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叹了口气,将南宫凝的被子掖了掖,痴痴地注视着南宫凝柔美的睡颜,喃喃道:“凝儿,我知道你爱司马璟,可是你能不能在你心里给我留一小片地方?阿越就心满意足了。”
秦越傻傻地兀自笑起来,像极了一个纯净天真的孩子:“不管你到底爱不爱阿越,阿越一直都爱着你的啊,可是凝儿啊,阿越现在不敢爱你了,每次看到你受伤,阿越就痛的快要死了,就像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在我的心口,凝儿,阿越好疼啊……”
南宫晴拼命地捂住嘴巴,满脸是泪,她难过得无法呼吸,为了秦越,为了那份绝望的爱情。
“凝儿,有时我想着,有可能这是个噩梦,我杀了自己,就能从这噩梦里醒来,可是我舍不得,万一我真死了,喝了孟婆汤,把你忘了该怎么办?”秦越摩挲着南宫凝的眉心,抚去那里的不安,像极了一个丈夫对结发多年的妻子温柔的体贴。
“阿越不敢爱,又不能不爱,这么多年来,我试着忘过你,把你从我心里抹去,可是你那样地霸道啊,一点都不愿意从我心里出去,每当我试着去爱别的女子时,你就在我心里作怪,撕扯我的心,让我痛得难以自抑。”
秦越俯下身去,侧脸贴着南宫凝的侧脸,南宫凝的幽香让她恍若在梦中。
“凝儿,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啊,阿越怎么会爱上别人啊?阿越的一颗心都在你那里,阿越拿什么去爱别人啊……”
“凝儿……”
滚烫的泪水灼烧着秦越的脸颊,滴在南宫凝的眼帘上,南宫凝似有感应一样地动了一下,秦越惊得慌忙站起来,随手将帘子放下,慌忙逃了出去。
暗处,南宫晴看着那个狼狈而凄凉的背影,心底漾起了一种强烈的情感:“姐夫,你若疼了,对晴儿说说可好?”
南宫凝做完了一个长长的梦,伴着熟悉而温暖的桃花香,她沉浸在那份安逸和快乐中,久久不愿醒来,直到第二日的中午,她才在碧儿的惊呼中醒来。
“公主!”碧儿扑到床边,南宫凝没来由地失落,迷茫地看了四周一眼,道:“这是哪里?”
“焚香阁。”南宫晴端着药进来,递给碧儿,她刚才在门外遇到了那人,云淡风轻的表情掩饰不住情怯之意,在外踌躇了半天,还是逃了回去。
“璟哥哥呢?”南宫凝问,南宫晴第一次站在秦越那边,为秦越感到不值,南宫凝喜欢的是司马璟,连醒来问的第一个人也是司马璟,秦越,你的尊严真的那么廉价,你的深情真的那么轻贱吗?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丝毫不在乎你的一切!
秦越,你还要继续爱下去吗?
南宫晴敛下眼底的不满,道:“秦越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未找到。”
南宫凝淡淡地嗯了声,没有言语,她完全忽略了南宫晴对秦越的称呼已经发生了转变。
她在想着昨晚那个怀抱,梦幻而真实的怀抱。
焚香阁最隐秘的一间屋子里,陈设极尽奢豪,秦越此时却落魄异常,满地的坛,有的碎了一地,有的东倒西歪,有的被秦越抱在怀里。
“天下闻名的桂花酿!哈哈哈,扶苏夸你,喝了一口,一辈子都喝不下其他的酒了,今天本王尝起来,也不过如此么!本王回去,回去还照样喝我南越的好酒!”
秦越醉得厉害,整个人几乎坐不起来,她瘫软地躺在地上,手摸索着酒坛。
酒坛被悄悄地移开了,一个红衣女子将秦越扶起来,秦越犹自发着狠:“桂花酿是南安的酒,再好本王都不喜欢,南越的酒,再差也是南越的酒,本王就是喜欢!”
