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发生在逃亡路上的故事——
第一日:他伤了拉车的马。
第二日:他丢了大伙一半的盘缠。
第三日:他在客栈跟人打架斗殴,导致大家只好连夜启程。
第四日……
1、第一章、只道年少爱轻狂
“停——车……”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驾车人的眉毛隐忍地动了动,没有说话,也没有停车。
“我叫你停车!听见没有!”
眼前人巍然不动,反而是骑着马的青玠掉头来到马车边。
“哥,怎么了?”青玠头疼地问道。
“我要骑马!”把头一横,活脱脱一副大爷样。
“可是你不会骑啊!”青玠大吃一惊。
“谁说我不会了?”挑眉,眼睛上吊,威胁地看着弟弟。
“但是……”正当青玠犹豫着,马车内一窈窕淑女卷帘而出。
“青玠公子,他想骑,就让他骑去吧。”
“是啊是啊!连紫鸢姑娘都这么了解我!快!你要是不肯让我骑你的马,那小子的马也是可以的!你要再不答应,我可没你这样的弟弟!吃里扒外!”一边谄媚地看着紫鸢姑娘,一边严厉地呵斥着弟弟。
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意中人,披风飒爽,墨发飘扬,一人一马,潇洒不羁。
“师叔,您停车吧。”青玠认命。
马车终究还是停了,青玠无可奈何地下了马,看着哥哥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兴高采烈地奔了过来。
“至于吗?愁眉苦脸的,好似我欠了你多少债似的!是骑你的马,又不是骑你!”骂骂咧咧地爬了三次,终于在青玠的帮助下,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趴在马鞍上。
青玠又招来自己的意中人,嘱咐他照顾好哥哥,这才上了马车,和汐剑并肩坐在马车外面。
“青玠,你确定他是你的亲哥哥吗?别是被偷龙转凤了吧?”觉得太不可思议的汐剑略带讽刺地说道。
“唉……对了,怎么今天紫鸢姑娘会帮着我哥说话?你一向不是对我哥……”
卷着帘还未放下的紫鸢,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看了看青玠,衡量半天,才轻启朱唇缓缓道:“我只是不想和他独处一室。”
青玠无语,他就知道,紫鸢姑娘根本就看不起哥哥。而师叔从一开始就是厌恶哥哥的。
唉,离古图镇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这种状况实在是令人难堪啊。该怎么做才好呢?漂亮的眉毛拧在一块。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惊起林中鸟儿无数。
不用说,有人坠马了。
翌日……
“李汐剑!!你要谋杀吗!?”尖叫,翻身。
“林清渊!你闹够了就给我闭嘴!我们是在逃命!不是游山玩水!路上被你耽搁那么久,不会骑马就不要添乱……”
“我就爱骑!你管得着吗?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爷说话?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青渊对着汐剑张牙舞爪。
汐剑很想直接给他一个手刀,劈昏这个一路吵闹的家伙,省得歪歪唧唧地扰人清净。只是碍于青玠的关系,才没有动手。
狠狠地放下装有药膏的盒子,转身离开。要不是受青玠之托,他巴不得这人摔得粉身碎骨才好,怎会好心来帮他上药?除非他疯了,神志不清。
青渊和汐剑是相看两生厌的,便不理汐剑的恶劣态度,只管张开了嗓子喊:“小玠,过来给我上药!不要老是黏在那臭小子身边啦,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青玠只好过去。童翔气愤极了,那个青渊简直把自己的弟弟当成了奴仆在使唤,若不是顾忌他是青玠的哥哥,他也很想一脚把青渊踢开。
因为青渊受伤,害得他们只好停止赶路,在一家客栈歇息。
“要不是这家伙,我们早就赶到古图镇了。”汐剑黑着脸说。
“是呀,若是当初青渊未到,用不了这马车,我与青玠骑小火,你与紫鸢姑娘骑小水,竹尧师傅和子恬骑小木,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童翔附和着,两人就在这漫漫黑夜中发牢骚。
“我是受师兄托付,要与你一同保护青玠和紫鸢姑娘安全到达古图镇的,可恨这家伙却已书信说在来竹林山庄的路上了,否则那时便可与师兄他俩一块儿走。哼!真是失策啊。”
“说也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竹尧师傅选择逃命?按理说,以他的功夫,怕是这世上没几个能是他的对手。”
“我也不清楚这其中曲折。总之万事小心吧。我们都逃了有些天了,他们却按兵不动,恐路上早有埋伏,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夜黑如墨,青渊睡得如死猪一般,雷打不动。而其它人自然是睡得警惕万分。所以一大早启程后的青渊神清气爽,好不舒服!
