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儿,善良的很天真,善良的很勇敢!
下班前,叶韵儿将买被子垫子的任务交给了严可,谎称有事后直接回到了家里。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到十一假期为止只有一个休息日了,反正昨晚已经打开过这扇门了,今天一定要趁热打铁,哪怕只是利用晚上的时间也好。
叶韵儿抱着partner鼓足勇气,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眼前的这道门就被紧握着门把的手推开了。叶韵儿手快的打开里面的灯,此时此刻,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声音,快的让她紧张到有些腿软,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定下紧张的情绪,然后缓慢地迈出了仿佛捆绑着千斤铁重的腿。
这是叶韵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面对与死人有关的场景,她最擅长的胡思乱想总是让她感觉后背好像有人在悄悄地注视着她。叶韵儿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冷战,更加抱紧了怀里的PARTNER。小PARTNER也好奇地打量眼前的一切,脑袋乱转,眼珠乱看,但它的温顺总能让叶韵儿感到心安,至少她不认为它会突然挣脱自己的怀抱然后无情地走开。
叶韵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不知道所措,当然,和昨晚一样,都是大片大片的白布笼罩下的白色世界,真有种太平间的安静和凄凉,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连同着她的心和脑,突然也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因为她觉得任何自作主张的鲁莽行事,都是不好的。
严可没有加班,下了班便直接去商场买了被子,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多买了两套。心想着下次再遇到这种糟糕情况的话,至少还能应急。她回到小区后刚把车放好,就微皱起了眉头,这么几大包的东西,自己一个人估计要好几次才能搬上去。叶韵儿说有事,估计也不在家吧。这个既不靠谱又没良心的家伙,严可抱怨着。于是开门下车,先少拿了一些向单元楼走去。
严可刚关好门就见partner开心地跑跳过来,严可弯起嘴角笑了笑,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它的头,眼神里有着愧疚,因为昨晚她们放小partner一个人留在家里了,没办法,宾馆不能带狗进去的。
严可拎着东西朝房间走去,却见叶韵儿从奶奶的房间里走出来,于是她就僵硬着身体愣在了原地,突然变了脸,表情严肃又凝重,嗔目而视着叶韵儿,但却只是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冷地对叶韵儿说:
“我说过不准踏进那间屋子的。”
叶韵儿与她对视,没有半点恐惧与畏缩,她冷静又镇定地开口:“昨晚不是已经进来过了么。”
严可的眼睛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冷漠严苛的表情:“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进去那间屋子。”
“你在逃避什么?”叶韵儿快速开口问道。
严可对视上叶韵儿询问又倔强的双眸,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上前,从叶韵儿旁边穿过去,打算关住奶奶房间的门,只是那一刹那,比刚走进客厅看到叶韵儿从奶奶房间走出来还要让她震惊,于是她猛地转过头怒瞪着叶韵儿,却说不出话。
说实话,这是认识严可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生气的模样,说不害怕是假的,刚才那股子膨胀的镇定也早就被吓没了,因为她确实心虚。奶奶房间的白布全部都被叶韵儿掀开并堆叠在地上。深色的全套家具一目了然地摆设在她们眼前,连同紫檀木书桌上奶奶的桌摆照。
叶韵儿战战巍巍地走上前,走到严可面前的时候低下头委屈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觉得里面太脏了,想帮着打扫一下,没想到你会……”
“不需要!”严可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异常冷酷决绝。
叶韵儿也怒从心起,不服气地顶撞到:“怎么会不需要!你看里面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就算奶奶过世了,也没有必要让她的屋子整天灰烟瘴气的吧!连她的照片上都是一层土了,你看到都不心疼的吗!”
