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衡一把扯下他不安分的手,有怒有无奈,道:“师哥因我因你而死,你让我有何脸面再见师父。历景岸,你是地府殿下,可不讲伦理,我不是。”
历景岸挑了眉一笑,“天庭仙君,讲出身,讲师门,讲辈分,讲恩仇,唯独不讲情爱。我懂。”
顿了一顿又舒心一叹:“可你还是来了。”
益衡听得这一句,缓缓将额头抵在历景岸肩上,“你若敢死,我用尽无穷年月恨你。”
历景岸伸手触到他脸上泪渍,指尖都有些被针扎似的疼,却笑道:“傻益衡,若能换你三千年在卧榻之侧,我倒不介意你恨我。”
益衡哭得有些口舌不清:“你敢留我一个人……你敢……”
历景岸这才闭口,静静地当着一株木桩给益算星君靠着。
殷越知道爹娘在地府凶多吉少,拼着自个儿不怎么样的道行也要同生共死,莫十三软硬兼施,哄也哄了,一气之下摁在床上狠狠c.ao了一顿,也没拦得住。只得豁出去舍命陪下地狱。
地狱十八层被谢必安当成炒锅,只管混混沌沌的往里放人一锅烩,为了那三千年积攒下的人间恶魂,天庭地府妖族,前所未有的被拴在了一条绳上。
冷余刃眼看着本来自己要干的活儿被谢必安这么偷梁换柱抹了个干净,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直到莫十三为了殷越差点交待在了地狱,冲着站的远远的冷余刃破口骂道:“十一你他妈别给我装孙子了,把殷越拉走,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股恶魂扑倒,冷余刃看着莫十三的刀几乎脱手,终于忍不住要冲锋陷阵,谢必安站在沥魂石旁边,幽幽道:“长本事了?你去一个试试,腿不打折你的。”
冷余刃:……
默默地退回了谢必安身后。
谢必安不仅自己干活儿打马虎眼,看样子,有股要把冷余刃也往这条道上带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劲儿。
谢必安看着十八层乱成一锅,想起三千年冷余刃独自一人诛魔,心里就堵的厉害,即便到了不得已之时,他亲自上阵,也不愿再让冷余刃去以命相搏。
谢必安冷笑道:“这些人哪一个都比你道行深,用不上你去逞能。你没看见么,殷越身边除了莫十三,还有星宿帝和姑获的眼盯着,谁死了也死不了他。再说,天庭还有天兵天将,地府也有y-in兵y-in将。美得他们回回都能隔岸观火。”
冷余刃道:“七爷,你这么干,算不算倚老卖老。”
谢必安探了探酆都大帝的元神,缓缓送给他一丝灵力护住心脉,回道:“云中君的身份既是这般好用,不用岂不暴殄天物?”
冷余刃低头一笑,极轻声道:“七爷越来越……不要脸了。”
谢必安“嗯?”了一声,冷余刃忙道:“七爷高见。”
谢必安心知肚明,地府和天庭在乎的不是他云中君的身份,怕的是他身后妖族之势,神妖人鬼,牵一发动全身,以往妖族不吭不哈的任劳任怨,涿鹿时替仙神做盾,酆都大帝成魔时替鬼族做刀。
谢必安打心底里替妖族不平。
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些迫于情情爱爱要在地狱同生共死战恶魂的仙君鬼吏眼看也捉襟见肘了,地府和天庭也不见动静。谢必安将地府的恶魂打上引魂符,牵到鬼门放到凡界去。
不消三天,凡界供奉鬼神的观,被拆了个七七八八。游魂在街上撒泼作耍,修真之人一时间好似掉进金窟的土匪,好一场人鬼斗。
天庭这才急急忙忙给谢必安,哦不,云中君,供上神位。天庭仙职名目满满五车送来给了他,以求这位上古尊神调兵遣将。
地府几位殿下,也纷纷带着亲信,拜倒在谢必安的九冥镇。
谢必安索x_ing闭着眼支了百八十万有名有姓的神神鬼鬼,一股脑踢下去了地狱去打扫恶魂。
莫十三狼狈的扑在谢必安脚下时,看着一旁的被冷余刃拽出来的殷越虽有疲态却还算模样端正。不由得就有点一言难尽,想了想,觉得不说句话,显然意难平。
莫十三素来口无遮拦:“七爷,这场破事儿您给折腾完了,就嫁了十一吧,想要什么排场只管说,珠屑铺街,金粉砌墙,都不是个事儿。您是妖族的天,妖族的地,你想坐十一那个位置,我拼了这条命也让他禅让给你,就是有个不情之请,以后,我也算小叔子了,能不能再有这事儿,别捎带我玩儿了。我这把老骨头,你就是不可怜我,心疼心疼我家宝贝儿吧,你说我要是真落下个什么隐疾,你这不是作孽么。这不定哪天报应在十一身上呢?你也不x_ing\福不是?”