“哥,你在干什么?”赶了一天的路,众人在小树林旁稍作休整,却见青渊一人蹲在树下,不知搞什么玩意。
“斗蛐蛐呢!你看!噢……噢!小胜加油!喔荷!赢了赢了!”青渊笑得花枝乱颤。
一排豆大的汗水郝然挂在青玠乌黑发亮的后脑勺。
不远处的紫鸢姑娘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这人有没有意识到我们是在逃命啊?也不知这人去哪搞来了两只蛐蛐。
“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来帮忙喂下马匹!”
青玠的小火性子比较烈,所以竹尧把它交给了性格温柔恬静的青玠。而童翔骑的是子恬的小水,子恬性格冲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竹尧把温顺的小水交给了子恬。加上已经被竹尧骑走的小木,都是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驹。然而现在却只能牵就两匹驽马的速度。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青渊了。
那日,竹尧带着子恬游玩回来,便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说是得罪了人,要紫鸢他们四人也跟着收拾细软一同逃回竹尧的故乡——古图镇。
偏偏在竹尧出行期间,青玠就收到了青渊要来的书信,说已经出发了,所以青玠坚持要等哥哥,童翔自然是留下了的。汐剑担心有危险,怕童翔和青玠应付不来,也留下来方便照应。紫鸢不会骑马,只能是跟着汐剑的。
汐剑一厢情愿地以为像青玠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哥哥大概也是温凉如水的吧,未曾想竟是这等市井小民,早知道是青渊这样的人,他是断然不会留下了的。
“汐剑,你就别想了,让他喂马,他还不把马给大卸八块去?上路吧。青玠,启程了。”
“哎,好吧。哥,走吧,童翔说启程了。”
“等一下,再等会,小胜加油!要赢了……”青渊全神贯注地玩弄着两只蛐蛐。
童翔见状,走过来附在青玠耳朵边说了几句,便走开了。
“哥,没时间了呀,童翔说天黑了不好赶路,要是入夜前不到那个小村子,就得露宿了,他还说……”
“够了啦你!左一句童翔,右一句童翔的!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啊!”小胜没赢,弄得他心情烦躁。
“这个衣竹尧实在太可恶了!不仅自己把子恬拐跑了,还把你交给这个男人!要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两个交给他,要是我在,断不会同意子恬跟着他,也不会放任这个男人接近你!也只有我傻,才会让自己的弟弟白白地跟着男人跑!”
“我师兄和表弟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要是不走,也好,我们上路吧,你爱走不走,爱在哪里过夜随你去,我们也不强求。”汐剑听不过去,撂下狠话,拉过青玠就走,又喃喃道:“哪有人这样对自家弟弟发脾气的?”
