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陌尘笑笑,摇摇头,没有继续拷问。
是过了很久之后的某一天,陌尘才跟子萱说起她的“劣迹”。
“知道吗?我们以前晚上同眠,在半夜时你总是会转过身来抱着我,而且,头依偎在我的肩头,很近地靠着我的脸……”
“啊?”子萱是真的不知,深感意外地很囧地望着陌尘,“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子萱有点结舌,她一直以为,她把心事掩藏得很好。
“最初发现是在大一寒假的一个晚上”,陌尘说,“那天半夜不知为什么醒了,发现自己的肩被你的手臂环绕着。”
“哦?……那……那你……发现之后是什么感觉?”子萱有点怯怯。
“没什么感觉呵,就觉得这孩子真是怪,这么冷的天儿,不好好地盖好被子,居然把手伸出来,不怕冷啊?然后我就把你的手臂放进你的被窝了。”
“哦”,子萱又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又发现这小孩真是不怕冷的,也不怕热,不管什么天儿只要是我半夜醒来,都会看见你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我就有点纳闷了……”
“纳闷什么?”子萱期待地问。
看出子萱的期待,陌尘偏不说了,“没什么。”
“那,你发现了之后是什么感觉?”轮到子萱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感觉。”陌尘根本不理会她的好奇与期待。
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子萱悻悻。
陌尘从来没有跟她讲起过当她“发现”子萱对她的感情也许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朋友”的感情后她的想法。
陌尘从来没有跟她讲起过自己的心路历程。
即使是在她们最亲密的时候,陌尘也没有讲起。
这是子萱后来才发现的。
子萱还发现,陌尘也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她跟陌尘说过,每次忘情之时,她都会忍不住在陌尘耳边重复那句“我爱你”。情不自禁。
可是,陌尘没有说过。
没有表白。
没有允诺。
是不是,陌尘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这份感情长久维持?
这是子萱的死结。
每一次想到这里子萱都会万分沮丧。
陌尘……陌尘……陌尘……
两年了,子萱没有回过桐城。
她害怕回家。
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去跟陌尘见面,如何去面对。
她们距离那么的遥远,可是,似乎又咫尺比邻。
这个女子,分明就一直扎根在她的心里,根本不曾远离。
两年前,子萱离开桐城的那天,在那个很早很早的清晨,她是去到了陌尘的店子的门前的。
看见了“忆仙姿”那三个字。
无端的,有一种刺痛感。悲凉感。
是不是以后,她们都将只存在于对方的记忆里?
有一首歌在唱,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用一辈子去忘记。
可是,子萱为什么就偏偏不想忘记?
两年来,尤其是她和余佳互加了QQ的这一年多以来,子萱最盼望最期待的事情竟然就是在上网的时候可以见到余佳。
陌尘是不用QQ的。
陌尘甚至很少用网络。
“我早说她,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落后于这个时代了”,余佳在Q聊中说起陌尘,“可是她就是不听,她倒有她自己一套强词夺理的理论。”
子萱打一个笑脸的表情符,没有说话。
她“听着”余佳继续叨叨地讲陌尘,讲陌尘的一切。
她从中得知关于陌尘的点点滴滴。
虽然,余佳大多数时间说到的都是令她心痛黯然的信息——陌尘的相亲进行时。
子萱觉得自己有自虐的倾向了。
可是,她又无法停下来。
为什么,那个人,总是像铁石一样地吸引着她去打听去关注?
她在等待什么呢?
等待一个终将降临的宣判?
等待听到她结婚的消息?
——然后,让自己彻底死心。
第32节
日期:2010-03-2616:59:57
43
听余佳说,子萱今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会继续读博。
关于子萱的事,陌尘大部分是听余佳说起,有时也会从其他同学那里“耳闻”。
佳佳说,子萱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属于事业单位性质的研究所,研究所对子萱读博非常支持,已经跟子萱签了劳动合同。
“子萱真能干”,余佳说,“这下子萱在柏城就算完全立稳脚跟了。”
“是呵,子萱真能干。”陌尘喃喃应和。
听到这个名字,她有点走神。
思绪不由地有点飘忽。
但是,像以前的每一次,陌尘把这种飘忽的思绪刻意地打压下去。坚决地阻断。
“现在好像有很多人考博?”余佳说。
“是,好像是”,陌尘想起顾彤宇,“顾彤宇都考了两年了,前不久也去了柏城参加考试。”
“呵,顾老师真是个才子,他学什么专业呵?”余佳随口问道。
“哦?不知道呢。只知道他一直在复习考博,至于什么专业,倒不清楚,好像和古典文学相关?”
陌尘倒真是不知道顾彤宇报考的是什么专业。
下次见面,得问问他。
在他们又“续上”了联系之后,陌尘和顾彤宇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见面频率。
她忙,所以基本上都是顾彤宇约她。
一般两周会见一次面。
顾彤宇每次总是直接到她的店子外面等她。
就像这一天,他也是直接到陌尘的忆仙姿美容中心店子对面的街上,等着陌尘出来。
他刚刚从柏城考试回来。
“彤宇,你考博报考的是什么专业呵?”在一家中餐馆坐下后,陌尘想起这事。
“古文献学”,顾彤宇答,“听起来有点生僻枯燥吧?”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呀”,陌尘笑笑,说,“不是有说‘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牛鬼蛇神,长爪郎吟而成癖’吗。”
顾彤宇听了,没有接话,而是颇感意外地看着陌尘,眼中有惊喜的意味。
陌尘发觉了,有点诧异,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说得不对?”
“呵……不是……”,被陌尘这样直率地一问,顾彤宇有点发窘。
他赶紧收回了自己刚才专注凝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不是陌尘,我只是……有点意外……不是每个女孩子都知道聊斋先生的这篇自序的。”
原来顾彤宇是意外这个。
陌尘笑笑,说,“是吗?聊斋先生的自序?你不说,我都记不确切这句是出自哪儿呢,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句子。”
“是呵,蒲松龄《聊斋志异》的自序,我很喜欢这篇文。”顾彤宇欣喜迫切地说。
陌尘笑笑,做恍然状。
她刚才说谎了。
其实,她背得出蒲松龄这篇自序的全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顾彤宇知道。
她不想让他误认为自己是他的知音。
至于为什么不想,陌尘自己都有点说不清。
从学校辞职之后,她的心态常常都有点怪——她既非常反感有男生把她看做眼里只有铜钱的商人,然而面对顾彤宇这样的“文化人”时,她又不想有丝毫“阳春白雪”式的高雅,她觉得那根本就是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