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怡王的书房内,怡王府内的三个狗头军师正凑在怡王的桌前,献宝似的献计。
“殿下,人生无常,生命有限,能寻觅到一个挚爱着实不易,还望殿下莫要轻言放弃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男人面上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另一个粉头粉面比女人还女人的男子翘着兰花指,戳了戳小个子男人的肩膀,嫌弃道:“一边呆着去,就你这样,四十年都没找到个老婆,还在这里给殿下乱出主意,你有那资格么?”
他转头对着怡王媚笑道:“殿下,老娘也算是在欢场纵横了许多年,从未失手过,你还是经验太少,如果你早听老娘的话,用了那销魂香,再贞烈的人,也得软成一滩水!”
“殿下,属下以为,王妃娘娘实在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更为难得的是,还贤能淑德,有母仪天下之风。”旁边一个唇红齿白的书生一本正经道,另外两个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所以,殿下若是能将王妃拿下,绝对是场稳赚不赔的买卖。”书生的眼里放出生意人的算计时的精光。
另外两个人瞬间露出鄙夷的神色,秦越皱了皱眉,道:“谢无常,你这买卖都做到了王妃身上,可真是好的本事啊!”
书生模样的谢无常斯文尽退,满脸媚笑:“殿下息怒,小的一时昏了头,殿下可是人中龙凤,岂会与我们这些市侩一般俗气。”
秦越斜睨了他一眼,看来谢无常并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今日本王派人去把悦来客栈封了。”秦越抱着双臂,倚在太师椅上,冷冷地看着谢无常,“本王让你在悦来客栈打探各方消息,你为何将它办成了黑店?”
谢无常摸不着头脑,无辜道:“小的确实按照殿下的吩咐,本本分分地打探消息,何来黑店一说?”
“禀殿下,悦来客栈掌柜带来了。”士兵来报。
陈宪春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就有一种浓浓的不详感,当他看到谢无常的脸色时,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秦越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士兵的奏报:“王妃的确是从城外的直道入了胥阳城,住的也是悦来客栈,只是不知怎的,居然被这厮替了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内。”
陈宪春一下子想起了那个被自己绑住的女子,吓得满脸苍白,难道那个女子就是现在的怡王妃?那自己还有活命吗……
听着士兵详细的禀报,谢无常总算是弄清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扼腕叹息,陈宪春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掌柜,精于生意,是难得的人才啊,居然触了怡王的霉头,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谁料秦越的表情忽然微微松动了。
“等等,你说随行的还有四个人?那四个人分别什么样?”士兵一一回报,秦越的手攥紧起来,冷着一张脸道:“这四人现在何处?”
“被关在客栈下面的地牢里。”
“那个车夫的脖颈上是不是纹着一只凤凰?”秦越冷不丁地问道,士兵一愣,殿下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他点头:“确实有一只蓝色的凤凰。”
秦越的脸顿时像一朵雪莲曼然盛开,抚掌大笑:“来人啊,给本王重重打赏陈掌柜,解封悦来客栈!”
王爷这是怎么了?一边的三个人心里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陈宪春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震惊里,就被士兵给架出去了,谢无常则敛去了刚才的异色,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下眼色,俱是不解地看向秦越。
秦越心情大好的时候,必是有人遭殃。
“扶苏,你可知燕国第一美男子司马璟?”秦越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扶苏的后背蓦然生寒,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用兰花指抹了抹精心梳洗的秀发。
“小的曾见过司马璟一面,的确面如冠玉,似再世潘安,听说其功夫了得,谋略过人,很得燕皇赏识,甚至为长公主南宫凝选为驸马。”
秦越听得最后两字,眉头动了一下:“尽说些废话。”扶苏委屈地嘟着嘴,道:“本来你就不该问我,他们燕国的事情,自然得问小白啊!”
秦越看向沉默的公子白,他虽然生得贼眉鼠眼,但是精于智谋,善于用兵,是她帐下一等一的谋士,不过此时,公子白似乎沉浸在另一个身份里——燕皇淑妃与奸相骆文祥的私生子。
“小白,若是不愿说就算了罢。”秦越叹了口气,谁都有不可示人的伤口,他们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颇为相似。
公子白抬起眸子,那些痛苦已经被压在了眼底,他淡淡道:“司马璟的确颇有才华,但是比起殿下来,不及万一,殿下身经百战,守得一方平安,而司马璟空有才识却没有经过一次战役,若是打起仗来,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眸光一转,眼神渐渐发亮:“另外,司马璟为人刚愎自用,自负非凡,虽然殿下也恃才傲物,但是能做到从善如流,礼贤下士,所以,司马璟不过是将才,但是殿下则有治国平天下之大才,一蛇一龙,高下明显。”
秦越不满道:“本王有说要你做比较么?不过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司马璟确实是个将才,只可惜是个本王用不得的将才。”
“但是殿下也杀不得。”公子白看着略有烦躁的秦越,心里叹了口气,解释道:“长公主南宫凝与司马璟一处长大,司马璟更是一直任公主的贴身侍卫,两人情感甚笃,若非当年废太子秦轩求亲,两人的婚事几成定局,殿下若杀之,王妃之心则成覆水。”
秦越被一语说到了心里,沉下脸不高兴道:“就你知道得多!”