“谁说我不操心了?当初……”青渊自顾自地碎碎念着,却是越说越小声,到后来已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反正也没人在意他会说些什么。
总之他还是爬进了马车,闷闷不乐。
紫鸢爬出来和汐剑坐着,她才不要和青渊待在里面,青渊总是色迷迷地看着她,她心里发毛。
汐剑心里冷笑:这人就是贪生怕死、威胁一下就屈服的软蛋。
青渊在里头闷闷不乐,青玠骑着马也闷闷不乐,俊俏的脸蛋写满了委屈。
他和师父、子恬、紫鸢四人住在竹林山庄时,青渊和爹娘是很少来看他的,反而是子恬的表哥,并且也是师父的师弟——汐剑常常来拜访他们。
大约一年前,汐剑还带着一个朋友同来,此人便是童翔了。
童翔对青玠是一见钟情的,他爱上了这个安安静静的男孩子,便住了下来。在相处的时间里,童翔对青玠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人非草木,青玠对童翔便日久生情了。想想爹娘因村里的瘟疫已经去世,而青渊是很疼自己的,才在青渊第一次见到童翔时,毫不隐瞒两人的关系,全盘托出。这一路上,青渊没对童翔表现出什么不满,以为是默许了,终究还是不同意。
童翔见青玠垂头丧气,心疼得很,却也是无可奈何,谁叫青渊是青玠的亲哥哥。只能是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让青玠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路行走,一路无风。
看似平静的逃亡路,还是掀起了波浪。
2、第二章、亡命天涯
马车被逼到悬崖边,不得已,他们手持长剑开始应战。
一交手,汐剑才明白连竹尧这种高手都要逃的原因。
这些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又来了二十多人,好在汐剑多年习武,有天赋,勉强可以以一抵五,童翔的情况也差不多。而青玠的武功并不高,当初拜师时,竹尧说他无奇骨,只能是常人一般十年磨一剑。他和童翔靠在一块。大约只能挡七八个人。反而是不大会武功的紫鸢,吸引了大量刺客。
紫鸢被收留时,竹尧觉得女子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好,但也要学会自保,何况是紫鸢这种出水芙蓉,便教她轻功,恐怕除了竹尧,便再没有人追得上。
青渊在哪里呢?他正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呢。
汐剑想这人平时作威作福,现如今大难临头就只会作缩头乌龟,他最讨厌这种没骨气的人。所以当他看见有刺客飞向马车时,并不想去救他。
这白痴青渊不知何时自己爬出了马车,而飞向马车的刺客发现有人,便提剑向青渊袭去。
青渊一路退一路喊着救命,却被那人一掌拍落山崖。
“哥!”见自己哥哥摔下悬崖,青玠急了,手上越发急躁,无奈对方人数占上风,一时难以脱身。童翔见青玠急了,便也拼尽全力,终于是打退了敌人。
跑到悬崖边,正见青渊咬着牙努力抓着悬崖壁草往上爬。
青玠连忙把手伸下去拉起青渊。
青渊一上来巡视一番,便跑过去抱住紫鸢:“紫鸢姑娘,不要怕,有我在!”
紫鸢很不得一脚再把他踢下悬崖。
重新启程后,青玠不放心,放小火跟着小水跑,自己爬到马车里来。
“小玠,快把那外衣给换了,我看着烦。”
青玠知道青渊的倔脾气,他说一,自己就不能说二,只好听话地将沾血的外衣换下。
“哥,你没受伤吧?”换了外衣的青玠问青渊。
“我会有什么事?倒是你呀,怎么连几个人都敌不过。那衣竹尧不是号称武林第一吗?怎么教得这般?我们当初也算是交了钱拜师的,他这不是欺诈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钱财吗?不成!我一定要把钱讨回来!”
帘外的汐剑听着可笑,觉得这人虚伪,不知刚才是谁出尽了洋相,还说什么风凉话。只听见青玠争辩着:“哥,是我自己学的不够好……”
“哼,你不必为他开脱。他怎么当的师父!?在外面结了仇,丢下徒弟就跑?”
“不是的,师父是觉得人是冲他去的,他先走了,也许我们就不会受到伤害……”
“笑话!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再说他拉着子恬跑,难道就不怕子恬受伤吗?我好不容易来看一趟弟弟,竟也要跟着你们亡命天涯……”
汐剑听不得青渊这般尖酸刻薄的话,唇枪舌战道:“我们并没有要求你跟着我们,你要是想走,没人留你。”
“你就是越想逼我走,我就越不能离开,你能奈爷如何?!”
