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听完叶韵儿的解释后,都有些义愤填膺,虽然大多数人都对叶韵儿的做法表示理解,但却都只是给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想要说点什么评论一番叶韵儿的做法,但又都只是叹叹气就走开了。笑笑曾经对她说,分开是对的,因为用友情维持的恋情不健康,但分开也很可惜,毕竟程冰很优秀。以至于到后来,经历过黎海以后,笑笑都还是对叶韵儿说:“我觉得你经历过的男人里,只有程冰是最适合你的。”
像当时的所有人一样,叶韵儿现在也感觉很惋惜。她时常想,她与程冰若是能重来,会不会很幸福,即使她对他仍然没有爱情。可是在经历过与黎海刻骨铭心的爱情之后,叶韵儿突然就变的务实起来,她不再天真的认为没有爱情的两个人是不能结合的,只要对她好,她对那个男人有好感便可以结婚组建家庭。
所有人都认为爱情是奢侈品,但在叶韵儿看来,满大街都是所谓的爱情,有人视若珍宝,有人嫌恶唾弃,有人不好不坏的放置着,这些都是爱情,即使黎海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但叶韵儿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说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如果说这只是自欺欺人,那当初那些真切感受到的关爱、那些因难过流下的眼泪,那些痛彻心扉的哀嚎,那些不远万里的相聚和那些依依不舍的离别都是什么?都是演戏吗?叶韵儿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无钱无势无美貌,值得谁去花费几年的时间陪她演着玩?如果只是互相陪伴消遣打发寂寞时间,那黎海的体力付出也未免太多了点。
那么多次的久别重逢,只有一次是叶韵儿去到黎海所在的城市,还是在黎海第无数次委屈地提起“谁谁谁的女朋友今天又来看他了”这些略带抱怨的话后,叶韵儿不忍心再拒绝,便前往给他长长脸。只是那一次,黎海就十分满足了。难道这不是爱吗?爱情不是就是这样吗,给一点,就会很满足,很幸福。
爱情的美好需要两个人共同组建,但却像致青春里面的郑微说的,我们都爱自己胜过爱爱情。
所以爱情才悲伤。
可爱,终究是爱。
那么多次,程冰从别的城市坐火车来看望她,但因为时间紧,只能待上几个小时而已。为了争取更多与叶韵儿相处的时间,哪怕是为了与叶韵儿坐上同一趟火车,都不惜中途换车,与叶韵儿集合,或是到了自己学校所在的城市却不下车,而是陪着叶韵儿到了她所在学校的城市,第二天再坐车返回去。可当时的叶韵儿不理解,不珍惜,她只是有点纳闷加烦躁的对程冰说:“干嘛这么麻烦呢!”程冰总是严肃地看着她说:“我这是为了谁。”然后叶韵儿就像吃什么东西被噎到了,说不出话,然后快速扭开头去看窗外。她怎么会不知道程冰是为了谁,即使是微怒的眼神里,都装满了义无反顾的爱,叶韵儿无法再直视他,因为她觉得这爱情沉重,越是对她好,她就越内疚。
没有哪个男人像程冰一样对她好的执着不悔、浪漫体贴,细致入微。分手后时而的看望,突然降临的生日礼物还有各种督促、关切她生活乃至学业的话语,程冰像个大男人一样,体贴爱护着这个已经不是女朋友的朋友。
叶韵儿的一个爱慕程冰的舍友问他:“你喜欢叶韵儿什么?我不比她好吗?”
