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叶韵儿赶忙问道。
严可喘着气低声说:“身体僵住了。”
“你是要站起来吗?”叶韵儿继续问道。
“嗯。”严可简短的回答。
叶韵儿了解到严可举动的用意,便蹑手蹑脚地向她靠近,感觉应该距离她很近时,便伸出手试探着寻找她的肩膀,确认位置后,双手向下滑,停在了严可腰间处,穿透严可胳膊与身体的缝隙,从后背稍稍用力环住了她。
严可惊讶万分,刚想问叶韵儿要做什么,却听见叶韵儿说:
“估计只是扶着的话你还是起不来,我抱着你,你也抱紧我吧,我起身的时候你借力站起,应该就很好站起来了。”叶韵儿解释道。
如此漆黑的空间,谁也看不到谁的面部表情。叶韵儿只觉得这时没有反抗的严可让她欣慰许多,不至于太过麻烦。但严可脸上的,却是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吃惊,她不仅惊讶于从未有人给过她的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更惊讶于,这种拥抱,让她感觉,很。。。很好,很是需要,不是身体的,而是心里的。
在奶奶门前蜷坐了将近四个小时,一直把自己囚禁在晦暗的痛苦的回忆囚笼中,那些痛苦像魔鬼一样叫嚣着她心里的罪恶感,只有等到天幕黑下来,那些魔鬼才肯放她一码,游走在如同内心一样晦暗的夜幕里。他们都是躲避亮光的魔鬼,聚集在严可的晦暗的心里,折磨着她,让她的已经无法承重的心得到短暂的喘息。所以她对叶韵儿说“别开灯”,她害怕,害怕那些魔鬼见到亮光就会再次齐齐聚到她的心里来,她怕自己痛的受不了,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可,这又是什么?叶韵儿的拥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好像自己的痛苦可以借此转移,好像不用自己一个人再承担所有。叶韵儿,原谅我利用你减轻自己的痛苦,可是拜托,就一会就好,就一会就好,让我喘口气。
严可回抱住叶韵儿,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叶韵儿被严可抱的有点胸闷,心想,用力扶着我就好了啊,干嘛抱这么紧,我都快踹不过气了。她挪了挪脚,让自己站稳,用力抱起严可,可还没等严可站起来,两个人却一起摔到了地上。像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叶韵儿有点生气,喘着气说:“严可,你不能一点力气都不用啊,借力借力啊,要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抱的起来你啊!”
严可不说话,依旧保持着那个抱住叶韵儿的姿势,还是紧紧的。
“严可,你倒是说话啊,你抱的我太紧了,我都快踹不过气了,只要用些力气扶住我的身体就能站起来的。”叶韵儿皱着眉头说。
这次严可开口了,“我腿麻了,缓一会,你不要动!”
叶韵儿简直要被气死。因为她觉得她现在的姿势十分不像话。双手撑地,双膝跪地,头垫严可的脖子上,严可抱的她太紧,连回个头都不能,侧过脸就是她的头发。
“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的姿势很像一只狗啊!”叶韵儿气愤的说。
“呵,小partner的站姿比你美观的多。”
叶韵儿火冒三丈,身体用力向后倾,想要挣开严可,谁知严可却抱的更紧了。叶韵儿刚想喊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可还没等她张口,就听见严可说:“可以了。”叶韵儿满脸黑线,此时心中极度鄙视,严可这家伙真是不折腾死人不罢休……
叶韵儿这次聪明了,她一手扶着严可身后的门,一手抱着严可的后背,平衡感便增强了许多,借助脚力用力抱起严可。严可这次也乖了许多,也用力起身,这次两人便轻而易举的站起来了。
严可完全站起后,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叶韵儿的下巴自然而然滑落至她锁骨右侧。客厅太黑太静,谁也看不见谁的脸,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气声,刚刚起身都用了力气,稍稍都有些喘,于是,两人就维持这个姿势稍作休息。等叶韵儿休息好,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和严可抱在一起,便快速抽离了身体,严可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觉得叶韵儿的反应有点大。
其实严可不知道,叶韵儿有个不算忌讳的别扭之处,就是不喜欢和女的同被窝睡觉,不喜欢和女的面对面拥抱,假若有好友从背后抱住她,她都会拘束的不行。叶韵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是这样。朋友问起她时,她说,我实在不喜欢女女之间胸贴胸抱在一起,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常理的肌肤接触还是没问题的,牵手啊,打闹啊,一起洗澡啊,都无所谓。虽然如此禁忌,但第一次被人亲是女的,第一次同被窝睡觉是女的,第一次胸贴胸拥抱还是女的。好友打趣她说:“你这么多第一次都给了女的,这也算忌讳?”叶韵儿撅嘴小怒:“我是被迫的啊!!!”