“那你就给我闭嘴,好好待着!”汐剑和青渊非情非故,用不着对他客气。
“嘿!你凭什么命令我?”爬出帘外的青渊本想和汐剑来一场决斗,结果刚撸起袖子就被汐剑回手点了穴,浑身松软且不能说话,让青玠扶进车内歇着。
汐剑怕青玠心软,便叫青玠回去骑马。这一路,就再没有人聒噪不安,汐剑觉得舒心多了。但也许是受魔音摧残已久,竟不是很习惯这种安静。
自从汐剑踏出了第一步之后,便屡试不爽了,每一天都点了青渊的穴道。紫鸢很是开心,乐得不用受**的骚扰,总跑过去跟自己心仪的汐剑聊天。
青玠倒是心疼哥哥,可汐剑说:“你要是真担心你哥哥,就不要太听他的话。这路上凶险,你哥哥又是不会武功的人,出了什么事就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赶到古图镇与师兄汇合。这古图镇犹如八卦地图,没有本村人带领,是走不进去的。只有到了那,我们才是脱了险的。”为此,青玠忍了。
但离目的地越近,埋伏就越多。
这一次,敌人吸取了教训,派多了一倍的刺客来阻截。
汐剑解了青渊的穴道,让他自己藏好,不要让其它人分神来保护他。
这批人里,有一个是专门对付紫鸢的,轻功也是极好的,追得紫鸢已是香汗淋漓。
追杀紫鸢的只有一人,其余的全线压向汐剑、童翔和青玠。而青渊依旧以车为家。
青玠和童翔被迫分开,青玠已经很吃力了,他自觉得撑不下去。
有人看准了青玠背后的命门,驱长剑飞了过去。
眼看就要刺下去了,童翔来不及营救,却是青渊手拿马鞍挡住了这一剑。
“你白痴啊!没看到这家伙在你后面啊!害我死命拽下马鞍跑过来!”青渊一边拿马鞍左挡右挡,还一边骂着青玠。
青玠想他的眼睛又不长在后面,怎么知道后边有人?但嘴里却是说:“哥,我保护不了你,赶紧退回去!”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可能保护不会武功的哥哥。
“谁要你保护了!看清楚,是我在保护你!”
毕竟马鞍太重,青渊手酸得抬不起来,又有一剑向他砍来,他惊慌地要举起马鞍,不过慢了半拍。
汐剑想也没想,一剑挥开围攻自己的人,横身替青渊挡下一剑。
而青渊举起的马鞍来不及放下,狠狠地砸向了汐剑的肩膀。
已被刺入一剑的汐剑回头怒目圆瞪,青渊看着汐剑流血的伤口却是愣了愣。血色晕染开成了触目的烈焰红花。
一波又一波攻来的人,被汐剑拼命挡着,可明显能感觉出汐剑力不从心了。
许久,愣在原地的青渊见汐剑的白裳已被浸染成殷红,目光突然一冽。
甩手用马鞍将一个要袭击他的人的头盖骨砸得粉碎,然后夺过他的剑开始厮杀。
大家吃惊地看着青渊行云流水的剑式与残忍的手段。一剑封喉,招招致命,毫不手软。那些一流高手竟是无人能抵挡。
青玠呆呆地看着哥哥,他从来没有想到青渊是这样的高手。
而汐剑却是心下一沉。
难道他是……
青渊用剑挑起地上的剑一把,甩向那想逃的轻功极好的杀手,那人应声而落,吐血而亡。
至此,四十多个刺客全部消灭了,无一活口。
转身,青渊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走向同伴。眼里闪烁着炽热的火焰,周身散发着浴火凤凰的光芒。
青玠赶忙跑上去迎向哥哥,然而青渊却是以剑相向。
好在童翔觉得不对,及时拉住青玠,又用剑挡了一下。
青渊反而与童翔打了起来。童翔哪是青渊的对手,已是节节败退,招架不住青渊犀利的攻击。
青渊一掌将要落下。青玠喊着:“不!童翔!”一边飞身要替童翔受那一掌,但汐剑抢先一步横在童翔面前挨了这掌。
他毫不退缩,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青渊,一只手抚过青渊的手臂,青渊竟双眼一闭,身体后倾,晕了过去。汐剑硬撑着接住青渊软下来的身子。
两把剑同时“锵”的一声落地,也同样敲在汐剑的心上。
他竟然会是——嗜、血、罗、刹!?
3、第三章、往事依稀如凉
当青渊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着扔在床上。
“干嘛呢?你们干什么绑我啊!小玠,快给我松开!”扭动着。
坐在离床很遥远的地方的青玠站起来便要走上前,却被童翔拉住:“不能松开,汐剑说你疯起来敌友不分。”
“你这个兔崽子,小心我不同意你和小玠的婚事!李汐剑算什么!他凭什么处处与老子作对?叫他给我滚过来!”青渊气不过,怎么人人都听李汐剑的话,却要这样对待自己?!
