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喜咳了一声道:"你看,这不旨意就下来了,你还想回家呢,等著皇上心情好了,让你省一次亲就不错了。"说完拉著他到院中接旨。听温录大声道:"皇上口谕,萧语离家日久而见亲面疏,特此允许趁南巡机会归家省亲,时日不限,只随圣驾归即可,念他伴驾有功,特赐金叶二十片,纹银一千两为用,所带奴才尽皆随去侍奉,另带护卫四名,以保无虞。"说完凑上前来笑道:"萧语啊,这可真是皇恩浩荡,从未有过的,还不赶紧谢恩呢。"
萧语已喜欢的有些傻了,没想到夏无忧竟肯借他这麽多银子,连忙跪下谢恩,又站起道:"公公,皇上借的银子,还用长利息吗?几分利啊?"一句话没说完,温录已和延喜笑得喘不上气来,温录就笑道:"时常听皇上和衣总管说起你,都说你聪明,可怎麽尽问傻问题呢?感情您是大智若愚型的啊。"说完命身後的小太监捧上一个翡翠玉盘,里面是闪闪耀眼的二十片金叶子和一张崭新的银票,还有几锭银元宝和十串铜钱。温录道:"这是三十两现银和一千铜钱,皇上说了,让你万一要买些小玩意儿什麽的好使用。"
萧语再次控制不住的心中一暖,暗道夏无忧竟细心如此,连这些都料到了,他平日里根本不花钱,怎的思虑竟如此周到。当下郑重对温录道:"替我向皇上谢恩,就说萧语这回是真心的感谢他。"
温录道:"这话还是等你回来亲自和皇上说,我说非得挨板子不可,原来你以往的那些谢字都是假的啊。"说完叫过延喜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铺盖行李什麽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有四个力状的太监随行,千万小心伺候著点儿,别出半点差池才好。"说完朝萧语努了努嘴,悄声道:"皇上对这个主子,可是与众不同的很那,真要有点什麽事, 别说你们都别想活了。陪著死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延喜连连点头:"公公就放心吧,不是还有四个护卫吗?包在我身上好了。"
温录点头:"没错,那都是护卫里拔尖儿的,一品带刀呢,若非皇上下旨,谁能劳动得他们啊。"说完引著萧语等人来到马车处,萧语看见那四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心里还有点儿犹豫,心道:"这可好,回去本来要和父母团聚一番,找亲朋好友,邻里邻居的叙叙旧,大家欢乐几日,结果跟著这四位门神一样的仁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谁敢靠近啊。"有心辞了,被温录大惊小怪的一句:"你说什麽,你还......"立刻打消了念头,不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还不行吗?带带带......"
於是上了马车,夏无忧早就问好了他父母的姓名,遣人到当地衙门查明了住处,离行宫大约十几里地,走了半个时辰方到。萧语看见那熟悉的破旧老宅子,早已痴了,延喜要先去传旨,被他拉住,轻声道:"别,让我......自己来......"说完心内百感交集,泪水又滚滚而下。
延喜心道:这可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皇上都说不用萧语守那些规矩了,我一个奴才多的什麽嘴。和萧语来到街门外,彼时天已黄昏,那萧家人还不知道门外来了这一大队人,只道家里临著大道,人嚷马嘶实属寻常。
萧语走得近了,不待推门,就听院子中传来说话声,正是他父亲,高声道:"千真万确,那就是咱们家小语,我本也不敢认,只是五年前见了他一面,後来又看他的样子,分明认出我来,不是他还有谁。"
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没错,虎子娘,我眼睛虽不好,却见那影影绰绰的像是小语的身量,不过长高了好些。"又有人问说:"只是小语从小不是送进宫净了身子吗?怎麽会坐在车上,那都是娘娘们的车驾不是吗?"听声音陌生的很,大概是邻居或者亲戚之流的。
