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迪只好放弃,这时穆已经弯下腰拿到了枪。他抬起手,把枪指向布罗迪的头。
“我打不开,这扇门打不开。”
血从克里特的嘴唇边涌出来,他摇着头说:“祭司,冷静,这扇门是往里拉的,你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推不开它。”
弥迦背对着他们猛抽了一口气,然后说:“谢谢。”
穆跪下来,他紧紧盯住布罗迪,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去搬那块压在克里特腿上的水泥板。
“别管了,你走吧,快离开这里。”克里特对穆说,他拿开那只捂着小腹的手,手掌被血染得通红,一个弹孔赫然出现在那里:“就算你搬开了,我也出不去。”
“我会想办法。”穆说。
“开了!真的是向里拉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弥迦兴奋地喊。
布罗迪突然抬起手,一块碎玻璃擦着穆的脸颊飞了过去。穆在躲闪的瞬间布罗迪探出身体,穆听见自己手腕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接着枪就到了布罗迪的手里。波文的惨叫和哭喊猛然变大:“布罗迪你这个混蛋,啊……快救我。”
“我的移动距离,水泥板只会下降五英寸,这不会对您造成致命的伤害。”布罗迪非常冷静地说。
“狗屎!我、我……我会死的。”波文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快救我出、出去。这是命令!”
穆转头看了一眼克里特,布罗迪要救出波文,就不得不抬起水泥板,这样的话克里特一定会先获得自由。
他会这么做么?
布罗迪却坚定地回答:“是,长官。”
穆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布罗迪的枪口转向克里特,在枪响的时候穆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伸手去推枪。子弹冲出,穆的手血肉模糊,子弹射向了天花板。
穆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克里特喊:“穆!”
布罗迪被惹怒了,他再次回转枪口对准穆:“去死吧,碍事的家伙。”
克里特拼命向移动身子,但是石板下的腿令他什么也做不了:“不!”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头顶发出了“咯吱”的一声响。歪悬着的水晶吊灯的金属灯钩被那颗子弹打中了,灯钩不堪重负,吊灯像个穿着婚纱的新娘从跳水的高台上跳下一样,华丽地落了下来。布罗迪反应再迅速,也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是什么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布罗迪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吊灯里,穆爬过去去推那块水泥板,弥迦也跑了过来一起推,克里特终于被他们拉了出来。
“他死了么?”弥迦心有余悸地看着巨大的吊灯说。
克里特靠在穆身上说:“不知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快走。”
弥迦和穆架起克里特,三个人跌跌撞撞朝来时的走廊跑去。依然是那些楼层,仍旧是那些楼梯,可爆炸过后走起来困难多了,到处都是烟尘,满路坑坑洼洼,而且他们还都受了伤。
弥迦捂住自己的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防毒面具。”
“那个没用。”克里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看见那些尸体了吧,还有圣婴。我一直在思考所谓的永生到底是怎么实施的。直到现在目睹了这一切才证实了我的想法。所谓的永生计划就是改变人类细胞末端链接的组合,让细胞不再衰老死亡而是不断复制更新。而什么是靠复制自身繁殖的?”
“……病毒。”弥迦说。
“你竟然知道这个?”克里特不可置信地感叹。
“别以为神学院只宣讲教义和诵经。”
“好吧,永生病毒是可以令细胞返老还童,但是很显然程度没法控制,而且还有副作用。它会不受节制的复制自己,越来越多,细胞膨胀,体格变大,生物开始反生长。这会造成宿主的智商逐步降低,这就是为什么圣婴看起来性格温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整个蜕变过程其实就是退化,最后崩溃。”
弥迦说:“银蛇为了在发动的战中取得胜利,于是想要把病毒在珐琅斯传播!”
“是的。”克里特尽量在跑动中按住伤口,阻止失血:“最好的传播方式就是靠已经能够掌控的细菌。但是细菌相对过大,可以被防护措施过滤,于是他们采用了不久前我的研究课题,衣原体。衣原体比细菌小却又比病毒大,传染性强……”
“衣原体是什么?”弥迦问:“这个我可不懂,但听起来有点耳熟。”
“沙眼病菌。从眼睛进入人体,侵入睑结膜及穹隆结膜上皮细胞,深层者则增生使上皮层不再平滑形成。于此同时结膜上皮下组织即发生弥漫性淋巴细胞浸润,严重者可侵及全部角膜。从一进来我就发现了,病毒是依靠衣原体传播的,进入禁区被感染的人不是因为喝了水渠里的水,而是用它洗了脸。”
“这可真恶心!”弥迦绕过一截倒在地上的点滴注射支架,这段楼梯已经被炸裂了,一面是一个长达几十英尺的深坑,下面横七竖八地交缠着各种钢筋木屑,另边则是摇摇欲坠的墙壁。
穆忽然被那个支架绊了一下,克里特失去重心,差点一起带倒弥迦。
弥迦喊:“见鬼,你瞎了么?”
克里特忽然停住脚步掰起穆的脸,穆左眼镜片布满裂痕,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血丝。
“有尘土进去了。”穆解释说。
克里特抓着自己的普列克眼镜要摘下来:“给你,把我的给你,反正我伤得这么重一定也出不去了……”
“不交出真正的源泉,谁也别想出去!”后面一个疯狂的声音尖叫着。
“你还没死啊!”弥迦转过头,看见了波文左手拿着那只无针注射器,右手握着枪。
“布罗迪是军人的典范,他为帝国在最后的时刻尽忠。他用尽力量让自己的身体撑住了石板和吊灯,临死前还给了我这个。”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还追着我们做什么,难道非要我杀了你么?”克里特说。
波文没有说话,他看着克里特,慢慢用拇指顶开注射器的头,一个安瓿瓶弹了出来。波文把安瓿瓶狠狠摔在地上,又用军靴踩上去,小小的安瓿瓶碎裂成了无数的玻璃渣:“它是……空的!”
“它当然是空的。安瓿瓶应该存放着逝者的血液,和经书一同被埋葬在坟墓里。”弥迦说:“这不应该才是它最初的用途么,你们竟用它来装药水?这神圣的东西被你们弄得机械冰冷而且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