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有些人的命运,一开始便已注定,将军岂怕百战死,壮士十年杳无还。
陶寒:“我看见塞外的烟从大漠尽头升起,和着风绞黄沙卷舞直上,我的眼睛被遮住了,看不见亘古的循环,望不到我那既定的命运。”
排雷:短篇将军文,不萌不甜,佛系更新,去留随意。
内容标签: y-in差阳错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寒 ┃ 配角: ┃ 其它:
01
吾名陶寒,是个将军。
大家都说我这名字还挺有文化,君子陶陶,凌寒著花。
军师给我起这名时亦作如是言。
若说我的本名叫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自觉堂堂七尺男儿,说那名字的时候却总会有些羞于启口。
在我还不是将军前,我叫桃儿,桃树的桃,是老头给我起的名。
据老头说我是他在家门口捡的,当时正值寒冬腊月,那雪比村头老王家婆姨脸上扑的白面还白,跟下棉花似得一团团往下坠,硬是压塌了他那间破败的Cao房。
不过这老鬼头机灵,见势不妙就赶紧拖着他那双跛脚跑了出来,一推开院门,就见一个襁褓放在门外的地上。
当时雪都已把襁褓盖了一半,掀开薄被一看,还是婴儿的我小脸青紫无气无息,眼看是活不成了,老头暗暗咒骂了我那狠心的父母几句,正打算把我卷吧卷吧葬到院门口那株老桃树下,坑都挖好了,谁知道我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
后来老头跟我说,生平从未见过如我这样强的求生欲。
雪后他在村里打听了很久,没听说哪户人家新生了孩子,在那个饱受灾荒人人自危的年代,也没谁愿意家里多个孩子,多个人就要多张嘴吃饭不是。
于是乎,老头把我留了下来,反正他自个儿也是孤家寡人,大不了多张嘴一起挨饿。也是从那年起,院外那株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老桃树颤颤巍巍地开出了几朵桃花,让我们二人第一次吃到了半涩不甜的桃子,小桃儿也就成了我的名字。
再后来那株老桃树像回春了似的,一年年愈发繁茂起来,结的桃子也一年甜过一年。
每到桃子成熟的季节,一颗颗饱满浑圆的桃子挂在枝头,桃红肉嫩,轻轻一掰就裂成两半,甜滋滋的果汁带着清甜的芬芳闯入口鼻,小小咬上一口那舌尖的甜蜜都叫人如坠蜜河无法自拔。
俗话说人怕出名树怕壮,人出名最多上点当,树壮总要被人砍了扛。
这老桃树虽是没人来扛,不过惦记桃子的人可不少。
有天就来了那么个人,其实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对我桃儿这个名字是没什么意见的,但在她来了之后我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那是一个小姑娘,我现在不大记得她当时长什么样,只记住了两条长长的羊角辫,和一件有点脏脏的花格褂子。
她怯怯地躲在不远处的一个Cao垛子后面,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向我们院这边张望。
我知道她是不敢过来,村里的小孩平时都不会来这边,因为他们的爹娘会告诉他们村东头住了个妖怪,不听话就会被他抓起来掏心肝吃掉。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说的妖怪就是老头,大概是因为他长得黑瘦还佝偻着腰,瞎了只眼睛还跛了条腿,笑起来一口黄牙,像是外婆的鬼故事里的勾肠鬼,但他确实不吃人啊,更不吃小孩。
不过我其实也觉得他有点怪,比如从不让我叫他阿爹,也不喜欢吃白面馒头,每次都要推到我面前。
我就站在篱墙后,从密密缠绕的牵牛花蔓后看她,一朵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伸出手指将花拨开,她就在我分神的这一刻垫着脚尖摸了过来。
对付偷桃的人我可有自己的一套,先让他们认为院里没人,等他们靠近站在树下抬头看桃的时候注意他们嘴角有没有流口水,再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按捺不住动手摘桃,这时我再突然“哇呀”一声跳出来,准把他们吓个半死。
这一招我试过很多次,百试不爽。可是等了半天,看她站在树下啥动作都没有,还颇为难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莫不是树太高她摘不到?