说到第一次被人亲,那还要回顾到高三的学生时代,那天晚自习,叶韵儿正在玩手机,突然被后桌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女生莫名其妙的亲了一口,叶韵儿当时真是吃惊不少,初吻啊这可是!叶韵儿恼羞成怒,差点叫嚷出声,可担心别人会说自己夸张,就忍着怒气狠狠瞪了后座女生一眼,后座女生哈哈大笑,好像阴谋得逞了似的,还意味深长的挑逗道:“小韵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于是,就这样一个玩笑夺走了叶韵儿自认为叫做初吻的“初吻”。
说到第一次跟女人同被窝睡觉,那就要提起一人,英子,她是叶韵儿大学打工期间认识的一个朋友。英子是个很特别很有性格的女人,冷,是她留给人的最深印象,与严可相同却又不同。英子的冷给人一种高傲的距离感,也可以称之为冷艳,如果说严可是北极的冰山,那英子就是一触即发的火山,光是眼神就让人不敢靠近。严可的冷只是一种冷漠的表现,以一种最无声的方式斩断了别人想靠近的念头。但跟英子的相熟相知相交与小春类似,都是短时间内有了似曾相识却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我们暂且也只能将他们之间的友情称之为奇缘。但叶韵儿曾经对小春说过,她觉得他们之间的牵绊是靠他们性格里共有的一种通性在维持,也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但与英子之间的通性,叶韵儿想,她们都是看似独立却会在心爱的人面前过分依赖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害怕受伤所以假装坚强的人。也许就是叶韵儿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英子内心的柔软脆弱处,才得以让英子的伪装无处安放,干脆就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她,其实,英子冷不冷与否,但她很真实。两个人的交好得到了所有同事的质疑,一个外表高傲冷漠,一个可爱亲和,谁也想不到这两个性格差异如此之大的人会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叶韵儿第一天搬到公司宿舍,英子由领导安排为她带路,到了宿舍,英子把叶韵儿领到了另外一间屋子,便走开了。有个话不多的室友帮叶韵儿整理好了东西。叶韵儿正打算换衣服收拾睡觉,却见英子穿戴整齐地走进来,并对叶韵儿说“我一会要去网吧,你宿舍的人今天都是晚班,一会宿舍就没有人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叶韵儿迟疑了下,笑着对英子说“好啊!”英子也笑笑作为回应。
只是这一笑便惊了在场除了叶韵儿外的所有人,一个女的有些惊讶,又半开玩笑的说“真难得见你笑一次啊!”英子敷衍地弯了下嘴唇作为回应。
英子的笑当然算不上任何恩赐,但确实是因为叶韵儿,她的室友才得以第一次见到她随和的一面。叶韵儿有着到任何地方都能与人和平相处并招人喜欢的性格,或许是作为关心,之后的时间里,叶韵儿的室友曾提醒她,不要与英子走的过近,她们说英子这人不好。当叶韵儿问起她们英子哪里不好时,她们也道不出个一二。叶韵儿也没有为英子做任何争辩,只是对室友浅浅笑笑而已。
她们看到英子不过就是高傲与不合群,她们觉得这种人就应该成为她们同仇敌忾的对象,至于室友对叶韵儿的关心,叶韵儿也并非单纯的认为那就是关心,不就是想拉拢人心么。而真正的朋友,不就是像英子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并非那些伪善的室友,假装关心着你饿了没有,却撇开挨饿工作的你,先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叶韵儿看不穿别人的算计吗,她只是不想去较真而已。
英子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女孩走进自己的世界,只是她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一路上笑着问她这问她那的人,纯真的眼神,不带半点伪装,你看不到她心里有任何算计,真像个清澈的孩子,而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也让人倍感舒服自然。或许就是如此吧,英子觉得没有必要刻意冷漠去防备这个如此透明的女孩,于是她笑了,笑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无所畏惧,不像其他人看自己时,那些异样的神色。而之后时间里的慢慢了解,让她更是觉得自己交对了朋友,尤其是当自己失业时,叶韵儿的对她的留守更是感动到了她,那么小的一张床,每晚依偎着叶韵儿的肩头,让她无比舒心。后来叶韵儿开英子的玩笑说:“我靠,你不要这么女人好不好啦,整天抱着我睡,整的我好像个大老爷们似的。”每次叶韵儿这样说,英子总是作小女人状,冲她撒娇。那时的叶韵儿直翻白眼,因为她没有告诉英子自己不喜欢跟女人同被窝睡觉的事情,因为她不想英子在陌生的城市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又不好意思过于跟英子保持距离,怕英子敏感,认为自己介意她留宿,只是那么小的床,想保持距离也难,于是,就那样别别扭扭的硬是熬了半个月,受尽了自我的精神摧残。
