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上)【完结】(16)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几万的大军如果缺乏组织和斗志,那么就真的成为了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所以这一晚的胥阳城,成为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而那些流寇们,就是待宰的羔羊,黑甲战士们挥着磨得锋利的刀剑,将他们开膛破肚,送入黄泉。

  公子白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优哉游哉地骑马进入府中。

  “传令下去,所有匪寇,格杀务尽,不得留任何活口。”

  南安,济州,焚香阁。

  秦越一个人枯坐在小院里,晨风如刀,一点一点割着她的脸,身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坛,即便是喝了那么多酒,她还是清醒异常,清楚地记得阿紫的死状,清楚地听到阿紫对她说过的那几句柔情蜜语,清楚地感受到阿紫滑腻的玉手抚上脸庞的清凉。

  “秦越!”南宫晴急急地从阁楼上奔下来,她在焚香阁找了一夜,终于在第一缕晨光落入院中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落寞的身影,她的一颗心砰然落地,脱口而出的一声呼唤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秦越似乎没有听到,继续倒了一杯酒,举头饮尽,南宫晴一步上前抢过那酒坛,死死抱住,秦越仰头看着她,星眸中没有任何表情。

  南宫晴不知道秦越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分明地看到了秦越心里的痛。

  “我陪你喝!”南宫晴自顾自地坐到秦越的身边,她看不得秦越痛苦,从不沾酒的她抬起酒坛,醇香的清液落入樱口,呛得南宫晴连连咳嗽,咳出了泪来。

  秦越不语,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南宫晴喝酒,咳嗽,喝酒,流泪,她的脸上满是酒痕、泪痕,金色的晨光照在少女的脸上,晶莹的水珠反射着光芒,让秦越有些许恍惚。

  “凝儿……”秦越的脸上迷茫地一笑,唇间溢出两个无限缱绻的字眼,斜斜地倒在石桌上。

  本来一直清醒着,一直清醒着,耗尽了所有精力,撑着,撑着,当你温柔的面容走到我的眼前,我就突然累了,好像在你的怀中,闻着你幽幽的香气,醉死在你的温柔乡里。

  南宫晴苦笑,看着昏然睡去的秦越,她的指尖轻轻触上秦越微蹙的眉头,颤颤地摩挲着,为她柔柔地抚平皱褶,南宫晴的表情也渐渐随着指尖的动作柔和下来。

  “阿……越,有人这么叫过你么?”南宫晴的眼神停驻在秦越长长的睫毛上,它们偶尔会轻轻一动,透露着主人的些许小小情绪。

  “阿越,我这样叫你好不好?”风吹过,秦越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南宫晴欣喜地环住秦越,“阿越,我已经将姐姐送走了,以后她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阿越……这酒好难喝,你不要再喝了好吗?晴儿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寂寞,再心碎,再绝望,晴儿陪你一世流年好不好?”

  “阿越,晴儿……做你的王妃,可好?”

  光秃秃的竹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悠扬的钟声从远山传来,寒风凌冽地穿过空空窄窄的小院子,无痕的光阴在这安详的早晨悄然滑过,不留丝毫足迹。

  百姓们像往常一样打开临街的大门,却发现青砖铺就的道路上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或睁着眼睛,或伸着舌头,或是只剩了头颅,或是只剩了胳膊,他们尖叫着,或是压抑地捂着嘴,大开的门又悄然合上,白日的济州,恍如夜半子时一样寂然。

  贵族王侯为了权力而起干戈,所造的罪孽都要百姓来承受,他们为了王侯上战场,拼性命,为了王侯生活不得安宁,甚至流离失所,为了王侯整日战战兢兢,担惊受怕,他们活得命如蝼蚁,死得无声无息,王侯们站在他们的脊背和尸体上,喝着琼浆玉液,过得荣华富贵,死后还能留名青史,是以人人恨王侯富贵,却又贪婪地渴求着爬上那高位。