“汐剑替你挡了一剑,又挨了你两下,这回紫鸢姑娘照顾着呢。”童翔警惕着。
“为什么紫鸢姑娘不来照顾我?为什么要去照顾那个混蛋!他长得明明不如我,我凤眼比他大,我唇似绽桃,哪一点不比他好……”难道就连心爱的女人也抓不住吗?
童翔嘴角抽搐着,这人真有够自恋的,还要不要脸了?紫鸢姑娘可是被他吓得够呛,哪里还敢来照顾他?
“哥……”青玠抽手往青渊走过去。童翔立马紧张起来,护在青玠身边。
“你用不着像母鸡护仔一样,老跟着青玠,我是他哥,还有你看我这个样子,吃不了他啦!”青渊实在看不得童翔这样宠着青玠,翻翻白眼。
童翔哼了一声,心想还不呢!昨天你就差点杀了青玠。
“哥,师叔说你是嗜血罗刹,真的吗?”青玠一脸认真。
青渊沉默,房间里一时安静如月。
“小玠,还记得小时候娘带我们去万安寺拜佛吗?”青渊也是难得一见的正经。
“记得。”青玠不明白怎么扯到那去了。
“寺外有个算命先生,他当时就说你天庭饱满,是有福之人。娘高兴,叫他也帮我算算。呵,当时我还以为我也会有什么飞黄腾达的命呢,可结果他居然让娘丢了我!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娘才没有不要我。我奇怪我可没得罪那个该死的算命先生,他有什么理由那么对我!就去找他算账。然而他只告诉我,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嗜血罗刹,我说放什么狗屁,他说你以后就相信了。”
“子恬说过,曾经有个算命先生告诉他,灭他家门的便是嗜血罗刹,这一切……”
青玠忽然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他无法将自己的哥哥与杀人魔联系在一起,而且,子恬曾立誓,要报仇雪恨的。
偏偏青渊只是直视青玠,没有言语。
青玠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他们谁也不知道,门口有一个人也屏住了呼吸,等待青渊的回答。
“是。那年娘叫我去地里割些菜回来,我便拿了镰刀出门去。经过卓家后院门口时,也不知那小厮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被乱棍打死!我一刹那就被血腥味笼罩了,一冲动砍了进去,等我回神时,整个府院的人都已丧命。我很怕,慌乱想自杀算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拉着我说——孩子,卓家暗地里作恶多端,是罪有应得,血债血还了,但恬儿还小,并不知情。你照顾一下他吧,若他没人看管,恐怕那些仇家也会杀了他的。”
“所以你就央求爹娘收留子恬?”
“是。”
“那为什么后来又要送我们来拜师习武?”
“你笨啊!若是让子恬的仇家知道他在家里,岂不是会连累到无辜的爹娘和你?何况我也怕哪天神志不清,又做出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本来是想去找那个混蛋算命的出出主意,无奈找不到他了。只好送你们去习武,至少可以保护自己。切,没想到那衣竹尧竟教得这般不负责!”
“哥,那这几年,你有没有……”
“杀人吗?那倒是没有。两三年前那场瘟疫爆发,爹娘也亡故了。可我还是不敢过来,但也好几年没见着你们,就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见紫鸢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汐剑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伤还是很严重啊!那该死的林青渊下手这么重!”
青渊听得一愣,想想也是,汐剑对付那么多高手都没有受伤,倒是因为自己而卧病在床。
但,目前不是愧疚的时候……
“李汐剑!你给我滚进来!赶快给松绑,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汐剑走了进来,只是冷冷地说:“不能解开,你会伤及无辜。”
“你才伤及无辜呢!放心啦,这又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凶器的,要动也困难啊!”青渊被绑得很不舒服。
“哥,那天在悬崖你抱住紫鸢姑娘就是因为只有她身上没有沾到血,对吧?”青玠开始有点明白,哥哥的一些奇怪的行为。
“是呀!要不然我干嘛硬要你换外衣?何况紫鸢姑娘身上有熏香,可以遮掩血腥味,手上也没有剑,而且身体又酥又软……”
紫鸢羞红了脸,恨不得上前封了他的嘴,刚才还讲得正正经经的,后半句又是不堪入耳。
“你知道我这次上山的目的吗?”汐剑突然问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青渊想了想,又接口道:“该不是你觉得我和紫鸢姑娘郎情妾意,想要棒打鸳鸯吧?”想想一路上汐剑总是针对自己,又对紫鸢姑娘十分好,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紫鸢这几天来已为青渊翻了无数次白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翻成肿核眼了。他什么时候跟青渊郎情妾意过?何况她认识汐剑已有几年了,自己意属汐剑,哪来棒打鸳鸯之说?
