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昆特在人群的哪里,但他清楚,他一定正在注视着他。
整个授勋仪式结束后海伯利安被同僚们拉去喝酒,七位上等将军全都是人精,除了远在前线的米娅和威廉姆斯之外,其余四人联合起来灌了海伯利安一晚上。
毕竟是属于自己的特别日子,海伯利安难得放纵了一会,等从深夜宴厅里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快醉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酒量最好的瓦格纳搀着他,道:“你找人过来接你吧。”
“好。”海伯利安现在还稍微留有一点点清醒的意识,觉得他很可能连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都没法设定了,便趁着这最后的情形打开通讯器。
他点开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晕晕乎乎地按下通话键,过了一会儿对方接通:“喂,海伯利安?”
海伯利安听着这声音不像是他家里的任何一位,愣了三秒钟才问道:“你谁啊。”
“我是昆特啊,你给我打的电话都不知道我是谁吗?”对方的声音有些无奈,海伯利安“哦”了一声,他强撑到现在最后的神志终于被酒精淹没了,大着舌头道:“那什么,老婆,过来接我一下吧,我喝多了。”
“老婆,谁啊?”瓦格纳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昆特啊。”海伯利安开始胡说:“我们俩二十年前就好上了!这事儿我给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你胡说什么!”昆特把他的疯言醉语听得一清二楚,又羞又燥,直想挂了他电话,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把喝醉的海伯利安扔在外面,只得深吸口气轻声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在路边上坐着呢。”海伯利安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在哪儿,最后还是瓦格纳从他手里抢过电话,报上地名。
昆特匆忙赶来时海伯利安正拽着瓦格纳说他的情史:“我们俩当时感情可好了,当初在瓦伦星考核的时候我还看过他洗澡呢。”
“……”昆特:“你偷看我洗澡?什么时候?”
瓦格纳看到昆特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把海伯利安塞给他:“可算来了,快把这人弄走,我之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胡扯?”
“他现在脑子不清醒,瞎说的话将军您别放在心上。”昆特笑着谢过瓦格纳,转身脸色瞬间就y-in沉下去,揪着海伯利安衣领厉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偷看的我洗澡?”
海伯利安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也敏锐察觉到了冲天的杀气,优秀的应激能力让他毫不犹豫地两眼一闭,往昆特怀里一倒,睡了。
昆特深呼吸两下,让凉爽的空气去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在瓦格纳的帮助下把海伯利安架到飞行器上,再一次谢过这里还清醒的另一位上将。
瓦格纳摆摆手:“不用谢,快带他回去吧。”
海伯利安半路上又醒了,他闭着眼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怎么在昆特带着隔绝闭环的情况下嗅出了他的味道,伸着手非要抱他。
昆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清醒的海伯利安还会时刻顾忌着他的感受,但醉鬼海伯利安只管自己爽不爽,他两只胳膊紧紧揽着昆特,脑袋埋在他怀里,直到鼻畔全都充斥着青柠的气息,才心满意足地拱了拱。
昆特手轻轻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他铂金色的短发,海伯利安s-hi热的呼吸隔着一层衬衫隐约打在皮肤上,昆特小声道:“有些事咱俩说说也就罢了,你当着别人的面瞎说什么。不行,我得把这个便宜给讨回来。”
海伯利安……海伯利安的一双“音频处理器”被酒泡坏了,压根不知他他在说什么。
到达海伯利安的房子,昆特遇到了今晚最大的难题——他一个人要怎么把海伯利安弄进屋里去?
Alpha比他想象的还要重,更别说海伯利安现在毫无神志自己都不会动,拖着神志不清的Alpha下飞行器,昆特感觉自己仿佛正拽着一袋子二百斤的面粉艰难行走。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海伯利安不肯睁眼门禁的虹膜识别根本无法使用,昆特想方设法掰着他的手想录入指纹,海伯利安非得变着法跟他对着干,死抱着他不撒手。
“你听话一点好不好,不开门的话我们晚上去哪儿啊。”昆特好声好气地给他说。海伯利安听不见听不懂不想听,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我不!