程冰只是简短的回答说:“她懂我。”
当周蕾看到程冰与那个女生站在楼道里,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快速跑到宿舍来到叶韵儿面前,惊慌失措地压低声音对叶韵儿说:“我刚才看见蒋飘跟你对象在楼道里呢。”叶韵儿淡淡地回:“哦,我刚进宿舍蒋飘就问我程冰今天是不是来了,我说是,然后她就问我他在哪,我就告诉她在楼道,然后她就去找程冰了。”周蕾又惊又气地说:“你有病啊,怎么还主动让别的女的找自己男朋友的,你都不知道刚才蒋飘在外面说什么了!”叶韵儿抬起头看着周蕾好奇的问:“说什么了?”周蕾道出了刚才的所见所闻,而叶韵儿只是淡淡一笑,开口道:“他如果喜欢蒋飘,那就跟她好好了,这样花心的男人我也不稀罕。但是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呵呵。”
当叶韵儿说出这番话,在场的舍友无人不为她这种大度乃容的恢宏之气震慑住了,一一夸赞。周蕾说:“您真是大肚量,狐狸精主动找上男朋友,您还在这舒心的泡脚。”叶韵儿当时只是浅浅地笑了下。她更关心的,不是蒋飘的问话,而是程冰的那句“她懂我”。
在当时的校园里,蒋飘是个比叶韵儿更出挑更有女人味的女生。她与程冰专业相似,因此能有很多共同话题。自从叶韵儿第一次带程冰进到宿舍时,蒋飘就被这个冷傲、成熟的魅力男吸引住了,并不加忌讳的靠近,叶韵儿像个旁观者一样,没有任何情绪,而程冰即使内心不怎么喜欢这种女孩子,却碍于是韵儿的舍友,所以客气有加。但后来,他发觉韵儿的反应异常平淡,哪怕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叶韵儿也未曾提起蒋飘有意靠近他的事情,他不觉得这是作为女朋友应该有的态度,哪怕是跟他吵吵闹闹都还能证明叶韵儿有点吃醋,可她意外的平静让程冰心生烦躁,便对蒋飘也更加反感。
那天在楼道里程冰对蒋飘说:“我希望以后我们能保持距离,关于你的学习方面,我有个朋友跟你同一个专业,有机会我会让他多帮你指导的。”
蒋飘惊慌失措地问:“为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不过是跟你聊聊天,问问学习上的事情。”
程冰冷冰冰地说:“不为什么。”
于是之后就有了周蕾所听到的那两句对话。
对程冰而言,叶韵儿是个无可替代的存在,是唯一一个能看穿他内心的一个人。虽然只是无意的几句对话,却惊动了程冰内心深处沉睡许久的灵魂。
那是他们最初的相识:叶韵儿看着程冰发过来的一幅画评价道:
“恩。。。画的真的很好啊,不过整体色调,还有个别处深浅不一的暗色系点缀,却让人感觉整体氛围异常的孤独和落寞,虽然看起来很传神、很有魅力、很无坚不摧,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好像缺少点什么?是眼睛吗?其实眼睛很有神,但是感觉很空洞。”
程冰给叶韵儿看的这幅作品,是他刚完成不久的关于“战士”这个主题的设计作业。作为班长及成绩优异的程冰,他的每次作业都能得到老师的十分赞可。熟练的画工加上另类的创作风格,总能让他的作品在同专业里拿到数一数二的成绩。无人不钦佩他娴熟的功底和独具匠心的创作风格,所有人都在夸赞说他的作品有多么多么好,多么的贴近主题,画的多么形象生动,可是只有叶韵儿一个人,看到了画中的程冰。
每一幅作品都是自己感情的融入,都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从来不屑于那些虚华的表面,他觉得那样的作品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这算是一幅失败的设计吗?”程冰问道。
叶韵儿思索了一会儿后,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这算是很成功却略带遗憾的设计吧。我想,要是我能看出战士眼神里要表达的意义就完美了,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出,就是感觉很空洞,就好像一个战士杀光了所有敌人赢得了最后胜利,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一样。”
程冰愣住了,甚至,打起了寒战,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说实话,叶韵儿的话吓到了他。就好像自己努力隐藏的一个秘密被别人看穿了一样。
“就好像一个战士杀光了所有敌人赢得了最后胜利,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一样。”而程冰,就是这个战士。他努力的学习,成为人上人,不停的攀爬高峰,所有人都以为他有着宏伟的目标,一直在向着某个方向前进,而只有程冰自己知道,他的目标就是做到最好。在年幼时经历过辍学、跟一帮流里流气的哥们混白天混黑夜、找工作被人嫌弃学历低,乃至看见别人在背后议论这个不争气被人嫌弃的自己是谁谁家的孩子时,爸妈那难堪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慈善面容后,程冰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比别人优秀,为他们争光,之后便通过一个哥哥的关系进到了现在所在的美术学院学习。
程冰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画画,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成绩优异,再无其他。如果说起初是为了为爸妈争气,那么当后来自己真的已经持续优秀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做为何了。他只是娴熟、用心的完成他的每一幅作品,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些作品都是没有灵魂的,像行尸走肉的自己。