  青枫默默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踩在横陈的尸体上,心情复杂,他不为这些士兵怜悯,却为了那些百姓难过,他生于贫穷之家,流浪于乱世,曾经因饥饿命悬一线,他深深地知道战乱带给人们的痛苦和灾难,如果不是师父收养了他,也许他早和这些尸体有着相同的命运了。

  寒风凌冽地穿过街道,钻进青枫的袍服里,他在风声里辨出了一丝一响,猛然抬头望去,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站在楼顶上,定定地看着他。

  嘴角咧开,试图笑一笑,还是笑不出来。

  “金木。”青枫知道,今日,将是他们师兄弟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青枫一只觉得金木就像他的影子,两个人连抱着剑的姿势都如此相似,若把金木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两人的冷冰冰的表情也像是同出一人。

  “噌——”金木不答话,直接抽出剑来,他怕一旦开口,就下不了手。

  青枫惨然:“你我一定要这样么?”

  剑尖指向青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青枫盯着金木,仍不甘心:“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与我反目成仇?

  金木足尖一点,翩然而下,青枫咬牙,甩去剑鞘,捏了剑诀,横在胸前。

  “叮当——”

  剑刃与剑刃相碰,两人的身躯俱是一震,青枫感到金木今日不仅抱着一颗决死的心,更是一颗同归于尽的心,当下也怒气横生,使出的招数狠辣起来。

  两人身形变换,迅疾如闪电,剑风如刀,将路边的墙壁划出了深深的印痕,他们是如此地相像,每一招每一式,连那韵道,都没有丝毫的不同,青枫越来越恍惚,他似乎在跟另外一个自己决斗,他的出剑随之迟滞了一点。

  “噌——”

  金木长剑直接刺入青枫的肩膀,青枫吃痛,后退两步,怒喝一声,直接徒手将剑拔出,金木愣怔地踉跄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青枫,青枫捂住伤口:“我输了。”

  “你还要打么?”青枫又问,金木凝视着青枫,眼神飘忽着,欲言又止。

  青枫忍着痛,鲜血渗过手心一滴一滴地落入地上,暗红的石板再次被染得鲜艳起来。

  “你毁了我。”金木讷讷地说,青枫一愣,还没有意识到金木是在回答他。

  金木好像刚刚学会说话,话语生硬而不连贯:“从小,师父说你强,我以为,你,就是最强的人,我学你,想超过你,可是,你总是比我强,每一招,每一式,甚至连吃饭的动作,睡觉的姿势,我都模仿你,但你就是比我强,所以,我想杀了你,这样我就比你强。”

  “金木。”青枫低声叫道,他对金木的话没有感到惊讶,对金木的想法也没有任何的厌恶,他对金木更谈不上恨,他只是深深地惋惜。

  “青枫一直都认为这世界上有两个亲人,过去如此,今日亦如此。”青枫撕下布条裹在伤口上,从容不迫地抛出一句轻语,金木却觉得沉甸甸地难以招架。

  亲人?金木的眼前蒙上一层薄雾。

  “金木,王爷的军队马上就要进城了,你快些走罢,秦修已死,你速速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莫要让殿下的人马捉到。”青枫扔了一块牌子过去。

  金木抬手一看,是一块血玉令,上面大大的越字沾着点血渍,鲜红,发亮。

  抬眼瞥了下青枫,金木也不客气,将血玉令收入怀中,足尖一发力,转瞬间消失在旁边的巷弄里,青枫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是为了金木的逃离,而是他们之间的某种死结,似乎在今日的一剑间解开了。

  青枫摸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声音尖细,穿透重重楼阁,一直传到了郊外的大军驻地,黑甲战士们闻声起拔,天色慢慢晦暗起来,封商铭坐在黑色的骏马上,抬眸望天,喃喃道:“又要飞起大雪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是为了这些天来,一直撒花支持我的所有读者君们,咳咳,我现在点名感谢:枯木,yxy,夕颜落寞,小满,愚猫泡泡,凝风,坑怕了的人,xx,joyce。以上排名不分先后,如有遗漏,请与作者君联系……作者君不想写脸谱化的人物,想把越越写得与所有其他的古风文的主角有所不同(虽然这超出了作者君能力范围),写得更符合人性一点,写的更个性一点,写的更立体一点,当然,也要写得更虐一点,不过作者君慢热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做铺垫啊,要一直铺垫到五十多章,大家见谅啊,作者君庄严承诺,此文不申榜,不开V,以虐死越越和凝凝为最高纲领和写作原则(请叫我亲妈~)。

