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帝登基已有一年,钱媛独自一人坐在宫中人造湖跟前,捡了几块石子,百无聊赖地打水漂玩,远远地听见一人轻快的脚步声,他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哼着歌,最后总算是到了自己面前。
“元帅,好久不见,你老还好吗?”来人正是乐正玄温。
“......你大半夜地在这瞎逛,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做完了,他就在这呢~”少年炫耀似得挥了挥手中的匣子,匣子包着布,远远地透出一种血腥的气息,如今在月光中挥舞着,清晰看到上面浸出了一块暗色的y-in影。“你怎么了?又在想先帝?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
钱媛不作回答,沉默良久,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一臣不事二主。”
“其实......我一直认为,所谓帝王,也不过是江山的代言人罢了......这句话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抓住是要杀头的!”
钱媛一言不发,几日后就领兵上了战场,没过多久,边关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的设定里,雨禾是个175+车模身材小姐姐,而钱媛的身高差不多在158-163之间,有没有点反差萌呢?
第50章 终章(上)
深情又有何用!这水并非凡间流水!深情怎能奈何?叫人如何追上奈河?如何在茫茫忘川中追寻爱人的身影啊!!!
“啊——!!!!!”
即便死过一回,仍无可奈何。
乌黑的棺木上罩着白纱,由八个穿着白衣的人抬着走在中间,后面跟着数百名白衣素服的百姓。队伍的最前端是一个穿白衣的蓝发男子,系着白色抹额,一路上涕泪横流,靠着两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年,玄如今抱着钱温,即便居住在城中,一醒来,闻到的仍然是雨后竹林的清香,回想起几年前,他以为自己真的永远与钱温错失了的那段日子,不由得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
——钱温如今是玄的同类,处于一种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状态,但他们两个相伴相随,形影不离,似乎十分享受这个过程,脸上看不出一点苦闷。
钱温现在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开了家医馆,如同他很多年前梦见过的一样,他负责诊脉、写药方、抓药,玄就打杂跑腿,每日闲散的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愿意醒来。这天一如往日,他坐在堂前正给一个中年妇人诊着脉,忽然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大喊:“钱温!钱温——!!!!”
他皱皱眉,不做理会,闭上眼睛继续感受着脉搏,反而是患者看不下去,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轻声提醒道:“钱医生,你男人叫你了......”
“别管他!他就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无聊!”
“......”妇人沉默。
而屋里传来的叫声反而更加凄厉了,听起来比半夜撞鬼还能凄惨几分。钱温实在是听不下去,“嘭”地一拍桌子,转身进了卧室,留下来看诊的妇人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其实玄也并不是有意打扰钱温看诊的,只是多年前,钱温病逝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点太大了而已。
——他记得他看着钱温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用尽各种方法病情也不见好转,自己最后只能无奈地跪在钱温病床边哭泣自责。他也记得钱温当时虚弱消瘦的脸,但却带着轻松的表情,微笑着轻声说道:“这不怪你,怪我继承百毒不侵的血脉,最后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害死了自己。”
然后他轻轻地用瘦削的手臂搂住玄的脖子,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上,被泪水浸s-hi了衣襟。
他对钱温的亏欠明明是那么多。还记得有一次,钱温高兴地跑到他跟前,说自己长高了,兴奋地用手在头顶上比划着,玄看着他蹦蹦跳跳像只小麻雀似的模样,不由的鼻头一酸,忽然落下眼泪对他说道:“对不起,你明明是个孩子,我还让你生下了我的孩子。”
钱温先是一愣,然后转身笑了,之后便逐渐病弱下去。