萧语再也忍不住,推门就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摆放著一张小桌,上面几盘普通干鲜果品,周围团团围坐著十几人,听到门开声都愕然回头。他一眼便认出爷爷奶奶和父母亲,都已是白花花的头发了。不由心中激动,未等近前,便在门开处扑通跪下,大喊道:"爷爷,奶奶,爹,娘,小......小语回来了。"说完重重的磕下头去。
四个护卫眼都直了,心道这位主子倒是实在,以堂堂贵人之尊给平民百姓下跪磕头,就要行礼,也该他们先拜见了再说啊。延喜却不管,眼看著那些人愣了一刻後,跌跌撞撞的冲出两个人,一边自言自语著:"是小语,真的是小语......"然後一声"孩子",双双扑到了萧语面前,三人抱头痛哭失声,他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回头拭去一滴泪,再看洛琴和凛儿,已是珠泪滚滚,抱成一团也在那儿哭呢。
当下劝住三人,一同进了屋,那些邻居亲戚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有心要留下见见世面,却又有些怯,他们平日里连知县都难得见上一回,这次倒见到了皇上跟前的贵人主子,因便纷纷告辞。萧语父母此时心里哪还有别的事,任他们辞了,又说些明日来坐,大家好好团聚一下的邀请,这些人忙不迭的答应了,都暗下决心明日带家人来瞧世面。
等到忙乱完了,已是掌灯时分,萧语母亲去忙活饭菜了,延喜悄悄跟著,其实就是到厨房监督。这里萧语任爷爷奶奶紧攥著他的手,又哭笑一回,说回话,忽一眼看见房角处站著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正痴痴看著自己傻笑,心里一酸,暗道弟弟都长得这麽大了,若在平日街上,自己断认不出来,又把他叫到近前细看,虎子方怯怯坐下,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苞谷哥哥。"
延喜正从厨房出来,听见这一声,不由一跤跌倒,心道乖乖,原来他真的也叫苞谷,倒不是完全的欺君,娘咧,这家人起名字够怪的。
萧语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道:"爷爷奶奶,这是我宫里的朋友,惯会吃力扒外,溜须拍马,大惊小怪,可讨厌哩。"延喜从地上爬起,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得,我这形象在老太爷等人的心里算是彻底玩完。又听萧语叹了一声:"不过在宫中,他却是真心的待我好,所以我们很投契的。"听了这一句,心里又感动到不行。
不过感动归感动,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磨磨蹭蹭来到萧语身边,贴著他耳朵道:"不若你先饿一晚上,我带了些点心先充充饥,明日我回行宫带两个御厨过来,老太太做的饭,那个......那个......实在不敢给你吃,让皇上知道,我这人头是别想要了。"
萧语沈默,知道自己家贫,母亲为了招待这一大帮人,不知在厨房里急得什麽样子呢。想了一想,起身来到厨房,看见灶上正熬著小小的一锅细米粥,想是把家里的米袋都倒出来了。他连忙温声道:"娘别为难,你煮些粥,再蒸上一盘芋头给我吃就好了,其余的饭食,我让爹带著延喜他们去外面买一些。"说完情不自禁搂住了他娘瘦弱的身子,叹道:"我在宫里,天天想家,想著你煮的白粥,蒸芋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看一眼,真是死也值了。"说完听他母亲哭道:"小语啊,是爹娘对不起你,都怪爹娘没本事,好在你如今是皇上的人。真是的,娘听说皇上身边都是倾国倾城的娘娘们,怎麽会看上你,还宠到带你出巡。"说完转过脸来,一脸困惑的看著二十年未见的大儿子,那些感伤已经都被好奇取代了。
萧语黑了脸,心道自己一根筋的根源总算找到了,看来皇上说的聪明是象父亲,而笨的时候就是像他娘了,这种时候竟然会问出这种煞风景的问题,只好含混道:"这些慢慢再说,娘,我饿了,赶紧把芋头蒸上吧。"说完来到外屋,吩咐延喜取出一锭银子随父亲出去买菜,萧家人何时见过这种元宝,眼睛都直了,愣了半天,还是萧语提醒,萧父才恍然大悟,带著延喜和两个粗使太监去买了些细点菜肴回来。
