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道:“跟我走,下十八层。”
酆都大帝无奈一笑:“云中君,历来酆都大帝没有这个死法。”
谢必安微一挑眉:“你还想挑死法?”
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敢问,云中君作何打算。”
谢必安冷笑:“一劳永逸。”
历景岸和薛途知道谢必安让酆都大帝下十八层,不禁都有些悚然。
酆都大帝被冷余刃困在沥魂石上,一旦他完全魔化,这块沥魂石必然困不住他,可魔化他的亿万人间恶念,困在十八层,也不敢太放肆。
这块沥魂石,是地府最招天雷的。
天雷劈顶,再凶残冥顽的恶魂也不敢轻举妄动。
历景岸和薛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全把酆都大帝当成养恶魂的鼎炉了。
这……这以后谁还敢接这个位置。
可他是云中君,用薛途的话说,就是大了好几辈的祖宗,现在除了女娲再临,谁也不敢忤逆他。
酆都大帝成魔在即,他和冷余刃如果撂挑子,地府就真成了一锅烩了。
闹得狠了,说不定还要动了凡界的根基。这等毁天灭地的罪,谁也担不起。
薛途和历景岸看了眼酆都大帝,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谢必安在酆都宫里翻拣了一些上古时的残卷,大多没什么用。
他来来回回想了想酆都大帝的话,诛魔,是刀锋相对的诛杀。
谢必安支了一下突突直跳的额头,亿万魔魂,千军万马似的在地府十八层波涛汹涌,让冷余刃一人去斩?
冷余刃端着一盅莲子汤和一笼凤爪来的时候,谢必安险些被他这一身轻松给迷惑出现世安稳的错觉来。
谢必安有气无力道:“放那儿吧。你先跟我说,三千年前的诛魔,是个什么光景?”
冷余刃被他问的一愣,半晌才道:“我不记得了。”
谢必安:“……”
谢必安气得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这脑子都能记得起什么!”
冷余刃抬眼就笑:“我能记起你。”
谢必安:“……”
谢必安咬牙摆摆手:“去去去,去十八层守着酆都大帝。我管你是死是活!”
冷余刃点头应了:“七爷不用交代我也要去的,我看你吃了饭我就去。”
谢必安尝了一口粥就有点后悔了,低声叹道:“我与你一同过去。”
冷余刃道:“你不能去。”
谢必安挑眉“嗯?”了一声。冷余刃改口:“让二殿下同我去就好。”
谢必安“呵呵”冷笑一声,“历景岸?你倒会挑人。”
谢必安金口玉言,历景岸应时回道:“云中君今日可安好?”
谢必安寻声望向门外,不是历景岸是哪个?冷声道:“你这听人墙角是几时有的毛病?”
历景岸将一方黄绢递给谢必安:“来的不凑巧,正好听到云中君在背后非议在下。”
谢必安还未细看绢上字,冷余刃道:“下一任酆都大帝任命,是二殿。”
谢必安心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脸色纹丝不动,道:“我还以为,这烫手山芋人人避之不及,竟不曾看出二殿原是这般深明大义。眼拙了。”
历景岸垂首微微一笑,谢必安竟看得出一丝丝悲戚之感来,但听历景岸缓声道:“云中君素来看我不大顺眼,在下是略知一二的。只是这个事,我决计不会害了妖王,一来我没有这个本事,二来,云中君坦荡,于情爱生死都极通透,我没有妖王这等好命,酆都大帝这待戮之君虽生犹死,总是能让人识得出真心来。我要用这条命换一个人的心来。”
谢必安抬眼看了眼历景岸,他面色清定,眼里丝缕笑意下,却浮着一层薄雾也似。
第41章 第十四章 心头血(3)
树妖找到地府的时候,谢必安一脸“你走错门了吧”地问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树妖却拉住冷余刃,有些焦急道:“十一,你在地府万事不要急出头。不到万不得已……”
冷余刃微垂首,只“嗯”了一声。
树妖看了眼谢必安,吐口一声称呼“七爷”,眼尾余光瞥见冷余刃眉头一皱,便咽了下句“给轩辕坟留一个囫囵个儿的妖王”的话。只拿出一个贝壳状的物件来递给谢必安:“七爷,这是妖族圣物中的一件,十一就拜托了。”
冷余刃:……
谢必安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圣器,道:“这事儿本不该妖族来扛。”
树妖听得他这句,双膝都有些发软,条件反射 的想给谢必安磕头,一脸感恩戴德道:“多谢七爷,妖族感激不尽。”
谢必安苦笑着摆摆手,也不再开口。两难之境,地府和妖族,他谁也救不了。
谢必安把历景岸也丢进十八层去,不及三日,星宿宫里有两位便下地府来了。星宿帝和益算星君,谢必安微微颔首:“帝姬今日得闲?”
