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北漠绝对不可能是华国的对手,以华国的军力来说,拿下北漠并不会多难。而之后的,就是周边的小国们……萧天弘手中有任家这柄利剑,以任封疆和任锋的能力,加上强大的军队和国家实力,足以横扫整个中土大陆。
而这一次帮助医圣谷,就已经顺势剿灭了普利国的大部分兵力了。——这片大陆,的确在无一人无一国可以与萧天弘抗衡。
“那么您说的选择……”任刃和林泽生心中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帮他还是不帮。”秦老爷子看着面色不郁的两人,缓声说。
“帮?怎么能帮他?”林泽生皱起眉,几乎失态的喊出声来:“医圣谷历来医泽天下,怎么可以有所偏帮?就算是我同意了,医圣谷的门人们也绝不会同意的!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我医圣谷安身立命的根本,数百年来都是如此,您怎么……”
“不,你误会了。”秦老爷子语调平缓的安抚着有些激动的徒弟,解释道:“我说的帮他指的是,将母蛊全部交给华国的帝王。”
“什么?!”此话一出,成功的将几个人惊到失声惊呼。
“我们都清楚,他一统天下只是迟早的事情。那么到时候,必然会硝烟四起,生灵涂炭。沙场之上,多少白发人送走黑发,是敌是友我们医圣谷的人本就看得极淡,战争最无聊的争端。可我不能阻止他的脚步,所以为什么不帮他将这条路走的不那么血腥?”秦老爷子缓声说。
“您是说……”林泽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被这样的想法震惊到声音失常:“将各国王室的母蛊给他,让他以此来与各国谈判,尽量和平的将小国吞并?”
“是的。”老人慢慢点头,迎向年轻人质疑的目光,坚定的说:“也许你们觉得我太过偏帮,但这样是最好的办法。既能阻止生灵涂炭,以他的聪明绝对会将这母蛊运用到极致,想必他也愿意不费一兵一足就能一统天下;同时医圣谷也会淡出人们的视线,天下稳定后,我医圣谷人行事再无诸多顾忌。”
沉默,话音落下后,就是只闻呼吸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思考,任锋自然是赞同的,他是华国人当然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一统天下,身为将军也愿意为国家开疆扩土、驰骋沙场。染墨也是赞同这种想法的,他毕竟也是华国人。
任刃虽然与萧天弘有太多的纠葛,但他也承认师父的分析是正确的。萧天弘一统中土的脚步不可阻止,那么既然能减少流血杀戮,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关键在于林泽生的态度。被他在桌下暗暗握住的手几乎没了知觉,任刃明白林泽生已经陷入了两难。
“其实,我想说还有个办法。”林泽生有些艰难的开口:“他若是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回应他的,是染墨惊讶睁大的双眼,秦老爷子扯着胡子定住的动作,任锋面含怒气的拔剑而指,以及任刃的拍案而起,断金般的反对:“不行!”
第八十二章:千古罪人
林泽生知道任刃对于萧天弘的维护并不是出自感情,但即便明知如此,他还是感觉胸口一闷,一种难以名状的憋闷堵在喉咙,让他的呼吸都不顺起来。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任刃,林泽生面无表情。虽然再没说什么,但这样的态度就隐隐是一种坚持。
手掌还因刚才的大力拍在桌面震的微微发麻,不由得皱起眉,任刃看着他喜怒难辨的表情,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只是他迷惑,也许换了任何一个认识林泽生的人都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是林泽生说出来的。就算是忠君爱国的任锋突然叛变,提出弑君的可能性都比一向仁慈心善的林泽生想要杀人来的大。
望进他的眼里,只有一派清朗坦荡,心中的迷惑和难以置信立刻在这样的眼神中湮灭。他是那样的坦荡,好像刚才那样极端的提议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这样的杀戮根本激不起他的半点反应;或者说,林泽生其实本就是一个习惯了杀戮的人。不知为何,任刃竟然有些不敢与这种清澈到淡漠的目光对视,别开了眼,而那满腹反对的理由也就没能说得出口。
而一边的任锋则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半出鞘的剑横在了林泽生的面前,,喝道:“你若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如果要真的对我国陛下不利,别怪我不顾多年的情义!”说着,拇指在剑上一弹,剑光一闪而逝重归入鞘后,才面色不郁的坐了回去。
秦老爷子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就恢复了常态,花白的胡须从指缝中顺过,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表情有些迷惑:“泽生,你明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先不说我们是不是会同意,单就你自己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取人性命的事情来。”
林泽生没有立刻回答,仍旧定定的看了任刃好一会儿后才终于转过身,对着师父老实的承认:“是,我并不会真的这么做。可是如果按照师父你的说法,我们帮了华国,就负了天下人。我们加快了他吞并天下的步伐,也就是加快了他国走向亡国之路的步伐。而最残忍的是,我们甚至剥夺了他们光明正大反抗沦为为亡国奴的权力。”
他的话立刻让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是的,他们都懂得,即使天下终会一统,即使新的君主会带他们走向富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成为亡国奴。医圣谷若是插手,各国王室的帝王蛊都到了萧天弘手中的话,自然大多数国家的王室都会选择不战而降,而这些国家的军人、百姓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亡了国。王室都投降之后,他们几乎连奋起反抗的理由都消失不见。
“所以,我必须要知道这是值得的。”林泽生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说不清是沉重还是平静,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突然从他的身上席卷而来:“我背弃医圣谷数百年传承的谷训,辜负天下人要去帮助的人,究竟值不值得。”
他的视线落到任锋身上,继续说道:“被他猜忌的任家将领,”视线转移到了师父身上,“我最敬重却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长者,”接着是任刃,“曾被他伤害至深的人,”收回目光,他的声音平淡无情,以一种全然冰冷旁观的姿态一一评判着这些人,全然不顾他们因他的话而突变的脸色。
此时的他,不是敬重师父的徒弟,不是与任锋相交多年的朋友,也不是爱着任刃的男人——他是医圣。他要站在一个制高点,俯视着、评估着、计算着这个会决定医圣谷未来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