於是一家人团团而坐,延喜等人都是另一张桌子。萧语一边和父母说话,一边咬了一口芋头,奇怪道:"娘,你的手艺差了好多呢,这芋头蒸的一点不好吃,我记得小时候,明明比这个要香甜的多。"一语未完,奶奶已经笑了起来,摇头道:"傻孩子,你从前在家里过的什麽日子,难得吃回芋头,自然觉得香甜,如今你在宫里,顿顿吃的是山珍海味,这芋头哪还是原先的味儿啊。"一句话说得萧语也笑了,连连点头称是,却仍是两手抓著芋头猛啃,看的延喜暗暗摇头:这哪是什麽贵人主子啊,整个儿一饿死鬼野人。就不知皇上若看到这番景象,是不是还会觉著他可爱。
正想著,忽听门外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子声音大喊道:"虎子虎子,我听说今日南巡的队伍中,你哥哥也在呢,还是坐在轿子上的贵人,你们家人知不知道啊?"随著喊声,冲进来一个姑娘,身穿著粗布衣裳,简单扎了两条辫子,满脸的兴奋神色,等到冲进门来,看见这满屋子的人,不由得愣在那里,稍顷醒过神来,忙捂住脸颊,一语不发的回头就跑。
萧语等也愣了,看见虎子站起身,又坐下,又站起来,满脸的焦急之色,想起爹娘托人给自己捎的信儿,登时了然,笑道:"还不快追呢,我也见见未来弟妹。"虎子这才答应一声,欢喜的跑了出去。
这里萧语的母亲便说:"这姑娘长得漂亮,又做的一手好活计,性子也好,爽爽朗朗的,就是家里穷一些,就这样,十里八村提亲的也不少,没想到她偏偏瞅上了虎子,她家一开始不同意,还指望著女儿多弄点彩礼钱,後来抗不住两人死磨活缠的,也就从了,本打算後日就给他们办喜事,你这一回来,少不得要拖上一拖了。
萧语忙道:"不必拖,这次能回来,已是不易,若能亲眼瞧著弟弟成家,是最好不过。咱们家贫,本已委屈了人家,好在这次回家,皇上给了一些银两,就给你们办喜事用,剩下的钱看看做点什麽营生,置点产业,也好宽裕度日。"此话一说,他爹娘自然欢喜不禁,但想起这钱是用大儿子的一世自由换得的,又不禁心里难受。
吃完了饭,虎子已领著那姑娘站在门外,姑娘扭扭捏捏的不敢进来,萧语温声笑道:"都要是一家人了,不必避讳什麽。"她才进来,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萧语忙搀起来,姑娘见他举动温柔,不由胆子立时变大,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著打量萧语,心道皇上身边的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萧母抓了一把延喜等买的上好果子给她,薄嗔道:"凤红,後日就要成亲了,又跑出来做什麽,还不赶紧回去,当心你家里人说你。"
凤红接过果子放进口袋中,干脆道:"哥哥省亲回来,我们的婚事自然要拖一拖,跑出来也没什麽。"等到听说萧语要留在这里参加婚礼,不由得又是喜欢又是激动,心道自己和心上人的婚事能有贵人娘娘捧场,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县太爷的千金也攀不上的。爹娘这下可没有半点话说了。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跟萧语作辞,萧语拿出一片金叶子道:"家乡的规矩,似乎姑娘头一次来都要给些礼物,我们家穷,想是彩礼都没有多少,这片金叶虽难补偿,却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拿著,明日去买些自己喜欢的布料做两件衣服吧。"
凤红不敢接,倒是虎子和他哥混的熟了,笑嘻嘻接过道:"谢谢苞谷哥哥。"说完拉著凤红一鞠躬,两人又跑了出去。这里萧语留下铜钱和元宝还有九片金叶,其余全给了父母,让他们去准备弟弟的婚事,一家人直说到三更时分,才睡了,给萧语腾出一间空屋子,自有延喜等人打理好铺盖之物。
第二日便上街,扬州城有专门的一条街专卖小玩意儿,萧语和延喜等逛了来,只觉目不暇接,他们久居宫中,看见什麽都是好的,大泥人,柳条编的小篮子,还有制作精美的小风车,次等玛瑙做的扳指儿等等买了许多,只把店铺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心道从哪里降下的财神爷爷,连价儿都不讲,他们哪知道萧语等人不是不讲,而是根本不知道有讲价儿这回事。又挑了好多东西,预备带回去给山水居里看家的奴才们。逛到下午回来,屋子里早有了一大帮子人,看见他忙都跪拜参见,起身後一个个都退到房角处,又忍不住偷偷拿眼打量萧语。