气的昆特简直想立刻把他扔在门口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
昆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站在门前,把自己的眼睛对准识别器。
滴的一声轻响,绿色指示灯亮起,门开了。
昆特一愣,千丝万绪在一瞬间涌过心头,他垂眼怔怔看着海伯利安,半晌,满心复杂地把他拖进去。
尽管昆特已经很小心了,但海伯利安被拖行的时候左腿还是碰到了门框,这一外力刺激让他难得地睁开了眼睛。
虫,遍地都是虫,地上墙上房顶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族。
原本失焦的双眼瞬间清醒,海伯利安瞳孔猛地一缩,以绝对的敏捷翻身把毫无察觉的昆特拽住护在怀里。
第24章 虫,虫,虫
暗红色的外骨骼嘎巴作响,不断有新的虫族在吃光血肉之后从同类的尸体里钻出,失去了生命支撑的碎壳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又被爬来的虫踩在足下。
壁灯爆裂,八对翅的巨大飞虫从里面钻出,身上还带有粘液,抖抖翅膀嗡然起飞,一对复眼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部,尖细口器足足有二十厘米,能够瞬间穿透人体,绞碎内脏,吸食血液。
海伯利安想要拉着昆特逃跑,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剧痛从骨髓深处爆发,他只能拼尽全力扯下脖子上的利维坦塞进昆特手中,嘶吼道:“跑!”
黑色恶影虫自房间里所有y-in影处滋生,悄无声息地攀附到昆特脖颈后,扭身想要钻进去。
在剧痛和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海伯利安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嘴,他猛然一口死死咬住那只虫子,从喉咙深处狂吼:“跑啊!”
虫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爬上他的身体,他用力把昆特往房门外推,直到视线全然黑暗,再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海伯利安!”
不知怎么猛然站起来使劲推他的Alpha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软软倒下,吓蒙了的昆特慌忙去搀扶,却被他沉重的身子压在的下面。
“海伯利安,你怎么了!”
他的脑袋压在昆特肩膀上,毫无声息,昆特颤抖着伸手去探,有一瞬都觉得他没有呼吸了。
“海伯利安!”昆特反复叫着Alpha的名字,艰难地从他身子底下爬出来,把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摸他颈侧的大动脉。
摸到平稳跳动的那瞬昆特的心也跟着猛跳一下,他紧紧攥着手里利维坦的空间钮,银链子上还有流淌的血迹——海伯利安直接一下把链子给扯断了,绷断的地方割破了他的后颈。
他把带血的利维坦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瘫坐在彻底昏迷的海伯利安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偷偷抬手抹了下眼睛。
昆特想起海伯利安歇斯底里的吼叫,心里不住恐慌。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海伯利安家里很干净,地上一尘不染,壁灯散发着柔软的光,墙上贴着他们曾经一起选购的壁纸,邱奇闻声赶来,认出了昆特和海伯利安,两眼闪亮了一下:“欢迎回家,两位主人。”
昆特让邱奇去拿治疗器。治愈了海伯利安后颈的割痕,昆特重新站起来,把他拖去卧室。
一直把海伯利安安顿到床上,昆特才终于有时间松了口气,明明是凉爽的春夜,他浑身上下却已经被汗s-hi透了。
海伯利安正在昏迷,昆特无从得知刚才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画面。把治疗器调整为诊断模式,直到显示为“醉酒”的结果出来,昆特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他跪坐在床边,两手放在床沿上,注视着双目紧闭的海伯利安:“你说你这一晚上吓了我多少次了?”
海伯利安眉峰无意识地皱着,昆特伸手为他抚平,猛然想起海伯利安刚才咬了他后颈腺体所在的地方,如果不是带着防咬合项圈,他可能就已经被海伯利安标记了。
月上梢头,狂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昆特疲惫地趴在床边,想了想,拉过海伯利安的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闭上双眼。
靠的很近的两个人会做相同的梦么?
再被剧痛和黑暗卷席了所有意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海伯利安眼前明亮起来。年轻的昆特正坐在他身边,两人面前的悬浮屏幕上正显示着机甲的线路模型,他手里夹着一支笔,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清澈:“怎么了?”
“没事,走了一下神,不好意思。”海伯利安听到他这样说。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这是他到达Omega学院的第四周,择优计划和π计划合作了第一次课业交流,把AO们分组合作完成项目,昆特分到了和汉森尔顿一组,抽到的题目是如何尽可能的提高机甲武器系统和驾驶员c.ao作的协调度。
想要完成这个课题就必须分析不同c.ao作和武器使用的匹配度和设计动作,昆特办起事来非常靠谱,和汉森尔顿合作的很好,两人一人负责数据分析一人负责机甲试验。数据分析速度要比机甲试验快很多,通常汉森尔顿一天做十二个小时的c.ao作昆特三个小时就分析完了。
于是汉森尔顿叫来了海伯利安帮忙,反正他这好友也巴不得能这样,海伯利安和另一个Omega的课题是军事战术和管理学的结合,任务比他们要轻松的多,于是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