病弱病弱,再继续拖延下去,很快就是永远的分别。钱温死后他颓废了很长时间,寝食难安,日夜以泪洗面,日夜寻死觅活,他几乎把人世间所有的死法都尝了一遍,但还是如同只猫似得怎样都死不了。最后还是伊洛蒂的顶头上司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钱温又送回了玄身边。
从那之后,他就日夜不愿意与钱温分开了。
还记得那段颓废的日子,有时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雨后竹林的清香,半梦半醒间庆幸着钱温的死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半眯着眼睛向身边探去,口中还“钱温钱温”这样模糊不清地唤着,以为能触碰到熟悉的身影,但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场空。
——只是恰巧今天下起了雨,只是恰巧他们的房子建在竹林里罢了。
于是即便是钱温已经回来了,当时的恐惧还留在玄心中,所以他每天只要是醒来没看见钱温,就要歇斯底里地呼唤一通。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他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看钱温一脸气愤地“咚咚咚”跑过来,然后把他从床上揪下来的样子。
于是他就紧紧抱住他的腰,死都不肯松手,衣冠不整地被拖进了前堂中去,还一脸陶醉地在钱温的后腰上蹭着。
或许那些不常生病的人会感觉惊奇,但只要是常来医馆附近转悠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夜月近圆,钱温点着一盏孤灯,写写算算直到深夜。玄黑灯瞎火,收拾了一大堆行李又胡画了一张告示贴在医馆门前。第二天一大清早,二人就急匆匆地出了县城,穿过狭窄的山间小道,很快就到了京城附近的那座山上。
——至于是那座山呢?当然是玄往上背了N多年酒,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那座山喽。
竹林深处隐藏着一条小溪,沿着小溪一直向上走,差不多走到一半时有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有人在那里挖了小池塘,修了小竹屋,过着安闲自若的生活——现在再也闻不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酒气了,玄竟莫名感觉有些不适应。
推门而入,一个男人带着一副很丧的表情,叼着根糖葫芦的签子坐在床边发呆。
“师父!小二黑呢?”玄进这竹屋就像进自己的家,把东西往门口一扔,就偏过头,和那卧室里的人攀谈。
“啊?!哦!玄啊,你儿公务繁忙,现在好几天才能回来一次。”
“啊?这么厉害的吗?他现在到底在忙些什么。”
“嗯?对呀......他忙什么?他到底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我咋不知道呢......”那人叼着竹签嘟囔道,把刚才还用来抠脚的手挪到头上,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后脑勺。
玄和钱温愣愣地看着他拍头,但仍然是死活都想不起来,就这么拍了半晌,钱温和玄也看了半晌。三人目光相对,蜜汁尴尬。不过好在,他们要等的人日落之后就回了家——少年带着乌纱帽,穿着绯色官服,哼着婉转的青楼小曲在山路上蹦跳着,“唰”地一把推开了屋门,冲着屋里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的三个人大声说道:“师父!爹!娘!大理寺卿的破事太多!今天回来晚了!”
“大理寺卿?他把你怎么样了?”很丧的男人嗑着瓜子嘟囔道。
“师父?我能把我自己怎么样啊?.....”乐正玄温一脚一个地把靴子甩到了一边,脱了官服扔在面前的藤椅上,就“蹭”地一跃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伸着懒腰。
“嗯?大理寺卿?你现在混得不错呀。”玄嗑着瓜子感叹着。
“唉......其实我感觉以前的日子挺好的,只是钱媛姨现在不在了,我不得不站到明处来,一天到晚累个半死......”
“钱媛?她怎么了吗?”玄疑惑。
“哦,她战死了。现在全国的老婆子都在聊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道?......爹!娘!你们到哪去?”乐正玄温的话还没说完,玄就抱着钱温冲出了家门,一路上星夜兼程地赶往金陵,一路上伴随着的都是钱媛战死的消息。
来到金陵城,站在钱家门前,那乌黑的大门看起来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周围挂满了白布罢了。看到这幅景象,玄和钱温本是不相信的,现在心也凉了个透,在门口呆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一个家丁开门之后冷冰冰地对二人说道:“钱家服丧,不见客。”
转身就要关门,这时又跑来一个家丁,抱着一堆柴火,朝门口望了一眼,说道:“哥!这不是钱家二公子和长孙将军吗?干嘛把他俩撵出去,都是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