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韩宁自己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明显的低气压,只不过,当时颜青山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准备晚餐,莫名其妙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那之前不久,学院系里的主任给家里十岁幺女办生r.ì宴。包括颜青山在内,同系的同事自然都去捧了场。结果到了宴会场地,却发现一贯威严冷酷的主任大人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入口处,面前站着的是名小女孩。
走近一些,便听见那道十足讨好的软声轻哄:“……爸爸知道,我们宝宝已经做得很好了,谁也不会怪你,宝宝最乖,宝宝辛苦了……”
系里一众同事就这么被堵在门口,见证了上司OOC的全过程,长达十分钟。
事后听人八卦解释缘由,原来是当天的寿星小公主在班上期中考试失利,从万年霸占的第一宝座掉到了第二。
等到终于进场落座,主任脱身过来招待他们,面对一堆憋笑的目光,只能无奈摊手:“这孩子x_ing格就是这样,太要强了……要是不及时哄好,晚上铁定会躲在被子里一个人偷偷难过。”
……
——晚上躲在被子里一个人偷偷难过?
把这种画面感套在此刻的韩宁身上,两秒钟后,颜青山就被自己的想象给窘到了。
不过,眼看着对方一声不吭闷头做菜的背影,他不知怎么,竟也看出了几分沮丧低落的意味,不由十分难得地觉得有些心软,于是便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抱了他一下。
“嗯?”韩宁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看过来:“饿了?再几分钟就好。”
颜青山摇摇头,没头没脑地一本正经道:“你做得很好。”
韩宁面上的神色顿时微微怔了住。
心想单一句话的安慰鼓励似乎还不太够,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
“……宁宁辛苦了。”
——这句话造成的后果是,那一整晚,某个据说“心力j_iao瘁、沮丧低落”的笨蛋就像打了j-i血一样,缠着他在家中各个角落解锁了n种耻度破下限的play,直接促成其后一星期由颜先生单方面主导的婚内冷暴力,同时也间接导致颜先生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再也不要从自己口中叫出这个愚蠢的称呼了。
#真香警告#
——才不是。
现在只是特殊情况,不算数的。
颜青山这样默默告诉自己。
“……”
眼下听见那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韩宁整个人越发呆滞,呼吸急促,耳尖爆红。
——果然,这反应也不是一个级别的,瞬间从限制十八禁掉到了纯爱全年龄。
“我答应你……”
颜青山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
但在一瞬间后,那股绵软的情意又毫无预兆地霎时退却,仿若云雾被山风吹散,剩下的只有不近人情的冷意。
然后他补充道:“离婚的事。”
那四个字眼入耳的刹那,韩宁面上的惊喜神色顿时僵滞住,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针刺扎了一下,双眸瞳孔骤缩,神情整整空白了两秒钟。
脑子还没理解话中的意思,胸腔内的器官就先一步给出了回应,心脏被铁钳拧住似的生疼,使得他的背脊都微微弓起。脑子里空茫一片,却又似乎有头被压抑关禁着的野兽蛰伏在意识的角落深处,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桎梏。
颜青山默默看着他这样的反应,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
听到这声叹息,韩宁有些艰难地抬头,却不知是否由于角度光线的缘故,他恍惚从颜青山眼中看到了几丝悲哀的浅润水色。
喉咙顿时一阵痉挛的紧缩,韩宁的嗓音糙哑得仿若生锈刀刃滚过磨刀石:“……别哭。”
“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他本能般地将这些字眼挤出口,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做错了什么呢?
颜青山转开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谁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韩宁僵滞在座位上,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明明对方说的话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甚至连身边所处的环境都跟着透出一种无以言表的诡异失真感,但他却无暇顾及于这些怪异之处。只因为心底某处传来的躁动隐隐让他难得的发慌。他莫名有种奇怪的不安,就好像预见到有什么极坏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学长——”
可他刚叫了一声,四周突然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视觉落差导致他连近物的轮廓都看不见。
韩宁越发觉得心慌,好像身边那个人就像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径自伸手过去,直到摸索到对方的手腕,用力攥在掌心。
下一秒钟,随着咔一声轻响,视野又重新亮了起来。
颜青山任由自己左手被抓着,抬起右手开了座位顶上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