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苏蓝松开自己握住的那具骸骨，问道。
说也奇怪，被他从泥土之下拽出来，那具骸骨也不散架，即使现在仍开来，也只在地面跌成一团。
瘦子陈什么话也没说，只从自己那件皱巴巴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冲着苏蓝轻轻摇晃。
那盒烟正是苏蓝进入溶洞之前随身携带的，看到此刻在瘦子陈手中，他有些惊讶。
瘦子陈踩熄烟头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向着苏蓝走近几步，在对方那双诡异的眼的瞪视下，将自己手里的烟盒子递给苏蓝。
苏蓝用右手接过烟盒，被水浸湿的纸盒被他锋利的指甲划破，露出一点盈盈的绿光，美得摄人心魄。
“你是谁？”
苏蓝再次问道，将烟盒子攒在手里，瘦子陈扭头看着他脚边那堆无辜的白骨。
“你认识他？”
“是。”
“难怪。”
瘦子陈蹲下身，用手拉起白骨翻看着：“没有血腥味，和那个青年一样。难怪你们能出来。”
苏蓝不再追问了，他知道，瘦子陈要是不说，自己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你有没有水。我要洗手，要喝水。”
瘦子陈比比自己身后，将那堆白骨提起来：“我的车在那，送你们来的，自然也要送你们回去。”
“还有谁？”
苏蓝看着肖青脸上手上还有尾巴上的伤口，只觉得右手有些发痒。
他需要找些东西来发泄，眼前这个家伙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希望你能看在我把你的宝贝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的份上，暂时冷静下来，至少不要对我发疯。”
瘦子陈感觉到了苏蓝的狂躁，举起自己的一只手表示示弱，同时一指苏蓝身前：“你的小朋友需要水，现在不是你生气的时候。”
苏蓝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肖青，对方在他的注视之下，张开口吸了一下，然后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这咳嗽如此猛烈，强烈到肖青尾巴缠不住苏蓝，整个身子瘫软着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苏蓝已经顾不得自己右手曾经捏碎不少腐尸的头颅，双手齐上抱住肖青的背脊轻轻拍打着，肖青缩在他怀里，边咳边剧烈的喘气，尾巴胡乱地拍打着地面，掀起不少泥渣。
然后，是苏蓝熟悉的淡绿色荧光，从肖青身上散发出，很快，拍打地面的尾巴变成白皙的双腿，光溜溜的。
“你敢看我挖了你眼睛。”
苏蓝一把抱起肖青，一手扯下自己的衣服盖在那光溜溜的小屁股上，一边扭头看着闭着双眼一脸严肃靠近自己的瘦子陈。对方轻松的单手提着一桶纯净水一手拎着苏蓝放在那间家庭旅馆里的旅行包。
苏蓝扶着肖青站直身子，一手接过开盖的纯净水，从头临下。
洁净的水流冲刷着洗去身上的污垢，似乎连心灵也一并净化了一次。
一桶不够用再来第二桶，肖青哆嗦着站直身子，张开口含了一口水在口腔里，再又吐出来，直到自己能喝下一口水，才颤抖着双手，贴在苏蓝胸前，表示够了。
苏蓝扔开手里空了的水桶，去接瘦子陈递来的旅行包，亦在此时，肖青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一手指着苏蓝身侧的风景，一手拉着苏蓝，嘴唇有些哆嗦着：“你看——”
苏懒将包里的细绒毛毯拿出来，披在肖青身上，这才转头，看到眼前的景色，他只微微挑了挑眉。
天空灰蒙蒙的，深山之中一道狭长的坡地，一个破败的小池塘边，一间纸扎的冥屋一半在泥土里，一半露在地面。
那两层的纸屋做工精细，二楼的窗户里边可以看到有床还有小柜子。
一楼的黑色门楣上，一只酱油红色的破旧小灯笼，在风中摇摆。
一盏倾斜的油灯倒在纸屋前，灯芯已经燃烧殆尽，灯油淌了一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个味道，在进入谢薇的那所家庭旅馆里就一直缭绕不去。
纸屋前方一直到苏蓝起身的土坑那，是笔直的两排墓穴。
小小的坟包，青白色的墓碑，齐刷刷地两排，彷佛被尺子量过。
一阵阵阴风从墓穴处吹来，带着低声的呢喃，含糊而可怕。
肖青突然想起来自己走进村落时候看到的情景。
拒绝一切的村人，还有那个冲自己微笑掉了一只眼睛的女孩，所有的一切……是真实得可怕的幻觉？还是……
“我们回家吧，小肥蛇。”
苏蓝抱着肖青，轻轻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些人……”
“那是他们的错，必须要由他们自己来承担。动手的是他们自己。”
苏蓝拉起肖青的手，一手将他抱起：“我们回家吧。”
肖青一手裹紧毯子，跟随苏蓝的脚步慢慢离开，他忍不住回头看着那片荒凉的坟地。
挺拔的群山绿意葱葱，山隙之中，厚重的白雾一点一点笼罩了整个坟地，那些整齐的墓穴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憧憧人影在其间飘动，似乎有人在唱着含糊的歌谣。调子拔得高高的，越飘越远。
离开了，然后再也不回来。
只是，那些在洞穴里不断徘徊的可怜人，就永远也没有重见光明的那天？
瘦子陈的车距离墓葬群不远，十数米的距离一下就走到了，打开车门，苏蓝和肖青都愣了一下。
张飞脸色惨白躺在后座上，虽然微弱，但胸膛还在起伏。
见状，苏蓝扭头慢慢抽动肩膀，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真是……”
也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说话还是算话的啊……那个小姑娘。
“你先上去，我要去拿那堆骨头。”
苏蓝将肖青放上车，示意他坐好，一边大笑着转身，走向那堆孤零零瘫在地上的白骨。
肖青坐在车上，伸手摸摸张飞的脖子，感受着那微凉的温度，跃动的脉搏，鼻子有些发酸。
至少还活着，真好。
苏蓝走到那堆白骨前，伸手拎起白骨，一边掏出一只帆布袋，将那堆骨头装起来。
“你玩到自己小命都没了，果然是你的风格。死也死得这么难看，活该被我踩。”
他摇摇自己手中的袋子，提在手里转身就走。
“这次我对胖子真是倒够了胃口，你要是下次投胎成人，记得找个漂亮的爹妈，保持好身材，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苏蓝上了小货车，随手将帆布包扔在张飞身边，自己抱着肖青坐在瘦子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