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可扭过头看着叶韵儿,微笑着说:“醒了?”
叶韵儿走过去,并排站在严可身边,一脸的落寞。
严可很想开口问问她是怎么了,但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想,叶韵儿要是想说的话会自己说出来的吧。
阳光照在叶韵儿脸上,光有点强刺到了她的眼,她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窗外,然后缓缓出声:“严可,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跟你有种距离感,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严可弯了下嘴角,轻叹了口气说:“这种话我不是第一次听了。”
叶韵儿侧过脸看着她淡淡笑了笑:“呵,总觉得你很清高、孤傲、冷漠,像冰又像雪,让人感觉很冷。”严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但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因为在她心里,叶韵儿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别人的性格特点,虽然这些词语并非都属贬义,但也不温暖,可是却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严可不知为何。
“可是我又觉得你很孤独……”叶韵儿突然又开口说。
严可有点惊讶地看着叶韵儿,然后淡淡地笑了下。能看穿自己内心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愿意真正走进自己内心并给与陪伴的却少的可怜,那些出于对自己性格好奇的靠近不过都是新鲜感而已,严可想,我不是试验品,不会让谁利用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之后再被舍弃。严可也不是特别清楚叶韵儿是否走进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只是她从未刻意地靠近让严可觉得很是安全,拉近或者远离都是自然的事情,不会让自己感觉到任何目的性。
叶韵儿又开口说:“其实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我们会走近,会合租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子里,”叶韵儿忽然低下头:“其实我这个人胆子很小,依赖性特别强,这些可能你也察觉到了,”然后她又抬起头看着严可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才对我特别照顾?”
严可看着叶韵儿询问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了窗外,她迷茫地望着远方,微皱着眉头思考着。
“有这么难回答吗?”叶韵儿望着她的侧脸问道。
严可转过脸,看着叶韵儿略显为难地说:“我……不清楚。”
叶韵儿忽然就笑了:“你是傻瓜吗?连为什么对别人好都不知道?”
严可呼出口气严肃说道:“叶韵人,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也许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叶韵儿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无奈地说:“又来了,你又来了,如果换做是笑笑,你会对她这样说吗?”
严可突然就僵住了表情说不出话,“如果换做是凌笑笑,我会那样说吗?”严可问自己,是啊,如果换做是凌笑笑,她一定会不管不顾,想着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想着不去打探别人的隐私,想着顶多是她来寻求帮助,自己力所能及地给与帮助便就可以了。可是对叶韵儿不一样,会着急,会担心,甚至会主动询问……严可皱着眉低头想着这些是为何,叶韵儿走到她正前方,抓住她腰间的衣服,这是叶韵儿常做的动作,高兴的时候会这样,感动的时候会这样,玩闹的时候会这样,只是这一次,叶韵儿忧伤地与严可对视着,然后有些沉重地开口说:“严可,别把我想的太好……别对我太好……我怕……我会伤害到你。”
严可担忧又着急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叶韵儿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送这么贵的手链给我?”边说便抬起了手腕,“我昨天才知道这条手链是铂金的。”
“这个不重要。”严可笑了笑又说:“就像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送那么贵的项链给我。”
叶韵儿看着严可,两人相视一笑。也许严可送叶韵儿那条手链确实没有太多的想法,钱不重要是因为她不缺钱,送手链给她完全是因为觉得适合她,更何况当天严可也有帮林美燕和美月定制。但是叶韵儿不同,她送严可那个手链一部分原因是跟严可的生日有关系,而更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了严可过于悲惨坎坷的过去,于是她善心大发,便送给她保平安的项链顺便许了个希望她未来的日子能够幸福和开心的愿。之前,这是叶韵人力所能及的助人为乐,但是从昨天开始,当林美燕帮她摆脱宫云以后,她们的交换协议就达成了,在昨天之后,叶韵儿也要相应地尽她应尽的义务,那就是帮严可打开心结,如果自己真如林美燕所说,是对严可而言特别存在的人,那么自己就必须在离开前,帮助严可摆脱过去。只是这种与林美燕交换条件的方式,并非叶韵儿本意,所以显得无可奈何。
叶韵儿心里做好了盘算,第一项艰巨的任务,也就是尽在眼前的——那间严可禁止进入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叶韵儿的计划——雨水灾难
我曾经以为,只要是好人,是善良的人,就不会设计圈套算计别人。认为心眼多也是一种缺点,不过渐渐地发现,有时候,心眼、设计、算计也能算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善举,如果初衷是好意;同样也能算是一种潜能开发,对笨人而言。即便我们可能并非喜欢这样不直率的自己,但假想的希望曙光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所以才不畏惧现在,不畏惧后果,只为了美好的未来而蒙住眼睛前进。叶韵儿便是如此,做善事的同时也开发了自己潜在的智商,可能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算计别人,也有能力算计别人。这或许就是像人们常说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林美燕打来电话:“国庆快到了,你回不回家?”