  ☆、湘南郡主

  南安,济州,焚香阁。

  夜半一声梆子响起,秦越忽然从沉睡中惊醒,她抬眼望了望四周,猛然低下头,一个女子衣衫凌乱地睡在她怀里,紧紧得贴在她的胸前,两手缠着她的脖颈,秦越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她!

  当看清女子的面容时,秦越撤去了掌心凝聚起来的力量,有些无奈地躺在那里,她不是被自己送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抱着自己?难道南宫凝没有走?可是属下明明通报了,南宫凝已经抵达了邺城……

  “阿越……”一声轻唤,打乱了秦越的思绪,她茫然地四处看看,发现是怀里的人发出的,不由得奇怪起来,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

  南宫晴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秦越觉得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正要掰开南宫晴的手,门被叩响了。

  秦越看看门,又看看南宫晴,很是为难,实在无法,一个手刀将南宫晴打晕,终于挣脱了开来,她穿好衣衫,打开门,地上跪着黑衣黑甲的封商铭。

  南宫晴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梦境,她回到了怡王府,看到姐姐与司马璟两人抱在一起,而秦越站在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南宫凝的冷言冷语深深地刺伤了秦越,司马璟得意地笑着,秦越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有绝望。

  南宫晴想喊出声来,但是眼前的情景转瞬间改变了,她来到另外一个屋子,这是济州的焚香阁,秦越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口中唠叨着醉话,南宫晴羞得低下头,心跳加速,拽着秦越的衣服,额头处甚至能感到那人温热的气息。

  突然秦越扯开她的衣带,不待她反应过来,就猛地吻上了她的红唇,南宫晴怔怔地感受着那细密而绵长的拥吻,心跳完全静止了,她的手下意识地勾住秦越修长的脖颈,随着秦越一起倒在软软的榻上。

  秦越略略粗糙的手抚在南宫晴的身上,她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南宫晴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她随着秦越的动作而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难耐地嘤咛,羞得她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她的梦境随着两个人的缠绵缱绻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心满意足地没入了昏昏然地沉睡中。

  第二日清晨,当南宫晴悠悠转醒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秦越的屋子里,心头又惊又喜,难道昨夜不是梦,而是真的?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下的湿润,不由得羞恼起来,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枕畔还留着秦越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南宫晴将头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闭上眼睛,欣喜地畅想起未来的生活。

  秦越与封商铭讨论接管南安一事,昨日秦修暴死,今日消息已经传到了朝廷,按照道理来讲,朝廷必然要派离南安最近的封商铭来接管南安,而此时封商铭更是快马加鞭,以平乱为名先进驻了南安,更是将此事板上钉钉,一直称病的怡王,现在还不应该现身。

  定下计策后,封商铭告退,秦越回房休息,她进了屋,正要脱下外套,没想到床上传来一个羞涩的声音:“阿越,你……你这人怎么一来就要脱衣服……”

  秦越一愣,发现帘子还是放下的,与她走的时候一个样子,南宫晴还没走?昨晚不过是轻轻劈了一掌,她如此弱不禁风?

  “晴儿,你……”

  “阿越,你不用说了……晴儿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不要这正妃的位置,我也不会计较的。”南宫晴以为秦越是想对自己道歉,便先善解人意地安慰她。

  秦越大惊,南宫晴果然与自己想的一般,只是她这正妃不正妃的是从何来?

  “晴儿,你说什么胡话呢?”秦越皱皱眉头。

  南宫晴一愣,秦越反悔了?她不要自己了?

  “我昨晚不过是搂着你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要误会。”秦越冷冷地说,一点情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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