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啊,哎,那么多年没见了……好就好。”抿了抿嘴唇,试探道,“现在还可以叫你小泽吗,哈哈……”
“呃……可以啊。只要你别来那些稀奇古怪的绰号。”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噢哟……小光头之类的吗!”自己应该滑稽极了。
得寸进尺的结果就是两人间的对话越来越开放,开放到女方由于念旧都忘了维持社团秩序,课题报告的任务都忘了布置。
结束后,陈素与谢余泽保持一定距离走出活动室,发现欧阳晔正在玻璃门外等着自己。她靠在石柱上,双腿交叠,身形还是如此修长。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的谈话声,循声望去。
忍下心中使人烦躁的悸动,和小泽客气地说了再见。陈素小步跑到欧阳身边,看着前方的校父雕塑说:“走吧!你东西都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等等我……被子还没收拾呢。”
“忙着泡帅哥,你肯定没时间。要我帮你一把吗?”可能是开玩笑吧,但陈素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什么胡话啊,我可是认真学习的好娃子咧……”
“我看你脸都红成小苹果了。那男的是万人迷吧,也迷住你这个书呆子了吗?”欧阳面露丝丝嘲讽意,听者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他是科技社转来的,因为我们这里比较清闲。”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而且他很健谈!”
“你别那种表情啦,我就花痴,你还不知道吗?”
……
用作掩饰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可笑。她说的每个字几乎全是事实,而演戏时的表情和语气让她感觉到,自己就是个卖力说谎的小丑。
傍晚,与欧阳并肩走在去站头的路上。时不时地,肢体就有轻微的碰触,陈素的目光会有意无意划过她的脸庞,悲哀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对这样的触感不会再习以为常。想到泰戈尔的那一句诗“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不敢相信它成为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宁愿逞强地说,这只是淡淡地喜欢,谈不上深刻的爱。
既然要装作不喜欢你,就要用成千上万个这样的谎言去遮盖我见不得人的感情。曾经我在你身边想着:他会属于我吗?不断思考着什么是爱情,不知不觉地……你好像已经代表爱情。
可悲的是,我不能让你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电视放出的光映在白色的墙上,厨房里传出菜刀碰撞砧板的声音。虽然刚过六点,窗外的烟火声已经响彻夜空了。挂挂灯笼,贴贴春联,小朋友们喜欢甩着手中的小烟花,大人们热衷于在厅堂和酒店忙活……南方的年味还是有些“点到即止”的含蓄。
至少在认为过年已索然无味的陈素眼中,确实是这样的。在床上抠着手机,将与欧阳的聊天记录上下翻动,一副“再不来我就无聊疯了”的表情。当初她告诉欧阳母亲想请她大年初二来做客时,她还是很希望她立马答应的。她的母亲,亲切可爱,手艺又棒,肯定能让好友喜欢上这里。幸而欧阳没拒绝,因为据她自己所说亲戚间的酒席很少,也许当天还能提早到。
呃,之前是让她六点就到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六点半左右,清脆的铃声响起,陈素飞驰而去并以一个搞笑的马步扎在门口。开门一看,却是舅舅和舅妈,还有……她的女儿!
天哪!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
“妈,嘿,妈……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们一家子要来啊?”陈素在油烟袅袅的厨房中和妈妈咬耳朵
。
“忘了,老了记性不好啦……”
“欧阳也来啊!你这……搭得牢嘛!”极其别扭的感觉!
“什么搭不搭,多几个人也热闹啊。你不是跟小雅玩得很好的嘛。别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快,帮老妈拔一下豆角。”
小主人的自我安慰一直持续到好友进门来。来人头发特地打理过,刘海清爽地侧向一边。穿了针织背心和衬衫,深色的偏正式牛仔裤非常贴身,凸显出她的优美腿形。
陈素瞥了瞥下半身的垮裤……哎,穿了睡衣。
“哥哥好!”跳着蹦着,小家伙好奇地来到欧阳身边,接着就那么一句砸来。
姐姐连看一眼被认错性别的人的勇气和时间都还没有时,小雅又开口了:“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一口鲜血堵在喉头,姐姐也是憋不住,劈头盖脸地说了:“什么哥哥呀!这是姐姐!姐姐!叫姐姐听到了吗?还什么男朋友女朋友呢!小屁孩儿,别以为自己啥都懂!”
这时温婉的手臂伸来,将小雅护到一边去。“素素你凶什么呢!童言无忌不知道吗?来小雅,别理姐姐。你坐那边的位子,姑姑给你弄好吃的先尝尝。”
小雅一副无辜又没心没肺的样子坐了回去,大眼眨巴眨巴地往那俩人那儿看。
陈智新回来后,晚餐就开始了。自我安慰上升为自我麻醉的陈素,还是吃得很安稳舒心的。小雅向来在大圆桌上吃饭就特别安静,只是有滋有味地扒着。
大人们聊得比较开,两个好友显得尴尬。在陈素与一只大蟹腿纠缠时,陈母突然对她说:“素素啊,还记得秋觅阿姨吗?”“啊?记得哇。小泽妈妈嘛!”
