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枢不甘心,望着那些残兵败将,道:“何不就此将他们一举消灭,省得下次麻烦!”
秦越瞥了眼南安京都的方向,道:“这是曾卿的兵,杀了有什么用。”
陈枢抹了下脸上的鲜血,道:“谁与我大秦为敌,谁就该死!”
秦越淡淡地笑了两下,淡的让陈枢以为是错觉:“这次来,朕是来杀封商铭的,封商铭和他的军队都要死,虽然他现在与曾卿联手,但现在还没到要杀曾卿的时候,等封商铭死了,朕再慢慢地杀他曾卿不迟。”
“人么,还怕没得杀?”秦越慢悠悠地补了句,又慢悠悠地驾着马离开,陈枢站在原地的风中,天上的雷声一遍响似一遍,突然,天像是被炸裂了一般,瓢泼地大雨倾泻而下,把这血腥十足的战场冲得更加鲜血四溢,陈枢的脸上、盔甲上、银枪上,血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衣服往下流着,陈枢望着那乌黑的天和漆黑的大地,只有天际有那么一抹亮光,她没来由地打了激灵,第一次感到,某种莫名的恐惧。
陈媚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还有阵阵雷鸣,心神不定地在屋中走来走去,秦越的仗打得如何?她带了那么点军队,真的够吗?那曾卿在济州城布下的天罗地网,她能挣脱得了吗?若是她受伤了,该怎么办……
陈媚发现,她的心,始终放不下秦越,即便她明日要对秦越下毒,她今日也舍不得秦越死,秦越该死,但不应该这样死,秦越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中,要死,也得死在她的手中,阿越,只能由她来杀,其他的人,谁都不可以。
院中的门“嘭”地一声开了,秦越,穿着玄色的战甲,抱着头盔,直直地站在门口,雨水砸在她的脑袋上,砸在她的脸上,砸在她的身体上,盛开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陈媚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雨滴砸下的疼痛感,那份感觉,是多么地熟悉。
秦越直直地盯着她,陈媚定定地站在原处,也静静地看着她,两人似乎忘记了这世界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般,陈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不同与平日里的那抹妖媚,这次,干净、纯洁、明耀,像是春日里初开的桃花。
秦越默默地走到了屋中,手还是抱着头盔,她不顾身上的湿透的战甲,认真地看着陈媚,似乎在努力捕捉着什么,她忽然大笑道:“媚儿,朕,今日,杀敌万人!”
像是有寒风吹进来,窗棂呼啦呼啦地响着,陈媚低着头,走过去,把窗户关了起来,转过身来,却发现秦越站在一丈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身上的戾气去了许多,添了些柔和的气息。
“把衣服脱了,穿着湿衣服,容易受寒。”陈媚干脆地略过了刚才的话题,秦越站在原地不动,直到陈媚蹙了蹙眉,秦越才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服。
陈媚接过秦越的衣服,碰到了秦越冰冷的手指,冻得缩了下,这人的手……怎会这样冷?现在可是炎热的夏季啊,为什么她的手像是冬日的一般?看到陈媚的神情,秦越的面色悄然地变幻了下,很快就被她好好地掩藏了下去,秦越坐到桌边,漫不经心道:“济州城的军队尽数被灭了,济州城,现在真的成咱们大秦的地方了。”
“恭喜陛下。”陈媚也恭喜得敷衍,敷衍得明显,她的注意力似乎在其他的上面:“里面的衣服也要脱。”
“什么?”秦越眸子抬了下,又低下来,看看自己仅剩的中衣,白色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能够明显地看到里面的秘密。
秦越没来由地脸红了下,她下意识地遮了遮胸前,道:“这……也好脱?”