众人:……
谢必安二话没说,抬脚将莫十三踹了下去,殷越和冷余刃看了看谢必安的脸色,谁也没敢向莫十三伸出援手。
莫十三再次从地狱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连殷越都认不出来了。
酆都大帝有谢必安时不时护着元神,直到地府恶魂斩尽,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半口气吊着,没个千儿八百年,也养不出个活蹦乱跳的人来。
然而就这半口气,也足以让星宿帝为谢必安肝脑涂地。
天庭也已将他封神前“燃灯道人”的名号赐回。
历景岸接下一任酆都大帝,益算星君以“诛魔之战中殒命”为由,抹去了仙籍,从此,星宿宫换了一个仙君,酆都宫多了一个判官。
月余。
九冥镇。
门童自地府回来,冷余刃正划拉着摄魂薄,“七爷,十殿让我带了些螃蟹回来。”
谢必安捧着一盘葡萄,话都懒得说,指了指冷余刃,冷余刃接了螃蟹,“六殿差赶尸人送了些辰州的橙子,屋里还有几个,做了蟹酿橙如何?”
谢必安舔了舔嘴角,“好。”
门童缩手缩脚的递来了一包书卷似得东西,“十殿说,这个给七爷。”
门童以为是公办卷宗,深知自家七爷这干活儿好似催命放血的嫌恶,多少有些怕当炮灰。
谢必安眉头还没皱起来,门童身形便别进了厨房。
谢必安拂袖将那一包书册丢在了冷余刃的桌上。
谢必安端着蟹酿橙吃的眉开眼笑之余,并未留心冷余刃掀开那些书册时,时而忐忑时而雀跃的内心戏。
过得几日,谢必安自书架暗格里无意寻着这些香\艳\春\宫图集,让冷余刃在院里跪足了三个时辰。犹不解恨,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署了薛途的名儿寄给董慕回。
薛途在七殿的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后,仍没想通,他七哥这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又月余。
轩辕坟。
沈千涯在竹林外晃着树妖的胳膊:“树伯~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好久没见王上了。我会做饭,会弹琴会唱曲儿……”
树妖捂着脸:“小姑娘家家的,做什么非要去干偷墙角的勾当。听树伯的话,回去。让沈六给你物色个如意郎君。”
沈千涯一扭脸:“我不,我就要嫁王上。”
树妖:……
孩子,你现在去投胎也赶不上了。你家王上脑子里那根筋,除了现在睡在他床上那位,谁也挑不动。
沈六住着拐杖一路蹒跚气喘吁吁的来了,气的差点咽气,“小丫头片子,你给我回来,以后还嫁不嫁人了。没羞没躁的。胆大包天了你跟七爷抢男人。”
沈千涯瞪了一眼眼前这两个异常讨人厌的老头,一跺脚扭头走了。
日近午,冷余刃未睁眼的时候就觉得太阳x_u_e直跳,脸上有些痒,抬手摸着谢必安的头发铺了他一脸,他轻轻拨了开,看见谢必安十分香艳的睡姿,趴着,侧脸朝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一手腕上缠着他的衣带,另一只手从锦被下伸了出去,隐约可见手腕上勒出一点痕迹。冷余刃微微一动,脚尖碰到他的小腿,忍不住顺着往上抚……
他一下子就有些口干舌燥,瞧见床头不远处燃尽冷透的小香炉……
不由得有些心如擂鼓,为在莫十三那儿学的这些下三滥的招儿而心有戚戚。
可是,自家七爷如一株牡丹,本就无风自香,这点煽风点火,实在也不值一提。
冷余刃理了理他的头发,将手伸进锦被里,去寻谢必安的腰……
谢必安在冷余刃的几番s_ao扰之下,偶尔发出一声鼻音,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冷余刃探了探他的额头,倒也无碍,他怕这熏香会令谢必安头疼,看来是多虑了……
冷余刃蹑手蹑脚的爬下床,看着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砂锅,隐隐听着院里有人低语。大约是夙蝾和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