“凭什么这么好的酒是他南安的!等本王打下了南安,这桂花酿就变成我南越的了……”
秦越喋喋不休,和无辜的桂花酿纠缠不休。
红衣女子浅浅一笑,似是叹息:“这么大的人,还跟孩子一样。”
秦越一会哭泣,一会大笑,不仅像个孩子,还像个疯子。
“本王不仅是会玩泥巴的黄口小儿,还是会杀人的南越怡王!你这些蛮夷占我良田,扰我农耕,杀我子民,今日就让你这数万大军为本王的大业祭旗!”
“哈哈哈,公子白啊公子白,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谋着报仇雪恨,拜将封侯,竟然往水里跳,难道你到阎王爷那里,他能给你个刀笔吏做做?哼,枉本王还夸你才智无双,可任我帐下第一谋士!”
“阿娘,刚才阿越遇见了大将军,他说要教阿越武功,还说要教阿越怎么打仗……阿娘,你怎么不高兴?阿越学会了功夫和兵法,就可以保护阿娘了!”
“咦?凝儿,你手上的红绳怎么这样眼熟?我想想……这不是轩哥哥的么?他怎么会给你?他说要把它送给自己的未婚妻的呀。”
…………
红衣女子任由秦越在她怀里挣扎不休,她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秦越,你都要靠酒精来麻醉自己,逃避现实,难道要一直躲在醉梦里吗?
秦越渐渐停止了挣扎,身体蜷缩成一团,伤心地呜咽起来,如同一只受伤的狼崽:“阿娘,这天下,就剩下阿越一个人了,天,好空,地,好大,阿娘,你去了哪里?你带阿越走好不好?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好可怕,好可怕……阿越好痛,好累,好孤单啊……阿越快坚持不住了,阿娘……”
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下,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背,下巴搁上她的肩头,幽幽道:“阿越,你可不可以不爱姐姐,试着爱我,晴儿不会让你痛,让你累,让你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要时间成长啊,各位读者君不要着急,秦越也会变化的啊,不会一直这样英明神武,人在这样的乱世,经历这么些个变故,怎么会一直那样咧,是吧?好吧,我今天脑子有点混乱……
☆、清明剑
大秦,京师,大将军府。
曾卿咳嗽了两声,往毛毯子里缩了缩,京师的冬天,向来是阴冷,每次他病发,他都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有时候他感觉这样也很好,可以解脱了,但有时候他会放心不下,想起那些挂念着的人,未做完的事情,他就决定要想法子活到下个冬天。
“将军,南越来报。”
“放下吧。”曾卿挥了挥手,下人退了去,他看了看桌上的线报,愣怔地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和悲伤倔强的眼神,不由得又咳嗽了几声,他抓住边上的扶手,努力坐直身子,英俊却沧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忧伤的神色。
“阿越……”他的手指伸长正好够到了线报,两指一翻,捏了过来,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南越六州尽破,怡王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曾卿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心展开,几点殷红如梅花般绽开,曾卿毫不在乎地用帕子拭去,扔进火炉烧了。
清清嗓子,喊道:“阿彦!”
一个年轻男子进了门来,恭恭敬敬鞠了躬,道:“阿爹,什么事?”
“这几日,贤王那里可有什么异动?”曾卿觉得越来越冷,手中的暖炉明明热的很,为什么钻进身子里的只有冷气?
曾彦仔细回忆了一下,说:“贤王最近上书弹劾兵部尚书陈相云,说他贪污军饷,导致御林军的饷银迟迟不发,皇上龙颜大怒,昨日着刑部查办去了。”
“哦?”曾卿灰白的胡子动了动,“那个陈相云,可是连京城一处小宅子都买不起的陈老二?”
曾彦点头道:“不错,据说刑部的人在他的家里挖到了金条,埋得还挺深。”
曾卿沉了眸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朝里都知道南越的情况了?”