“还记着呀,真好!过几天我们一起吃饭,还有几个妈妈老朋友,小泽应该也会来。你在学校有碰上他吗?”
陈素跟妈妈说了社团的事,她似乎很开心昔日玩伴又重聚了。后来,陈爸陈妈跟欧阳聊了几句,大多是高中还适不适应呀,家里人都还好吧之类,至于“素素有没有烦着你呀”这一条……闺女儿深感没头没脑,翻了好几回白眼。
窗外的烟火一阵接一阵的震耳闷响打着时间的节拍,觥筹交错到残羹冷炙。陈素坐在床上,痴痴地看着没有星星的那块夜空。
“陈素!口杯还有吗?”
“啊……你直接用我的吧。”
在父母的盛邀下,欧阳被留下来过夜。她没有大惊,也没有狂喜,只是安静地在那儿发了半小时的呆。
“哇!欧阳晔!快过来看!”房间里穿来惊呼。
“嗯?什么?”欧阳洗漱完回到房间,目光也被窗外空中飘荡的黄色暖光吸引了。
“我也好想……点孔明灯。”以前只听说有那么一种灯,但它在心里还是个模糊的意象。
“那我们明年可以一起去放啊。”
“真的吗!那……找郑昕她们一块儿吧。”陈素的眼发出无限憧憬的光,“真美啊……”
“嗯,”欧阳说,“你帮我打下地铺呗。”主人诧异地回头,凶道:“你发什么神经啊,就睡床上啊!”
“会不会太挤了……”欧阳满脸黑线。
“不会不会!快进来吧…”粗鲁地伸出手臂,拉她上床。
就算我无法再那么平静地贴近你,我也想努力给你一个安稳的夜。
“素素,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
“嗯?”
“有。”
“哇还真有?谁呀?”
“我就这么告诉你?我又不白痴…”
“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谢余泽吗?”
“……你别偷听了几句就乱猜行吧?”
“嘁,没意思。不说就算了。”
“……”
“喜欢了多久?他知道吗?”
“不久,她不知道。”
“不打算告诉他吗?”
“……不。”
“好吧,暗恋像你的风格。”
“……”
“欧阳,我们自拍一张吧!”
“那么晚了还拍,眼珠子拍得到吗?”
“你眼睛大。要丑的也会是我啊。快!”
“好吧。”
咔嚓,咔嚓,咔嚓。
通过眼缝,无神地望着夜空。胸膛在她安宁的面庞边,时起时伏。
最后一盏孔明灯已经飞远,而她的思念才刚刚开始。因为她不纯粹的感情,让她觉得身边熟睡之人的心如此遥远。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会不会受到无尽惩罚?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喜欢到不敢再靠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寒假后几天的每一次酒席,都如此无趣。元宵前夕,余泽也因有事而没有出现在陈素面前。本来她还想问问他关于重选文学社干部的事。
期末成绩展示给她的是三个字:零状态。这样无法承受更大压力的她,也许已经不配当社长了。
原创散文的文件静静躺在左下角的文件夹,已有两个月没有被打开。陈素在第二个学期,渐渐成为晚上离开教室的最后一个人。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还没到高三,自己就有动力让课本试卷打着孤独的鼓,陪着她度过睡前的半个多小时。直到一天晚上,大家都走之后,欧阳晔突然又出现在教室的后门,让她吓了一跳。
“陈素,四月下旬要有校演绎节了,话剧的剧本他们想让你写。你构思一下吧。”
陈素有些紧张地转头问道:“啊?什么时候要?有主题了吗?”
“今天下午会议上说了的,你没听清吗?”她皱了皱眉,看着前桌手中的笔,“早点回寝室吧,最近门禁又严了。”说完后扫了一眼桌上的一沓卷子,便离开了。
电风扇又开始只为她一人独奏。疲惫地把身子一下靠在了椅背上,盯着天花板,惆怅地想:原来,自己是在逃避着什么。
某个周六下午,安静的路启校园。
“啸庄——逸世?”五个人整齐地念着稿纸上的字。
“嗯……我的初稿还没完,咱们就先做一个场景对对台词,感觉好的话我就继续乱编。”
“我靠!你不是搬了几年前的那部《小林客栈》吧?”苏俊豪嫌弃地看着上面的一句经典台词,“那么老的梗就算了吧……”
一旁的钟导抽过稿子就拍了上去:“这上面情节加工过的,笨啊!《呼啸山庄》有没有看过啊!”吼完又问陈素:“我觉得挺好的,要不把服装也提前订了吧?”
陈素挠了挠头:“这我不太清楚啊,你问下欧阳晔吧,毕竟她是总负责。”
钟俐抽了下嘴角,换了个语气:“总负责也忙不到我们这里啊,天天在球队奋勇拼搏劳心劳神,怎敢劳她班长大驾。”
实在受不了这种冷嘲热讽的编剧深吸一口气:“行了,我跟她改天一起去看看服装,你们专心排戏就好。”
说完就在杂乱的剧组议论声中掏出手机走了出去。
“喂?欧阳,我们现在要不就去看看服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