到得第三日,便是虎子和凤红的好日子了。萧家人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萧语也极其兴奋的帮忙,在屋里院子中穿梭往来,安排桌椅碗筷,清点买回的食材,又看著请来的师傅起了几口大锅,忙著寻打下手的人,因贵人省亲的消息,凡是能沾上一点关系的都来了,县太爷和知府大人都亲自到场,只把萧父等吓得。这一来,原先的预算竟少了很多,不得不现补,好在扬州城繁华无比,采买东西也容易,如此直到午时,方各色齐备。新娘早已迎了进来,盖著盖头给萧家长辈们以及萧语行礼,然後拜天地。正要将新娘子送入洞房,闹闹嚷嚷中,忽见街门处多了几个华衣丽服的人,耳听得其中一人悠悠笑道:"没想到朕的萧语做了人家大伯(bai)子,倒还蛮像那麽回事儿嘛。"这声音本不很大,但在嘈杂声中,却听得无比清晰。萧语大惊望去,原来竟是夏无忧带了衣德和几个护卫微服来到这里,慌的忙站了起来,其余的宾客们也刚举杯,听见这话,情知是皇上驾到,不由都觉腿软,片刻间跪了一地,他们不知道面圣的礼仪,只知"万岁,参见皇上"等乱喊。
夏无忧看著衣德,微笑道:"难得托了萧语的福,咱们也进去喝杯喜酒吧。"说完施施然进来,对众人笑道:"都平身。"萧语迎了上来,小声道:"皇上,你不在行宫里好好呆著,做什麽跑出来?这一院子的人哪有一个见过世面的,就是知府老爷和县太爷,恐怕也没见过您,你这一跑出来不是吓人呢吗?"
夏无忧宠溺的弹了一下他脑门,笑叱道:"胡说什麽呢?朕是鬼吗?还跑出来吓人,朕来是给了你多大的面子,你们萧家一介布衣,竟能蒙皇上亲来吃喜酒,何等的光宗耀祖,偏你又抬出来这些歪理。"他说完已来到台阶上,萧语的爷爷奶奶。父母还有一对新人,已齐齐跪了一地,口称万岁,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那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夏无忧忙趋前扶起两位古稀老人,一边自语道:"不知萧语把朕说成了什麽凶恶样子,把他家里人吓成这样。"话音刚落,忽听"咕咚"一声,原来是萧父实在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竟然晕了过去,紧接著臂弯一沈,萧语的爷爷也人事不醒。
这下子夏无忧也傻眼了,好在随行的有御医,连忙替两人看过脉象,不过是一时激动而已,没有什麽大碍,萧语才放下心来,咂著嘴道:"怎麽样怎麽样?我就说你来就是吓人的嘛。"
夏无忧哼了一声,登时又有几个高度紧张的宾客以为他发怒,两眼一翻也昏过去,只把他给气得,一张龙颜都没地方搁了。只好对萧语道:"都是你乌鸦嘴,朕本来是微服私访,走近这里听人说贵人家里办喜事,想著来给你撑撑场面,谁想到还落了你埋怨。"说完气哼哼坐下,新娘子一心想看皇上长什麽样子,忙拉著虎子过来给他敬酒,一边偷偷从盖头的缝隙下看他,心里咯!一下,暗道皇上竟这样年轻英俊,先前听人说他是天上金童下凡,我还以为言过其实呢,没想到真这麽出色。
夏无忧喝了新人敬的酒,方觉心里受用了些,拉著萧语坐下,对满庭宾客微笑道:"朕不过是来看看,大家不要拘束,今日我们便来个君民同乐。"说完又自己饮了一杯。
其实这酒的味道比起贡酒,何止天壤之别,但夏无忧心情好,便也觉得这酒甘香浓冽。百姓们平日里就十分爱戴这位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的君王,虽然偶尔听说他行事狠辣了些,但此时见他毫无架子,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得群情汹涌,一边大呼万岁圣明,一边饮宴起来。夏无忧平日里听惯了逢迎奉承,百官赞誉,却没有一回能像今日这样。看到这些平民们对自己真心的拥戴,不掺杂一点儿虚假的热情,他心里这个舒坦劲儿就别提了。凑近了萧语笑道:"从此後你们萧家可就是扬州城第一家了,连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怎麽,还怨朕是来吓人的吗?"