严可的脑袋嗡的一声,思绪又混乱了,叶韵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呢,因为自己的逃避让奶奶的屋子就这样被尘土包围了三年半,“连她的照片上都是一层土了,你看到都不心疼的吗!”,不心疼,怎么会不心疼,看到她难过会心疼,看到她笑也会心疼,只要是关于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让自己心疼,可是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因为自己的固执与任性,总是害她担惊受怕地等自己回家到深夜,总是让凉了的饭菜陪着她还空空的胃,就算是在很小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照顾的面面俱到,总是在别的小朋友因为爸妈没有出席家长会而嘲笑她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就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从小就是这样,一直在奶奶的关怀和保护的羽翼下长大,只是再多的贴心的与温暖也弥补不了严可内心对父爱母爱的渴望。尤其是在爸爸出轨家庭破裂后,奶奶的关爱更是多到严可都感觉窒息,她怎么能不明白,可是她怎么能又理解,明明是她儿子犯的错,为什么她这个母亲要更加殷勤地付出来弥补自己的孙女,严可厌恶着、排斥着不愿接受这补偿。其实这又有什么错呢?亲人之间的爱护不就是如此么,难道说如果从小爸妈就一直在身边,如果爸爸没有出轨,奶奶就不应该、就不会疼爱自己了吗?不会的吧,那不过就是简单的奶奶对孙女的呵护而已。严可攥着门把手的手逐渐失去力气,她的眼神逐渐忧伤黯淡起来,她垂下头,胸腔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有种窒息般地感觉从嗓子涌出来传入大脑,叫她胸闷地喘不上气,难受至极。
回忆越美好,罪过越深重。
叶韵儿忙走上前,扶住严可的胳膊,担忧又愧疚地说:“对不起严可,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是我不好……”
严可缓缓地抬起眼看向叶韵儿,又是那种无助哀伤的眼神,叶韵儿透过她的眼,似乎能望见这双眸背后被暗黑世界包围着的悲伤巨浪正汹涌地翻滚过来。她赶紧抱住严可的身体,边用手上下舒展着她的后背边说:“严可,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真的真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严可伸出手抱紧叶韵儿,将头抵在她的肩膀,然后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地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浸透了叶韵儿的衣衫。叶韵儿能感受她因努力克制而快速起伏的胸脯,甚至都似乎感觉到严可那悲痛欲绝的难过与绞痛正蔓延进自己的胸腔里,同严可因太用力抱紧所以让自己感受到的窒息感而言,那真是一首悲怆到无可匹敌的奏鸣曲。
“哭出声吧,严可。”叶韵儿低声说。
即使这样说了,她还是听不到严可的哭泣的声音,只是感觉抱紧自己的双臂更加用了力,甚至咯痛了后背上的脊梁骨。
我想帮助你摆脱过去,我想带领你走进一个新的世界,如果无路可退,那就去面对吧,严可。——叶韵儿。
“房间里的空气新鲜多了!”叶韵儿站在窗前迎着晚风笑着对身旁一脸忧伤的严可说,然后又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燕子都跟你说了什么。”严可突然开口问道,却没有扭过头,依旧注视着窗外的夜色。
叶韵儿也转回脸:“她怕我伤害到你,所以告诉了我你的过去。”
严可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就是那天晚上吗?”
叶韵儿疑惑地看向她:“嗯?”
严可侧低着头看向叶韵儿:“我们约好了一起回家,但是你很晚回来那一天。”
叶韵儿回忆了下然后闪躲着严可的眼睛,不自然地回答说:“哦……是……。”
“燕子说话难听,但是心善,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叶韵儿疑惑地看了严可一眼,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抱着严可哭的很惨,想必严可一定以为自己哭是因为林美燕了,而事实上却是因为宫云。叶韵儿有点不自然地笑着说:“我知道,不会的不会的,呵呵。”
严可伸出手摸了摸叶韵儿的头,
“谢谢你,叶韵儿。”
叶韵儿逗笑着说,“谢什么嘛,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嘛!”,然后又认真起来:“严可,以后……我们就定时打扫下这间屋子吧,开窗通通风什么的。”
严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望向镶有奶奶照片的桌摆。
即使眼前只是严可的细软柔顺的头发,叶韵儿想,她看向奶奶照片的眼神里,除了忧伤和愧疚,更多的肯定是思念。
叶韵儿将手叠在放在窗台上的严可的手上,然后握紧,严可转过脸疑惑地看着她。
“别难过,奶奶正在天上望着你笑呢,嘿嘿。”
严可欣慰一笑,温柔开口说:“叶韵儿……”
叶韵儿疑惑地看着她:“嗯?”