“今日朝上已经讨论过了,皇上发了急诏,让楚王带兵去驰援。”
曾卿猛得睁开眼睛,胡子一抖一抖:“不好!”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快,快……找徐先生来!”
大秦,京师,贤王府。
“废物!”秦牧大发脾气,“叫你们去盯着楚王,报的这么晚!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我才知道!”
下人们纷纷不敢应承,叶正凡在旁边停了笔,捏捏酸痛的手背,道:“殿下,这次正好借楚王之手灭了怡王,然后我们做些手脚,弹劾楚王设毒计残杀胞弟,让皇上逼得秦修谋反,你正好可以从曾老贼那里夺了兵权,也可以灭了秦修。”
秦牧怒道:“怡王都死了,杀了秦修何用!”
叶正凡一愣,道:“殿下何出此言?”
秦牧冷眸一扫,叶正凡觉得后颈一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下官多嘴了。”
“来人,知会刑部,陈相云的案子,往死里审,三天之内,定为斩立决。”
叶正凡眼里闪过一丝焦虑,但是他并未阻止。
“曾老贼这几日都没有上朝,也不知他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病,你今日随本王去看看,探一探究竟。”
秦牧拍了拍袍服,上面的蟒蛇张牙舞爪,眼神狠厉,像是要把对面的人吃掉一样。
贤王府的车马低调朴素,一如贤王在民间的声誉,贤王被认为是四个皇子中最为贤明,最可能成为中兴之主的太子人选,所以,无论是在秦晔的心里,还是在朝臣的心里,秦牧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贤王到——”
曾卿拭去唇边的鲜血,披着裘衣坐起来,秦牧已经不请自来,到了屋里。
“见过贤王。”曾卿在床上行了个礼,贤王点头示意,两人目光皆是淡然,似乎是多年熟识的老友,又似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秦牧落座,道:“本王听说将军病了,心中甚忧,特地带来了南海小国进贡的补品来,据说有奇效,将军大可试一试。”
“谢过贤王,老夫这病也是老毛病,每年反复,一到冬天就犯得厉害,有劳贤王挂怀了。”曾卿悠悠答道。
“将军是大秦的栋梁,是父皇的肱骨,怎么能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况且,刺客一案悬而未破,小王经验不足,还要多多仰仗将军的帮助。”
“贤王谬赞,老夫已年过四十,加之当年征战沙场,落下一身的毛病,哪有什么能耐去处理刺客一案,只怕会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贤王年少有为,功绩卓著,刺客一案虽然疑点甚多,但凭贤王的聪明才智,不日定会被解决。”
两人谦让客套了几句,秦牧才切了正题:“刺客一案,本王倒是真的有些新的发现,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兴趣听?”
“老夫洗耳恭听。”
“将军可知道费清明?”
曾卿迟疑一下,道:“听过。”
“费清明是前朝的宁皇御用铸剑师,其剑削铁如泥,吹毛短发,俱是剑中极品,世人称其剑为清明剑,宁国覆灭后,据说费清明隐居乡间,以冶铁为生,其打出的铁看似细薄,却坚韧无比,无论风吹雨打,绝不锈蚀,所以人称其铁为清明铁。”
秦牧话锋一转,道:“本王认为,这刺客所用的凶器,就是所谓的清明剑。”
曾卿紧了紧袖中的手,面无表情道:“哦?何以见得?”
“小王想来喜欢收藏名剑,不巧有一把清明剑,这把清明剑的剑身上有一处暗纹,在寻常时候是看不到的,只有放到强光下方能看清。”
秦牧顿了顿,曾卿的手指蜷曲起来,扣住掌心,微微的刺痛让他心里的波澜渐渐平静。
“仵作在那刺客身上,发现了同样的暗纹。”
贤王拿起茶碗,叮叮当当的轻响在寂静清冷的屋子里旋转两圈,散于那冒出的热气里,贤王稍稍抿了一口,曾卿能清楚地听到他下咽的声音,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舌尖回味的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