星宿帝顾左右而言他:“越儿好不好?”
谢必安笑道:“在凡界京城城隍庙,乐不思蜀,帝姬不知?”
星宿帝微有些沉思,似是在琢磨该如何开口,谢必安到底还是有些顾忌这位的身份,直言:“帝姬不问问,酆都大帝如何。”
星宿帝眼神一动,语气有些不稳:“云中君,听闻……听闻你……”
谢必安拢了拢袖子,冷笑:“我把他扔在十八层了。”
益算星君也开了口:“不知二殿是否得罪了云中君,为何也……”
谢必安笑说:“我若没记错,帝姬红口白牙说过,酆都大帝死了,你要在星宿宫摆宴三天三夜庆他灰飞烟灭。还有历景岸,既是想做下一任酆都大帝,自该有些本事才行,受化斩杀恶魂是酆都大帝最起码的技能,我让他去练练手。”
星宿帝:……
益算星君:……
星宿帝终于扛不住,语气含了些请求:“云中君,气话是当不得真的。”
谢必安:“你这气,撒了三千年都没撒完?”
益算星君深缓了口气:“我能去见见他么。二殿下。”
谢必安有些意味深长的对面前这两位道:“二殿说,他要用这条命,换一个人的心来。”
两位仙君听了这话,神情都有些莫测。
地狱十八层。
酆都大帝吊着半口气被困在沥魂石上,眉间丝丝缕缕的黑色恶魂自他体内抽出,抽出一分,他便也被削弱一分,十八层本是y-in森恶地,如今恶魂流窜更是这三界内最不堪的所在。
星宿帝一见之下,险些站不稳,扑过去捧着酆都大帝的脸,泪流满面:“燃灯,我是金灵,你看看我,你跟我说句话……”
酆都大帝意识迷离,觉到有人言语,只微一□□,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话来。
星宿帝抹了抹脸上的泪,转而十分端庄地跪向谢必安:“云中君,我知道,妖族根基不稳,妖王觉醒还不到百年,您想我动用星宿宫的仙君来替地府收拾这烂摊子。您也看到了,地府这些大帝殿下,燃灯和历景岸,一个个,都是疯子,以命博真心,可天庭有天庭的规矩,今日既是我和益衡来了,这事端,您能用得着的便只是我俩。星宿宫,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星宿帝和益算星君就塌了,我既是来了,生死也不怎么挂心。越儿蒙你和轩辕坟关照,金灵在此谢过。”
谢必安垂眸,道:“不妨,你在这儿,天庭不会坐视不理。这次的浑水,有我在,便不会再动妖族。”
历景岸在沥魂石百丈开外的黑沼中被恶魂拖得心力交瘁,唇角的血迹在惨白的脸色上蜿蜒至下颌,益衡绷着脸,将他拖了上来,历景岸丝毫不以为惧,“益衡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益衡按捺住想要抬手抽他耳光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历景岸,你我天上地下,老死不相往来,行么。”
历景岸笑道:“不行。”
益衡怒道:“你……”
历景岸扣住益衡的后脑勺就啃上了他的嘴唇,益衡往后躲闪,躲不开,挣的狠了,怕历景岸身上有伤,只得忍着他这为所欲为,历景岸亲够了,才摩挲着他的嘴唇笑道:“几百年了吧。生死不见。你就这样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