都没有,就说那朝里的其他人,会怎么想?毕竟还有个皇子……”

  秦越烦躁地捶了下桌子,道:“那个东西不提也罢!”

  柳清寒放下茶壶,默默地叹了口气,秦越每次提起二皇子秦放总是心烦气躁,曾瑶珊再怎么罪孽深重,也不应该把仇恨延及无辜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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