“你说的没错,他是空洞的。”程冰敲打过去一行字。
叶韵儿看着电脑屏幕上程冰发过来的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回复些什么好,是该问他为什么战士的眼神是空洞的?或是问他是否是有意这样设计?正苦恼时,一行新字又跳动在她的眼前。
“我不知道他应该是怎样一种情绪。”
“我想,其实不是只一种的,胜利的喜悦,复仇后的悲喜交加,或是渴望和平却不得不战的痛心与无奈,都可以吧,我一直觉得眼睛真的就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人的眼睛能看到真切的存在。我想,这个部位应该是最传神之处。而且我觉得,画的话,就是要表达出设计者的意愿与想法,如果只是个摆设的话,没有灵魂可言,就好像行尸走肉了。”叶韵儿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打过去,她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有多少实用价值。但是在另一个城市,另一台电脑面前的程冰却笑了,他很欣慰,很感动,他感谢上天赐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心灵寄托者”
自那天以后,程冰的设计似乎有了更新鲜的灵感注入,同时还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动力在推动着他。每次画完,他都会让叶韵儿看,让她猜测他画的含义。叶韵儿只是当个猜谜游戏,陪着他,加上她本身对美术与艺术是十分热爱的,因而乐此不疲。
而关于爱情,是有一天程冰为了去叶韵儿的城市看她,三年学业以来,第一次跟辅导员请假,当时把辅导员吓了一跳,以为程冰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情,他可是三年都没有请过假期的。也是辅导员的反应让程冰自己也吓到了自己。是啊,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翘课、迟到,哪怕是发着烧都不曾请假。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为了见叶韵儿,不停地赶着手上的作业,异常繁重的设计作业却干的特别起劲,像有所期待一样。总觉得周天的时间太短,干脆就去请假,还能多陪陪韵儿,就是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细节,让他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往常,难道,我陷入爱情了吗?程冰坐在椅子上发着楞。
但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他渴望拥有她,就像叶韵儿不想失去他一样。他们之间的相互吸引,更多的像是蓝颜与红颜的珍贵存在,万分珍爱,极度不舍,毕竟人生难得一知己,只是无法共白头。总有一天,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彻底了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哪个女人忍受的了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有个心灵相通的红颜。
好像快结婚了呢?叶韵儿突然想起来。后又自嘲地笑了。本来还打算出一份大礼钱,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当初叶韵儿突然发现QQ联系人里没有了程冰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的一惊,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用鼠标不停地在各个分组里点来点去,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有关程冰的任何迹象。叶韵儿像滩软泥一样靠在椅子上,不自觉地就哭了。
其实她知道,当程冰问她“我还是不行吗?我没有时间在等了,韵儿。”,自己开口拒绝的那一刻起,程冰就要属于别的女人,就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只是叶韵儿没有想到,他会走的这么干净,与自己彻底断绝。
笑笑对叶韵儿说:“你不要怪他,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这样才对他的女朋友负责任。如果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怎么开始新的生活呢?”
那时的叶韵儿刚刚伤心地哭过一场,泪痕未干地说:“我明白,他做的对。谁叫我爱不上他,只是,我的生命中突然就这样消失了一个人,一个曾经那么关心我,真切存在的人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我的心好空,我感觉很难受。”
即使这是早就预料到也无法避免的结局,但当面临它时,还是无法做到镇定自若,那个时候,情绪战胜了理智,肆意宣泄着不满与愤愤,哀伤至极。
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情绪在透过理智的缝隙,偷偷滋生出来,本来以为睡死的回忆已毫无生气,谁知它原来也在等待契机起死回生般大口大口地允吸你身体里的氧气,直到你感觉到胸闷、难受,甚至是疼痛才肯罢休,然后它们忽地又睡死过去,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一些记忆的片段不停放映在脑海,留下抑制不住,挥之不去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