果然,在我这样想后就见她挽了挽袖口踢了踢腿,就准备往树上爬,这架势倒是专业得很,不过再看到她露出来的那细细手腕我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接下来的一幕很快打了我的脸,只见她双手往树干上一扶,两腿使劲一蹬,刷地一下就爬上了这棵颇为茁壮的老桃树,眼看着就要摘下我守了好久的最大的那颗桃。
我一看情况不妙,大喊一声“住手”,立马蹦哒着翻过篱墙奔了过去。
大概是她不曾想院里有人,被我这么一吓,身子在树上一抖就尖叫着摔了下来。
我也给吓得够呛,这一摔还不得把头摔破,小姑娘家家的留个疤多不好,于是身体先于思考地就扑过去垫在了她身下。
“咚”一声闷响,我脑子里突然一阵空白,嘴里尝到股腥甜,接着是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腰间传来。
夭寿了,莫非我今天就要废在这?我还没有打遍整个南山村称王称霸,还没有高头大马迎娶村长家的村花小雅。
正当我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时,嘤嘤哭声从我背上传来,她从我背上爬了下来,蹲在我旁边摸我露出来的半张脸,被泪水沾s-hi的手黏糊糊,我不自觉躲了躲。
“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她抽抽涕涕地说。
我趴在地上大喘了口气,想说一声不太好,但一想还不是怪自己精怪要捉弄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旋即摆摆手闷声闷气地说:“不要紧的,你不要哭啦,我逗你玩呢。对了,你有没有摔伤啊?”
“没有,呜……我拉你起来。”
她说着就要拉我,伸过来的右手上有颗黑色的小痣,在还算白皙的手背上异常显眼。
救命啊我现在疼得动都动不了,而且她那么瘦怎么会拉得动我,再者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哎,别别。”我深吸口气扭了下腰,发现能动了,于是勉力坐起来,忍着腰间剧痛说:“这样吧,我请你吃个桃子,你不要哭了。”
“桃子?我刚刚摘了一个。”她说完擦了把眼泪,把一个桃子伸到我眼前。
我一看差点眼前一黑背过气去,这不就是我心心念念等成熟的大桃子吗?这下可真是赔了桃子又折腰。
也许是我眼里的悲伤太过露骨,小姑娘随即就慌了起来,不过慌归慌,还是没忘记把桃子装进口袋里。
“你是不是受伤了?”她手忙脚乱地又要扶我,话音里又带了哭腔。
“没事没事,不用扶。”我向她笑了笑,阳光正对着我的脸,把她笼在光晕里看不清表情。
她不自在地缩回手,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定,道:“谢谢你帮我挡了伤,还有你的桃子,阿爹说滴水之恩涌泉报,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我乍一听,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觉得有些好笑,就忍不住随口逗她,“哦?你想要怎么报答。”
“我……我……我以后给你说媳妇儿!”
她说完这句就一溜烟跑了,我愣了愣,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名字,便对着她的背影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回头,侧脸上红晕已爬到了耳根,“桃儿,桃子的桃。”
我:“……”
我居然和个姑娘同名了!在我十五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些不太对,难怪老头每次都眯着眼拖长调贱兮兮地迭声叫我“桃儿桃儿”
越想越悲愤,正当我在心里盘算怎么跟老头理论时,就听到了他回来的蹒跚脚步声,腰间被遗忘的疼痛也瞬时回还,喉中腥甜上涌,脑中亦开始轰鸣。
待老头来到我身边,眯着他仅剩的那只略带混浊的眼睛看了看我,粗糙如枯木般的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不知不觉中我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老头不在,只在床头放了盘鲜红的大桃子。
我想也不想就坐起吃桃,只觉得口里的桃子甜蜜如斯……
“阿寒阿寒,该起了,你看你睡得一脸口水,梦里在吃啥好东西?啧啧。”一道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我的副将东子,和我同年入伍,一起出生入死五年下来,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此时他正弯着腰推我,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与周围破碎的月光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回想刚才的梦,年少时的事我大多已记不清,可这一段却不知为何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仿佛一幕早已排练好的戏剧,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胸,只待反复在戏台上演。
我理了下初醒的混沌思绪,伸手捶了下东子,佯作恼怒地道:“没大没小,要叫我将军。”
“呸,在我面前还充什么大尾巴狼,你啥样我还不知道?”
今夜战势严峻,听到他的话后我竟莫名就放松了下来,即使他的声音像是沙子碾过舌头般粗哑难听。
这是因为在他喉下半寸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一只险些穿喉的□□留下的印记。
02
这样的伤我身上也有不少,作为一名军人,伤痕便是沙场血雨腥风中刻下的勋章,每一道都昭示着无上的荣耀。而对于我这样几年就杀出重围爬上这个位置的Cao根将军来说,只是多几道伤已算是上天的格外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