萧语刚要说话,知府和知县两人战兢兢的上前跪下禀道:"臣扬州知府,扬州知县,今日得见天颜,实不胜荣幸,特地来此听候皇上差遣,有何吩咐尽可差臣去办,唯望圣驾保重龙体无虞,以策完全,臣等感激不尽。"
夏无忧歪头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後淡淡道:"朕在这里呆多久,心里有数,何用你们提醒。"那两人一听,心想:好,让自己多管闲事,果然皇上不爱听,这乌纱帽大概是保不住了。正想著,却听上头的主子又道:"不过我一路访来,这里你们治理得倒还不错,难得的也不是那贪赃枉法之辈,只作一个知府知县有些屈才。"说完对衣德道:"传旨下去,给他们两人每人官升三级,长三倍俸禄。"然後又看了二人一眼,低头笑道:"朕记得吏部里正有出缺,你们就去接任吧,记得要如同在这里一般脚踏实地,一心为百姓们办事,为国家和朕分忧。"说完了半天,还没听见谢恩声音,抬头一看,那两个人大概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竟齐齐的晕倒在地上。他的脸登时黑了一大半,萧语却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道:"皇上啊,你还真是......真是天威如剑呢,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昏过去了八个人,若你改行做杀手,一定是一剑一个准儿,保管没人能逃脱得了,天下第一杀手的美誉,也自然是落在了您的身上,哈哈哈,财源滚滚,哈哈哈......"
夏无忧看见萧语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将他一下,凑近了他耳边道:"你知道杀手在杀人前都要做什麽吗?呵呵,他们要找个男人或者女人好好的发泄一下,这样才可以精神饱满的去杀人,恩,你在家呆的日子不算短,这三天朕的日子过得真是......没滋没味的,不若你这就跟朕回去......"他话未说完,萧语就一副低头认罪状,痛心疾首的低声道:"皇上,我知道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求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发发慈悲,高抬贵手,再宽限几日吧。"
夏无忧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全喷在了衣德的衣裳上,好在有心腹在前面挡著,否则这皇帝的形象算是彻底报废了。桌子底下的手狠狠握住萧语的,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字一字的警告:"萧语,虽然你总是给朕意外的惊喜,但这惊喜最好不要意外到让朕失态,懂吗?"不行了,这家夥那种弱者的楚楚可怜姿态又出现了,偏偏这向来让自己鄙视的懦弱一在他身上显现,就让自己控制不住的起了征服欲。夏无忧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身体某个部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变化,好在已是深秋,衣服够厚够宽大,否则真的是要丑态毕露了。
他本来确实没打算这麽快就带走萧语,心想著自己欺负的他够狠,如今让他多在家呆几天,也好散散心。可是现在看来,某兄弟明显不准备答应这麽善良的举动,所以他叹了口气,道:"萧语啊,做人应该知足,你在家呆了三天,绝对是後宫史上史无前例的第一人了,明白吗?"