“昨天的雨灾是你设计的吧。”
叶韵儿惊讶地张着嘴巴,“我我我我我……”个半天解释不出别的。
“我房间的窗户一向都是小半开着的,我见过雨斜着下的,还没见过会拐着弯下的,连最角落都是水,难不成是有人往我床上地上泼水?”
叶韵儿满脸黑线地干“呵呵,呵呵。”心想,严可你真是明察秋毫啊,早就察觉到异常了,到现在才说出来。
严可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叶韵儿手上,然后不客气地说:“把车里的被子拿上来!要是真挨冻了、感冒了、发烧了、扣工资了……可与我无关!”说完就潇洒地转身走开了!留下叶韵儿一个人在那愤愤地咬牙切齿干瞪眼!
如此简单,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的叶韵儿,严可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异常,只是自己又不是神,再怎么觉得异常也看不出别人的心思。所以她只能等,等她自己说出口,或是她自己做出来,这样她才能知道与了解到。只是严可万万没有想到,叶韵儿的异常竟然与自己有关。燕子向来直率,却也因为过于重视自己的原因而变得敏感多疑,对于一向冷漠高傲对待别人的严可,突然将一个叶韵儿扯进她的世界里,又是林美燕完全未知的人,她能做出任何事严可都不会觉得稀奇,尤其是前两天突然来电对自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严可就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严可,你……还是离那丫头远点比较好。”
当林美燕不同于往常不痛快地说出这句话,严可淡定地问“为什么”时,林美燕竟然又退缩挂了电话。
严可躺在床上,侧过头望向眼前这堵墙,墙的另一面是叶韵儿的房间。
叶韵儿,在严可眼里单纯地像空气一样透明,却又隐藏地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人说,物极必反,叶韵儿,会是这样两个极端的存在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走近你——你走近我
什么是亲人,是不是只带有血缘关系的人才算是亲人,可有人带你比亲人还要亲;什么是爱人,是不是相爱了的人就是爱人,可是爱情也有挥发了的时候;什么是朋友,是不是说好了我们做朋友就成为了朋友?可是人也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这些条条框框的为各种名词所下的定义,并不是说不对,只是我想,就像背一篇文言文一样,死记硬背只是记在脑子里,真正理解了才能进入心里,进入脑子里的是印象,进入心里的才是感受。我们都是感性地高级动物,需要别人,同时也会被别人需要,不要把自己当成没心的机器人一样,独自使用,直到报废,做过再多的事情,却没有过任何感受,那不是很悲哀吗?
叶韵儿正走在下班回家的小路上,看到一位老奶奶推着一辆三个轮子的小车在路边停下,她好奇地瞧了瞧,便被小车上绿汪汪的一片吸引了。她走上前看了看,伸出手指着车里的一盆绿植问道:“阿姨,这个是什么花?会开花吗?”老奶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说:“这个是文竹,不开花的。”叶韵儿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这盆绿植看起来蛮清新淡雅的,长的还算茂盛,枝条很细,乍一看像盘成了片网,很好养活的样子。叶韵儿对花没有讲究,能养活就已经不错了,但是她又不喜欢到处可见的绿萝和芦荟,因为她喜欢能开花的花,即便是一凋一谢,也比常年绿色的植物让她感觉有趣味。她看待人生也是如此,有高潮有低谷、有喜有忧,这才是正常的人生,一成不变的人或者事先不说几乎不存在,可是如果真的存在了,她便会觉得很是无趣,就像常绿的植物一样。或许看似乖乖女的叶韵儿,也渴望自己的人生拥有挑战的乐趣。于是她又指向一盆根茎都发紫的绿植问道:“阿姨,这盆是紫罗兰吗?”阿姨笑笑说:“是,是紫罗兰,这个开花。”听到“开花”两个字,叶韵儿高兴地笑了出来:“嗯,我要两盆这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