童翔只觉得这人不知轻重,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她知道汐剑的目为何事。
“你既然不知道我的目的,又为何从一开始就排斥我?”
“我排斥你?笑话!当初知道你是子恬的表哥,还想和你交好,把本来要给小玠的东西分了一半给你,你知道我攒钱有多不容易吗?能买些东西就够好的了,你居然还一副厌恶的表情,好似我欠你几辈子债似的。我想啊,我对不起的是子恬,又不是你,干什么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青渊越说越气,想想自己当时真是幼稚啊。
汐剑回忆了一下,的确,当时是自己嫌他奉上礼物时的谄媚态度,他在官场上看腻了这些阿谀奉承。
“若不是你那种献媚的态度,也许我们的关系就不是这样子的了。”竟是这样落寞的语气。
“那可说不准。”青渊无所谓,“您不是看不起我的泼皮,我的胆小,我的贪生怕死吗?无论您是先看到我的哪一面,您讨厌我就是讨厌我,何必有理由?”
汐剑心中忽然一紧,有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流串全身,仿佛有人抓紧了他的心。
“子恬托我收集嗜血罗刹的信息,然后找到他。杀了他。”总觉得汐剑冰冷的口吻里带着某种难以觉察的感情。
青渊听了心是一沉,本来一直在挣脱束缚的双手也停住了,能怎么说呢,他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卓子恬,会回来寻仇的。他早就想明白,能够死在子恬的手中,反而可以使子恬放下仇恨,生活得更轻松些。
“那就杀了我呗,反正是一刀子下去的事。杀人偿命,我也是知道的。况且我欠着你的人情,就当我还你罢了。”青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等待死神的降临。
汐剑缓缓走至床边,盯着青渊看,然后淡淡地说:“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带到子恬面前,让他决定你的生死。”便转身要走。
“不。我不会让您杀害我哥哥的,也决不让子恬伤害我哥哥。”青玠伸手拦住了汐剑,十分坚定地说:“还望师叔能劝一下子恬。”
“我不杀他,已是不遵守与子恬的约定,怎可以再替他求情?”
“可是我哥待子恬不薄啊!”
“小玠,不用求他,生死有命,反正我也是贱命一条,值不了多少银子。再说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压制不住对血的渴望的话,我也会自行了断的,何不如让小恬了却怨念呢?”
“哥!”青玠无法看着这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哎呀,我这还没死呢!李汐剑不是说了不杀我嘛,其它的事见着小恬再说,别喊得这般凄惨,我听着碜得慌寒。我要睡了,你们请自便!”
4、第四章、昨夜秋风吹满楼
夜里,青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短短二十年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他可什么都没享受过啊。
小的时候差点被家里抛弃,而后知道自己竟是恶魔转世,还背负了人命。那么年幼的孩子,偏偏无人可以倾诉。
担心家人知道后真的会丢弃自己,所以他很乖很乖,从来就没有跟爹娘要求过什么,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干着活。之后送小玠和小恬去拜师习武,自己就要跟着爹爹一块儿种田,赋税又重,老天爷不作美,连年大旱,他们不得不省吃俭用,青渊瘦得跟什么似的,有上顿没下顿的,就连馒头也舍不得吃,更没有盘缠可以来看望小玠。
之后村里爆发瘟疫,就算自己怎样细心照顾爹娘,可是人怎能敌得过病魔?他还记得娘临终前的话:“好孩子,亏得娘当时没听那算命先生的话。只可惜爹娘没本事没福,看不见你成家立业了,去找玠儿吧,娘是看不到了。兄弟俩要相互扶持。”
青渊终究没去找小玠,只是托人捎了口信说了爹娘病亡,葬于何处。
青渊离开家乡,开始给人做工。每一天都要受人欺负受人压迫,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无处说理。他不得不学得世故,对上拍马屁,对下狐假虎威,不然他一个人,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怎么活,没有势力,没有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