萧语哪知道这种语重心长冠冕堂皇理由背後的卑鄙原因,还十分感动的对那匹披著骆驼皮的狼说:"我明白的,皇上,其实......我已经非常感谢你,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回这里一趟,再看一眼爷爷奶奶,爹娘弟弟,还参加了弟弟的婚礼,我......我已经无憾了。"
夏无忧的心里一震,他的萧语,要求竟是如此简单,他不去希翼和乞求後宫中高高在上的地位,呼风唤雨的荣宠,一颗稚子之心里仍是饱含著对亲情的渴望,可是他的要求,却是自己最不能满足他的,宫门深似海啊。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向来无情无欲的帝王心又向下沈溺了一分,而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好现象。但是此刻的他也绝没有料到:真的有那麽一天,自己会对这个百般呵护宠爱的人动了杀机。
这次省亲的结局,仍是以依依惜别告终,不过萧语用夏无忧的那些银子为父母亲铺好了後路,也就放下心来,临登舟时,父母弟弟以及凤红都来相送,免不了一番痛哭离情,直待那龙舟渐渐去的远了,岸上痴望的几人都已成了小小黑点,他还在船头遥望,心里想起李义山的诗句,此番情景,果然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啊。
余下的半个月,又逛了几个名城,眼看著深秋时节,各处景色渐渐萧瑟起来,夏无忧的民情也体察的差不多了,这才命大队回返京城,此次沿水路而行,行程高度保密,地方官员们也知皇上年年如此,就不再准备接驾事宜,因此上比起来时的风光热闹,回去的路途却要平静多了。
这一日傍晚便在运河边泊船,遥遥望去,岸上点点灯火,显是一个繁华的小城,夏无忧与萧语站在船头看到这番景象,便答应第二日带他去逛逛,解一解这些日子的烦闷。於是到了清晨,天刚蒙蒙亮,夏无忧便带著萧语和延喜,衣德以及几个护卫弃舟登岸,四处走走逛逛,还到面店里去吃了一碗头汤面。等到从面店出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街上也慢慢的热闹起来。
这小城中的特色东西不少,夏无忧年纪虽不大,但对人对事却成熟缜密,这些孩子玩的东西根本不看在眼里,反倒是比他年长几岁的萧语挑的兴致勃勃,一边自语道:"恩,这下子带了这许多东西回去给他们,应该不会再怨我了吧。"一语未落,忽然就听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狗皇帝,还不受死。"他心中一颤,手上拿的东西全掉在地上,及至回过头去,只见五个黑衣蒙面人已将夏无忧围在圈子里缠斗起来,衣德和那些护卫都被十几个黑衣人缠住,情况端的是紧急万分。他只以为夏无忧已遭不测,吓得心胆俱裂,蓦然冲上前去大喊:"皇上......皇上......皇上......"一边疯了似的紧紧抱住一个黑衣人狂吼道:"不许你们伤他,啊啊啊啊......"他没有武功,双手又腾不开,情急之下,竟然张口就咬,可怜那个黑衣人武功何止高过萧语千百倍,却被他这毫无章法的袭击给撕扯下了一片耳朵,当下杀猪般惨叫起来,回首一剑,精妙准确的向萧语颈子上扫去。
夏无忧虽以一敌五,但以他的武功来说却是游刃有余,还想著这一路上平静无波,正好这些人送上门来消遣消遣。因一开始也没认真对战,就如那猫戏老鼠一般耍子玩儿,片刻後听到萧语的嘶吼声,心中感动了一把,暗道危难时刻见真情,听他这叫声明明就是担忧焦虑心痛的很,正欣慰间,忽听一个黑衣人惨叫起来,他暗暗奇怪道:我还没对他下手呢,怎叫得这麽渗人。一掌格开了对面敌人的长剑,连忙回头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哪想到萧语关心他竟关心到连自己性命也不顾的地步,还把人家黑衣人的耳朵给一口咬了下来,这不是找死是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