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底绵软牛肉鲜甜,再加上绿绿的葱末和微辛的胡椒粉,好喝的不得了。
“好吃吧?”卫远熙得意,“就算不做皇帝,我做厨子也能养活你!”
宁子陌失笑,低了头继续喝粥。
“小陌!”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咋呼,随后便冲进来一个人。
“黄大哥。”宁子陌惊喜。
“怎么瘦成这样?”黄泽掐住他的脸蛋,“小没良心的,当年说走就走,吓死老子了知不知道?”
“喂!”卫远熙一把打开他的手,眉毛竖起来,“再摸一把试试?”
“切!”黄泽一屁股坐在床边,扔给卫远熙一个红布包袱。
“什么?”卫远熙接过刚打开,一股浓浓的药香便传了出来。
“血芙蓉,可以续命。”黄泽揉揉鼻子,“流风找到的,他拿着也没用,刚好又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我就讨来给小陌了。”
卫远熙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这血芙蓉乃上古圣药,多少门派为夺它不惜大动干戈,他却如此随便的就赠与自己。
欠他实在太多,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兄弟,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用过晚膳后,宁子陌早早就睡着,卫远熙帮他压好被角后,才轻轻退出了屋子。
屋顶上,黄泽正架着腿晃悠。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黄泽问他。
“这皇帝,我不做了。”卫远熙淡淡道。
“什么?”黄泽瞪大眼睛,骨碌一下坐起来,“你要退位?”
“做皇帝势必要有子嗣,让我违心去碰别的女人,我做不到,就算是演戏也做不到。”卫远熙枕着手臂,看头顶闪烁的繁星。
“皇上也能说不做就不做?”黄泽还是很震惊。
“我不想干的事情,也由不得别人强迫。”卫远熙笑笑,“我生来就是这性子,这皇位坐与不坐,对我都没什么区别。”
“可你要如何跟全天下交代?”黄泽问。
“小陌当年能诈死,我就不能?”卫远熙闭上眼睛,“若是小陌这次没事,我自当跟他神仙眷侣;若是他有事,我也不会独活,这么一算,我横竖是不适合再做这个皇帝,还不如早些让贤,也好了断牵挂。”
“你……不会后悔?”黄泽语气有些质疑。
饶是一起长大的挚交,也万万没料到,他居然真的肯为美人舍掉万里江山,万人之上的金銮宝座,当真说不要就不要?
“若是再丢下他一次,我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卫远熙坐起身子跳到院中,“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黄泽坐在屋顶晃晃脑袋,抱着膝盖发呆。
“没看出来,他倒真是个情种。”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瞬间,身上就已经被裹了温暖的大麾。
“夜深露重,夫人还不回家?”江流风笑着看他,眼里映着散碎星光,似是整片天幕都落入眼中。
黄泽低下头,白皙的耳根泛上通红。
有了血芙蓉和卫远熙的悉心照料,宁子陌看上去倒真是好了一些,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早些休息,知不知道?”卫远熙替他放好枕头。
宁子陌点点头,乖乖缩进被子里。
城中客栈里,早已有人等的焦躁,一见卫远熙进门,几乎是扑了过去。
“二哥,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卫远桀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我接到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你……当真要退位?”
“我既然都说了,那就自然是真的。”卫远熙坐在桌边,“以后就要劳烦三弟了。”
“为何?”卫远桀接受不能。
“我已找到相守一生之人,自然无法再做个好皇帝。”卫远熙笑笑,“你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相守之人?”卫远桀皱眉。
“宁子陌。”卫远熙没打算瞒他。
“小陌?他不是已经——”卫远桀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宁子陌既然没死,那当年的事,也就摆明了是场局。
“以后要是机会,我自然把前因后果都说给你。”卫远熙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若是没我,这皇位你想不想坐?”
卫远桀踌躇了一下,终是说出一个“想”字。
皇族的子孙,有谁不想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二哥是异类,不代表自己也是。
这一夜兄弟二人把酒相谈,直至东方发白才散。
“二哥。”分别之时,卫远桀有些不舍。
“以后若有机会,你我自当再见。”卫远熙把手上的玉扳指褪给他,“做个念想吧,记得按计划行事。”
卫远桀喉头发堵,在落泪之前策马扬鞭,一路带起黄沙滚滚。
一个月后,朝廷传出噩耗,万岁爷在微服私访时不慎落船,跌入了茫茫东海中,连尸骨也未曾捞到。
一时之间举国悲痛,百姓人人叹息,老杨在市集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丢掉手里的青菜,转身就往家里跑。
小院中,卫远熙正在给宁子陌喂肉粽,连空气里也满是甜暖气息。
“杨叔,怎么了?”宁子陌被突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我刚听说……你……”老杨语无伦次,看着卫远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出什么事了?”宁子陌问。
“外头都在传,说万岁爷已经驾崩……”老杨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
“什么?”宁子陌大惊,扭头看向卫远熙,却发现他正在若无其事的剥粽叶。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子陌抓住他的手腕,急急问道。
“三弟过几日便要登基了。”卫远熙擦干手上黏糊的糯米,捏起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一下,“我现在不是皇帝了,你以后可不许欺负我。”
不是皇帝?
宁子陌大脑一片混沌,呆呆看着眼前人。
怎么会这么傻,竟然真的为了自己,连皇帝都不要做?
卫远熙抹掉他的泪水,笑着点点那通红的鼻尖,“怎么,听到你当不了皇后,伤心成这样?”
宁子陌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心里涌上太多感情,几乎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