说道第一次胸贴胸的拥抱,却并非严可,是周蕾。那时候周蕾感情受挫,站在大马路上流眼泪,声嘶力竭。叶韵儿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周蕾知道叶韵儿的忌讳,所以也没有要求借用她的肩膀。只是叶韵儿在做了很久思想斗争后,觉得自己再不把肩膀给过去,只顾虑自己的忌讳就太显不近人情,于是她大义凛然的走到周蕾的面前,伸手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像今天的严可一样,像是找到了个救命稻草,眼泪成河,把所有的不痛快一并都倾泻了出来。那时的叶韵儿什么话也没说,她只是忧伤迷茫的望向远处,心里告诫着自己:叶韵儿,以后,不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使你哭的如此伤心。
可是后来她明白了,感情这回事,不是说你足够坚定就可以不哭。只要爱了,就会掉眼泪,这世界上最痛的眼泪。
严可走到玄关处,将灯打开,又走到叶韵儿面前,看着她问:
“你那时候在鬼叫什么?”
叶韵儿被问的有点懵,快速回忆了下,尴尬的说:“我。。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小partner,呵呵呵,后来。。。后来抱它的时候感觉不对劲,所以就。。。”
吞吞吐吐的将话说完,叶韵儿心虚地看着严可,严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开,在快要迈进房间的那一刻突然转过头说了句:“头发与狗毛不分,看来你以后要多揉揉小partner的体毛和自己的头发,好增长增长知识。”说完便关上了房间的门。
叶韵儿怒目斜视,拳头紧攥。
死严可死严可死严可!总有一天我要缝上你的臭嘴!!!
揉动头发的感觉,是久违的妈妈的味道。那一刻,严可分不清是梦是现实,她以为妈妈回来了,回来揉着她的头发,抚慰她脆弱的心灵。谁知,原来是叶韵儿。
可那个近距离的拥抱,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的,难道这世间所有的拥抱都是如此温暖,让人心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习惯——也会习惯
搬新家后的第一个周末。还在睡梦中的叶韵儿被很有频率的敲门声吵醒,她不耐烦的哼唧了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在连续敲了三遍叶韵儿的房门后,严可不再忍耐,直接推门而入。走到窗台前,将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射进来,严可坐在叶韵儿的床上,面朝窗户,双手撑在两边,闭上眼睛享受这温暖的阳光。可叶韵儿似乎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微微睁开眼,就被这强烈的光照刺激到,下意识的又紧闭上。待她缓和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眉头紧皱的看着严可这享受的姿态,心中怒火点燃,大声吼道:“一大早的你这是干嘛啊!我还要睡觉的!”
严可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向仍旧维持躺姿的叶韵儿,,然后说出了让叶韵儿十分泄气的话。
“大扫除。”
叶韵儿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下,翻过身背对着严可,又闭上了眼睛。
严可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扭过头,像之前一样面对着窗户,继续享受这温暖的阳光,慵懒的坐在叶韵儿的床上,很是惬意。其实严可与叶韵儿的房间格局差不多,都是阳面,严可房间里的阳光也是充裕的很,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叶韵儿房间里的阳光更加温暖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