陈媚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道:“当然,越是这贴身的衣服,越是要脱,不然,还得受寒,你啊,就脱吧,反正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咱俩。”
秦越觉得耳朵根子热得发烫,头转过去,也不敢看陈媚,犹豫了下,道:“你转过去,不要这样盯着我,不然……不然我不好脱。”
不好脱,知道你不好脱,不过,我还真的很想看看你脱下来的样子……陈媚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边转过身去,秦越这才动了手,开始解衣服。
“脱好了?”过了许久,陈媚发现背后没了动静,问了句,过了几秒,秦越才答道:“好了。”陈媚回头一看,秦越竟然缩在被子里,罗帐垂下,严严实实地藏在里面。
陈媚莞尔一笑,拿着衣服往门外走去,秦越突然叫住了她?:“媚……儿,朕……有个问题要问你。”
陈媚回过头来,碰上秦越的目光,不明所以:“皇上问什么,臣妾答什么。”
秦越的眼神认真而飘忽:“朕想问一问,朕刚才进门的样子,你觉得……可怕么?”
陈媚一愣,不过为何,她的心竟有些痛,类似于刀尖划过的感觉,她强颜笑道:“臣妾不管陛下杀人是什么样子,也不管陛下脱衣服是什么样子,臣妾只知道,陛下是睡在臣妾边上的人,臣妾记着的,是陛下睡着时候的样子。”
秦越的眼中迅疾地闪过了什么,她忽而道:“那……朕睡着时候是什么样子?”
陈媚妖艳地一笑,眨了眨水灵的眼睛,狡黠道:“陛下睡着的时候像小太子爷一样……晚上蹬被子,还差点把臣妾挤到地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就是应酬多啊应酬多。。。。
☆、情争
济州城依旧在秦军的手下,即便是秦越并不在乎这座小小的城池,秦军从邺城出发,进驻济州城,城内几乎全被焚毁,大战之后,仅剩冤魂四处游荡,城中的百姓见到黑衣黑甲的秦军,纷纷绕着走,陈媚从轿子里往外看去,这景象无比熟悉,不由得一阵心痛,不过也无能为力,在这乱世,天下未定,诸侯鼎立,必然纷争不断,皆想统一天下,坐上那真正的至高宝座。
百姓们只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若是碰上一次战争,便真的完了。陈媚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看看边上睡着的秦越,秦越睡觉的时候的确不安稳,但是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秦越的眉头不时会锁住,唇角抽搐两下,似乎在说什么,做恶梦更是常有的事情,不然也不会一双手揪着衣襟,一揪就是一晚上,连掰都掰不开。
陈媚很想知道秦越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是血流成河的战场?还是生离死别的愁苦?她正想着,轿子慢慢停住了,一个侍女隔着帘子来报:“启禀陛下,焚香阁到了。”
秦越的眸子缓缓睁开,茫然地看了下,神魂又凝聚回眼中,她看也没看陈媚一眼,径自下了车去,焚香阁的意义,对秦越来说,非同寻常,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身体里的某个地方,每次碰到,都是扎心地疼,秦越看着被保护得完好的焚香阁,露出了到南安来的第一抹微笑。
“陈将军及诸位将士保护有功,赏!”秦越说完,陈枢道:“谢陛下!只是这城中尚且混乱,陛下若是住这等青楼楚馆,鱼龙混杂,只怕会出事啊。”
秦越冷笑一声:“朕还就怕它不出事!”话音未落,人已经大踏步进去了,陈枢命将士们把焚香阁守得水泄不通,方才跟了进去。
秦越在院子中停了下来,院中的竹子依旧青葱翠绿,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似只要一转头,她就能看到阿紫端着酒杯,盈盈地走过来,微风拂过,炎热的太阳从云中出来,秦越低了低头,在这热得能融掉整个世界般的阳光下,她有种不真切地伤感,飘渺如那天上的点点云絮。
记得那年,你我仍然年少,你是多情的歌女,我是得志的王爷,你美丽如花,我文武双全,只可惜我不是儿郎,更非良人,辜负了你一腔爱意,白白让你为情而陨,惨遭横死,我对不起你,对凝儿的爱遮住了我的双眼,绑缚住了我的手脚,让我错过了最好的战机,将唾手可及的皇图霸业拱手相让,我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阿紫,你便是其中一个。
秦越吸了口气,道:“来人,上酒。”
陈媚跟上来,见下人捧着酒放到院中的石桌上,秦越自饮自酌,竟也不理她,她扫了扫这熟悉的院子,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醋意。
“皇上一个人喝酒,不觉得闷?”陈媚走到近前,伸手抢过了秦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整个人坐到了秦越的腿上,双臂楼上她的脖颈,如兰的气息拂到了秦越的脸上,扰得秦越一阵意乱心慌,她的手默默地隐到了袖中,攥成了拳头,来隐忍心口慢慢升起的灼痛。
“臣妾来陪陛下喝。”陈媚又倒了杯酒,南安的桂花陈酿香气四溢,秦越微微一笑,道:“爱妃喝了,朕怎能不喝。”秦越一口饮下了那杯酒,酒的醇香和陈媚身上的幽香混合在一处,秦越心口的疼痛愈发地强烈起来。
陈媚像是在赌气一样,频繁地敬酒,自己也是喝了不少,秦越来者不拒,尽数喝下,陈媚见秦越这般,心里堵得慌,秦越为了别的女人失态,这是她头一次见,何况她还不是第一次为这个女人失态,那个女人就像住在她心里一样,不论谁都取代不了那个女人的位置,为什么?阿越,你为什么要这样惦念着她?你到底爱的是谁?