叶韵儿干脆地回复:“回。”
倒是林美燕第一次那么不干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嗯……回吧。”
叶韵儿听出了她语气的叹气声,虽好奇但不想多事,因为只要是林美燕找上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那小男人回去了。”林美燕又开口说。
叶韵儿顿了两秒,低声回应道:“嗯。”
林美燕挂断了电话,把想说的话憋在了肚子里。因为没有几天就是国庆了,刚才又确定了叶韵儿假期回家,也就意味着将留下严可一个人在尚美,这正是林美燕担心的。旧时的画面还记忆犹新,她很害怕严可再一次回到以前。
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很难过,你很想哭,你都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满脑子都是某个人或某件事的关键词,谁的名字,谁的脸,谁的结果,又或是某种东西,它像叠罗汉一样不断堆积在你的脑袋里直到你根本腾不出多余的空间放置其它,可等它真的填满你的脑海时,便是头痛欲裂之后的空白,那种明明应该有所存在却找不到中心和重心的虚无感,让我们茫然无措,就是这样的感觉,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我们像隔离了世界一样,蜷缩在一个混白或暗黑的结界里,失去了一切感知,不会痛,不会笑,也不会哭。就是这种短暂或稍长的怅然若失的感觉让我们迷失,只知道应该哭泣,却忘了怎么哭,却不会哭。
严可就是这样,当所有人都在为奶奶的逝去而流下眼泪时,严可只是像个木偶一样呆愣地站在殡仪馆追悼会的礼堂里,空洞洞地眼神看不出她任何思绪,她像个机器人一样跟随别人按部就班地做完一切礼数便回到了尚美,从此开始了自闭的生活。不和任何人有所交流,不和任何人讲一句话,除了被严峰和林美燕强迫着吃饭和睡觉外,就是蜷缩在各种角落发呆,客厅里、房间里的窗帘一度拉拢,哪怕是透进一点光线的缝隙她都不肯给。那样的自闭几乎维持了一个月,要不是半夜里严可因做噩梦而叫嚷出声,喊着“妈妈”或者“奶奶”,林美燕都曾怀疑过严可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即使是在做噩梦那么无助的情况下,就算是林美燕恳请陪在她身边,她都会将她推出门外。于是就这样,林美燕只能在严可认为安全的距离外,心痛、心疼着她,却无能为力给予帮助。那扇严可总会躲避着却总是在几米之外出神注视着的通往奶奶室内的门,她再也没有勇气打开过。她逃避一切,逃避关于奶奶的一切,甚至不负责任地逃避自己的愧疚感,唯一的安全范围便是与客厅的光线融为一体的暗黑结界,让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从此,也无从感觉,任何喜怒或是哀乐。
林美燕不敢想象,如果国庆假期叶韵儿不在严可的身边,严可是否有勇气一个人住在尚美,会不会因为回想起过去或是精神紧张又或是做噩梦什么的让她突然又回到以前,她怎么能不这样担心呢?五一假期时严可的突然到访并寄住她家便是严可怯懦与逃避的最好证明。要怎么办呢?即使自己再霸道也不能霸占住叶韵儿难得回趟老家的假期,也不确定严峰国庆会不会回家,要是真有意外情况,至少严峰还能镇得住她,大不了再来个巴掌扇醒算了,可是这都是未知的。看来只能这样了,那就是国庆的时候拉严可来家里住,林美燕暂时打定了这个主意。
叶韵儿拿起办公桌上的日历,看了看日子,还有几天就是国庆假期了。她想,关于严可奶奶屋子这个任务,她要开始行动了,因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什么时间就突然离开S城,也不知道这些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不只要看自己的能力,还要看严可。