公子白耸耸肩,道:“小的不过是把殿下想说的话提前说出来罢了。”
秦越看起来有些恼怒,她的指骨捏得泛白,眼神也是变换不定,屋里另外的三人都感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殿下,您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情小爱绊住腿脚?要小的说,当断则断啊!”谢无常劝道,自家的主子何曾露出这样彷徨不定的神色?那个杀伐果断、叱咤风云的怡王怎么能有这样的神色?都是那个灾星公主南宫凝造成的。
扶苏也附和道:“阿常说得对啊,那燕国势力虽然令人垂涎,但是并不是殿下决胜的关键啊,没有这拨势力,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绝对能□□成功。”
秦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本王一直都是孤家寡人,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也是,你们不用担心,即使司马璟死了,本王也决计没有打算追回王妃的心,只是这司马璟对本王一直怀恨在心,本王怕他横生祸端,阿常,你派人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大秦,京都,大将军府。
“报将军!南越八百里加急!”
曾卿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下人手中的信笺,展开瞄了眼,随手扔进了一边的火盆里,现下的京城,已是冬寒料峭,外面更是飘上了今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喝了口热茶,屏退左右,曾卿坐到毛茸茸的虎皮椅上,眼睛阴郁地盯着面前挂着的一副大秦布防图,手指摩挲着胡须,低声道:“青龙山被捣毁了,那地方……也被发现了,唉,这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个摇着羽扇的俊雅的男子从后面走出来,微笑道:“当年怡王去了南越,属下就觉得此事大抵是逃不过的,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主子不必担心,就当是送给殿下的新婚贺礼。”
曾卿眸光一闪,道:“这小子可真能折腾,居然娶了个亡国公主,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只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男子笑道:“所以,主子可以利用此事,与怡王搭上关系,怡王虽然在谋略上欠了火候,但是手中的三十万精兵足以横扫天下,如果能与她合作,除去另外三皇子,大事可图。”
曾卿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丝犹疑,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站起身道:“先生所言甚是,青龙山一事,我们就吃下个暗亏,等来年廷宴,各位皇子回京之时,再做思量。”
“怡王已经离京数载,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当初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现在竟然成了边关之主,世间之事,当真是神奇莫测啊。”男子感慨万千,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一身缟素的少年,捧着封侯的诏书,在纷飞的大雪中,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出宫门的样子。
又到了大雪纷飞的日子,真的还想听你喊一句:先生。
曾卿抱紧暖炉,胡子平顺地垂着,望着南越那凶险的地形,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花就没动力更啊!!!
☆、新婚夜
南越,胥阳城,怡王府。
南宫凝穿着大红的嫁袍,静静地坐在寝宫里,她终于嫁给了那个人,不论这些年来发生了多少波折,她还是为了那人披上了凤冠霞帔,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扮成最美丽的样子,同喝一壶酒,同盖一床被。
“凝儿,阿越要娶的人是你!”
“凝儿,阿越好爱好爱你啊……”
“凝儿,阿越为你吹一辈子的笛子好不好?”
“凝儿,阿越要备十里红妆,像爹爹迎娶娘那样娶你!”
“凝儿,阿越难过得快要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凝儿……你好狠心呐!”
南宫凝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回着过去的片段,或是高兴,或是绝望,或是欢喜,或是缠绵,或是着急,或是悲伤……让她感到些许彷徨,些许忧伤,些许酸涩,些许怅惘。
她怎么还会喜欢那个人,明明知道她是女子,明明她对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为何止不住地为她难过悲伤?
南宫凝忍住眼眶中的湿润,手中的帕子下意识地绞紧了。
“砰!”门被撞开了,又关上了,南宫凝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又隐隐地有些欣喜,似乎是为了这漫漫的煎熬快要结束了。
盖头被轻轻揭开了,对上一双柔情似水、略带醉意的眸子,南宫凝一时恍然了,秦越穿着大红新郎袍,俊逸出尘,温润贤雅,七年前,南宫凝曾梦中看到的那个新郎,那个阿越,便是这副模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将娇羞的她搂入怀中,淡淡的桃花香入了心脾,醉了红颜。
七年后的今夜,秦越满眼的柔情,却没有拥住她,而是低声说了句:“等得累了罢?早点休息吧。”
看着那人径自脱了大红喜袍,对着墙昏然睡去,一行清泪顺着南宫凝的脸颊流下,悄无声息。
她放下了啊,放下了年少的梦和固执,放下了阿越和凝儿的誓言,她不强求了,也不任性了,遂了自己的心愿,为何自己会不能自抑地流下泪来?
秦越睡得异常香沉,蒙汗药中的圣品“醉香散”果然名不虚传,秦越只是在门口服用了一小口,进了门之后居然就开始发晕,要不是她脱衣迅速,估计得直接倒在地上。
秦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桃林,林中四处挂着红绸,她走到林间小屋里,佳人穿着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掀开女子的盖头,绝色的红颜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对方嫣然一下,倾国倾城,秦越哭了,在梦里哭得肆意淋漓。
“凝儿啊,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所有的美好刹那间消散于空气中,眼眶兀自湿润着,提醒刚才的梦是假的,哭泣倒是真实的。
秦越感到有胳膊攀上了她的脖颈,一声轻柔的呢喃在她耳边响起:“别动。”
低头看去,南宫凝正摸索着往她怀里缩,秦越只要一动,南宫凝就会不安地皱下眉头,看来她还会做噩梦,只不过因为每日有秦越温暖的怀抱,不至于那般严重了。
秦越将下巴抵在南宫凝的额头上,贪婪地嗅着发间的馨香,她突然觉得,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何必要苦苦地执着去追求那根本不可能的幸福呢?况且,自己的执着已经给南宫凝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