陈媚今日不是热情,而是霸道,一壶酒见底,新的酒坛开封,两人都带了醉意,陈媚的身子软软地躺在秦越的身上,秦越也渐渐把持不住,陈媚喝了酒,满脸通红,媚眼如丝,一颦一动间都充满了魅惑,她慢慢地贴近秦越,一双眸子紧紧地锁着秦越,秦越呆呆地看着她,竟有些走神,陈媚一个不满,红唇霸道地覆了上去。
香味纠缠着秦越,□□纠缠着秦越,陈媚软软滑腻的身体也纠缠着秦越,秦越意乱情迷,唇齿纠缠间,秦越似乎回到了许久许久前,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在瓣瓣桃花飘落的林子里,追着那个心爱的少女,美丽的日子,她永远地活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秦越心口的灼痛更加厉害,她的吻却更加绵长和轻柔,陈媚似乎感应到秦越的情感,也吻得更加霸道,不料秦越忽然一把将她推开,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抬头的一刹那,看到在几米远的地方,秦越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在地上。
陈媚慌忙跑到秦越的身边,抱起秦越,摇着她道:“阿越!阿越!你怎么了?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秦越的眼睛睁了睁,又合上了,青枫从院门口跑进来,对陈媚道:“娘娘,陛下的毛病又犯了,服下这药丸便可。”
陈媚接过一个青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塞入秦越的口中,青枫将秦越搬到屋中,就被陈媚屏退了,陈媚坐在床边,秦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身上沾着斑斑血迹,陈媚眼睛一酸,径自流下一行泪来。
“阿越,你怎么了?”陈媚凝视着秦越,喃喃地问道,秦越依旧安静地躺着,安静到仿佛死去了一般,陈媚伸手抚在秦越的苍白发冷的脸上,眼神中浮上了满满的柔情,她低头吻了吻秦越的额头,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秦越是属于自己的。
“主子,药送来了。”一个黑衣人陈媚的身后,陈媚缩回了手,但是没有回头:“递过来吧。”
黑衣人道:“每日下一粒。”
黑衣人站了许久,陈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黑衣人无奈,只好把药放在了床边上,道:“属下告退。”
陈媚看着那药瓶,出神了良久,直到青枫敲门,她才伸手将那药瓶放入怀中。
“娘娘,晚膳放在桌上了,您还是用些吧,属下来照顾皇上便是。”青枫站了进来,陈媚摇头道:“不必了,照顾皇上是本宫的本份,不需要你们,你把那些饭收了吧,本宫吃不下。”
青枫没说什么,离开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屋中,方才离开。
到了晚上,陈媚也没什么睡意,她仍旧坐在秦越的身边,她从怀中拿出那个药瓶,拔了塞子,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药,不是那……
“水……”秦越虚弱地说道,陈媚一低头,秦越已经醒了,她镇定自若地将那药瓶收了起来,秦越显然刚醒来,意识不是很清醒,陈媚倒了杯热水,端给秦越,费力地把秦越扶起来,喂她喝了水后,秦越的脸上稍稍浮现起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