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之后他们会出趟门,毕竟鲲不可能一整天安安分分呆在家里(在这一点上赤松子更偏爱湫),而家里空调总得休息休息,开窗通风透气什么的。广场,花园,商业街,或者去郊外兜风转一圈,不会太晚回来,毕竟晚上还有非常重要的……发泄多余精力的、成年人的事情。
他们的阳台,不是鲲和湫呆的那片儿,而是从书房走的另一半。那儿有个很不错的榻榻米,光能够从隔窗与推拉门在那上面映出阑珊的影子。房梁上悬着一串风铃,而另一头则系着一小瓶水生植物,翠绿的叶子从玻璃孔悄悄探出来。同其他几个房间不同的是,书房打造得日系又淡雅,几乎不像两个男人的家——不过的确,这是赤松子的还在上大学的侄女儿设计的。短头发小姑娘一直秉持着这种风格可以降温的理念。
当然祝融肯定是不会相信这种话,但偏偏平时最冷静思维缜密的赤松子相信了——基本情有可原,祝融是知道的,他的爱人有多么、多么、多么怕热。
“你难道是水做的男人?这么怕热……不对啊,你要是水做的,不应该火怕你嘛。”
“有本事你别热的时候往我身上贴。”
“你皮肤那么凉,自带冷气。看来你真的是水做的——”
“男人。”
“——男人。我知道,我已经验证过很多次了。”
推开门永远有冷气,打开冰箱永远有冰好的食物——空调,西瓜,冷饮,没有尽头的热度和绿意,这才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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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距离上一次打开冰箱门没有多久,不过赤松子现在又一次站在冰箱门前了。冰镇酸梅汁和冰啤酒,哪一个是更上乘的解暑选择?
赤松子闭上眼决定跟随天意选一个,不过刚伸出手就被谁攥住了——
“!!”
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差点撞上祝融:“你什么时候醒的——还有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几分钟之前。我走路是有声音的,”祝融故意啪啪响跺了跺脚,“不过好像某人思考地太专注,没有听见啊。”祝融依旧握着他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在他身后关上了冰箱门。
两个小时之内地球能够绕太阳走多少?跨过的是经度还是纬度?光线和地板的夹角是多少?赤松子模模糊糊地分心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觉得也许十年前上高中的时候学过……诶不对,他是学文还是学理的来着?
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阳光从距离他们现在位置相反的阳台落进来,上午的光线热烈又刺眼,正好卡在他们不紧不松的缝隙。如果这时候他们的EOS 80D正在记录的话,这将是一副构图与光影都极美的画面——两个人的轮廓隐匿进光的边缘,赤松子比祝融要矮上一些,y-in影滑下去,背后是极简风格的纯色流理台,一簇浅紫色的绣球花正不顾季节地开放,而最亮的光点则聚焦在他们离得很近的双唇之间。
可惜的是,EOS 80D依旧因为上周鲲和湫的打闹而躺在维修店,所以这幅画面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如果你想来个冰箱咚,”赤松子试着往后退一步,不过后脑勺撞上了冰箱门。好吧,没有退路了——所以他很冷静地从祝融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接着点了点祝融的鼻子,“在那之前,先去洗个澡。”
祝融表示理解,毕竟他的男朋友又怕热又有一点洁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俩都一身汗的时候做些什么亲密之举的。所以他在转身离开之前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赤松子已经热到不想跟他理论这种幼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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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什么?”
“西瓜。”
“西瓜不能当饭吃。”
“不想吃。”
“什么都不想吃?”
“想吃西瓜。”
“西瓜不能当饭吃。”
“那就不吃。”
对话陷入了死循环,祝融在榻榻米上坐下,而另外一个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躺了十来分钟了。祝融想,如果不是因为地板上可能倒出掉的都是鲲和湫的毛,赤松子一定会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毕竟那里更凉快。
“真这么热?”祝融用手指理理赤松子的头发。
“嗯……”被提问者有气无力地回答。发声需要用力,而用力消耗能量,能量产生热量。他不太想说话。
“起来,帮你把头发扎上。”
“不想动。什么时候来电?”
“刚才打了电话问说是得到晚上。本来就是错峰期,干脆顺便检修个电路,就成这样了。”
“……”
“出门?”
“去哪里?”
“有冷气或者水的地方。”
赤松子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这种天白天出门会化掉的吧。”
“在家不一样热?”
“蒸和烤,哪能一样。”
赤松子自暴自弃闭上眼睛,他现在真的要好好考虑那套带泳池的别墅问题了。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耳边一阵阵温柔却没有太大作用的微风,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坐在一旁的祝融正拿着一本Penthouse给他用最原始的方式扇风。纸扇或者蒲扇,这些手动的降温工具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而这让他想起小时候。扇子一摇一摇,头顶的风铃也一晃一晃,常言道心静自然凉,好像是有那么丝丝缕缕凉意沁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