在上岛咖啡厅那次林美燕有提起过这间屋子,也有跟自己说起严可奶奶的死因,她又回想起刚搬进尚美时,严可和她一起大扫除的时候,自己问起这件屋子时严可回避的眼神。叶韵儿想,严可的心结应该就是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奶奶,所以一直不敢面对吧。她的结就在那间屋子里,想要打开心结就必须直面才行。什么鼓励的话劝解的话,说的人明白,听的人懂得,但也不过都是纸上谈兵,不去实践,永远走不出思想里的框框,只是叶韵儿还没有想好,要循循渐进地引导她还是强硬地让她面对。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在严可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只是林美燕单方面认为很重要而已吧,自己一直觉得不过就是个和严可相处还算不错的合租室友而已。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不小心戳到她的敏感神经,很有可能连合租的室友都做不成了,叶韵儿正为此烦恼不已的时候,同事聊天中无意的一句闲话激发了叶韵儿的灵感。
“天啊,据说明天有大暴雨呢!”听到这句话,叶韵儿心里有了个小算盘。
第二天一大早,叶韵儿故意磨蹭,连严可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严可狐疑地问:“你今天怎么还不走?快八点了。”平时基本上都是叶韵儿先出门的。
叶韵儿支支吾吾地说:“哦~没什么啦,我还没收拾好呢,呵呵。”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严可,我钥匙昨天弄丢了,把你的借我用下,我去配一把。”
“下次不要这么马虎了。”严可边说边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叶韵儿。
叶韵儿嘻笑着说:“知道了知道啦,你快走吧你快走吧,不要迟到了!哈哈”边说边把严可推出了门。然后快速跑到严可房间,先将她房间的立柜打开看了看,确定没有阻碍她计划的东西后,便将严可房间的半敞的窗户全都敞开到最大化,然后又跑回自己房间看了眼也同样全敞开的窗户,无奈又坚定地咬紧了牙,信心满满地想:心不狠,做不成大事,暴风雨啊,你今天要来的更猛烈些啊,淹了这里都不怕啊!只是在出了楼的单元门口,灿烂的阳光射到她脸上的那一刻,瞬间就灰心丧气了:哎……这么好的天真能下暴雨么?天气预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准啊?可是不管怎么样,叶韵儿是做了充足准备的,连严可的钥匙都骗过来了,如果下午突然变天,严可是想回来都回不来的,叶韵儿猛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去,心里说着:对不起了严可。
皇天不负有心人,如叶韵儿所愿,傍晚时分,接近下班的时刻,天就逐渐阴了起来,乌云大片的游过来,狂风大作,卷起路上的脏物直飞空中旋转开来,树枝夸张的被吹向一边,感觉树木都倾斜了般,没一会儿的功夫,天就黑了下来,甚至看不到路上的行人、车子或是建筑物,叶韵儿站在二十几层高的办公楼窗前向外望去,在欣慰却显凝重地表情下弯起了嘴角,倒有些略显无奈。S城就是这样,几乎一成不变的总是在临近下班的时间才开始下雨下雪,每一次叶韵儿都无比厌恶这阻碍她顺利回家的破天气,唯独这一次,叶韵儿是期盼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