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我与你 会爱得激烈
越亲越热然 后短兵相接
【壹】
“要死的话麻烦换个地方吧,住楼下打扫街道的徐妈会很困扰的。”装有汽水的玻璃瓶被捏在手里有些凉意,齐谦换另一只手去握然后把湿湿的手往裤子上擦了擦,一只耳机里唱着歌,另一只则搭在脖子上,“而且……会吓到小孩子。”
如果就这样坠下去的话。
辰诀看着不远处的人,连骂一句“我屌你老母管这么宽”的力气都没有,每挪动一下就似剥皮拆骨般的疼痛,说话的人穿着西装拿着汽水靠在天台的另一侧看着自己,过了几分钟后又把头转了过去看天。
好像并没有被浑身是血的自己给吓到。
从四楼的天台向下望去,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不断排出肮脏尾气的车子,辰诀甚至看到有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正吃着棉花糖跨过马路牵了一个小男生的手。
他想笑,更想死。
但是现在,生不如死。
辰诀不清楚自己断了几根肋骨,不过腹部往左边点中了一枪倒是记得,如果他当时没有闪开可能会快些得到解脱。
贯穿心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ALLTHELEAVESAREBROWN
(所有离开都是罪)
ANDTHESKYISGREY
(天空是灰色的)
I'VEBEENFORAWALK
(我得出去走一走)
ONAWINTER'SDAY
(在这冬日里)
I'DBESAFEANDWARM
(我会觉得安全和温暖)
IFWASINL.A.”
(就像在加州)
齐谦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就会选择来天台,有时候会喝啤酒有时候就喝碳酸饮料,他觉得这两种物质都差不多,能够短暂的麻痹自己就行。
耳机里放着一首老旧的英文歌,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哼了起来。
“CARLIFORNIADREAMING,ONSUCHAWINTER'SDAY(加州的梦想,在这冬日里)”
远处的天被染成红色,大片大片的云霞里藏着光,这场景和歌里的不一样,这是2006年的夏天,8月12号的下午六点三十四分,齐谦第一次遇见辰诀,他听见他有气无力的求救。
“不介意把我弄到地上来么,我动不了。”下一秒像是牵扯到了某个痛处,辰诀先是嘶的一声然后皱眉骂了句,“妈的……”
齐谦没怎么听清楚,他只是看见对方艰难的招了招手,他把喝了一半的汽水放在一边,然后小跑过去。
“帮帮忙……”辰诀开口道。
“不死了?”齐谦看见他腹部还在汩汩淌着血,避过那处伤口将他从水泥砌的低矮围墙上搬下来,混合着耳机里的旋律,他这次能清楚的听见眼前的人粗重的呼吸。
接着就因疼痛而昏迷了过去。
三十平的房间里弥漫了难闻的血腥味,齐谦撕开了辰诀的衣服,粗略打量了下就知道他是哪些地方受了伤,他看到腹部的枪伤时就否定了将他送到医院的愚蠢念头。把血止住后,齐谦仔细观察了下受创的地方,他想着手边也没有什么专业的东西能来更好的处理这些伤口,不过家中酒精那些急救的玩意还是有的,清理了皮缘之后把被灼烧及坏死的那部分组织给切除掉,他迅速找来后把镊子消好毒,在下手之前对着半死不活的人说了句,“会很疼,你可以叫但不要太大声。”
只见地上那人动了动泛白的嘴唇,像是在交代遗言,齐谦凑近去听,他的话就一字一句传进耳朵,“操你妈的快点。”
齐谦却笑了,他把镊子小心翼翼的探向嵌进肉里的子弹,然后飞快的夹了出来扔在一边,“没那么容易死的。”
辰诀先是痛苦的“啊”了一声,接着就有些虚脱,见齐谦这么说,他终是松了口气,“谢谢。”
“帮忙罢了。”齐谦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想把他抬到沙发上,但他浑身是血的会把沙发弄脏,犹豫了半天还是把他抱到了沙发上,然后自己靠在沙发旁抽烟,听歌。
房里开着盏20瓦的日光灯,有些燥热,辰诀的额头不停的渗出汗。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往天台下跳去,明明拖着伤好不容易找到了藏身的地方,然后想一个人结束掉这条贱命,却在听到陌生人哼的那首歌后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因为视野里那赤红的云霞,或许只是因为一句歌词,或许是因为正好碰上了一个陌生人。
但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他却已经改变了主意,想活着,想活下去。
“STOPPEDINTOACHURCH
(停在教堂门前)
IPASSEDALONGTHEWAY
(我孤独一人)
WELLIGOTDOWNONMYKNESS
(当我双腿下跪)
ANDIPRETENDTOGREY”
(我也充满着灰色)
“别唱了,好吵。”辰诀道。
齐谦闻言就真的没再唱,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恶劣态度,缓缓的吐出烟圈。
“是红色的。”他复又开口。
“什么?”齐谦侧了侧头。
辰诀躺在沙发上,他脑子里映现出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
不是天边染红的云,而是被血染红的自己。
没有下文,属于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房间里又重新回归安静。
【贰】
想救他的原因其实有两个。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第二个就是,他不久前辞去了警察的工作。
先不说那个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日子,如果他没辞职,他会救他(或者送去局子盘查),而如今辞了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还是救了他。
套用个老土的词来形容,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等辰诀醒来的这段时间齐谦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草的味道氤氲在房间,看似飘飘欲仙,实则沉重的要命。
他跟陈警官彻底闹翻的事情还充斥着脑子,齐谦没办法不去想,毕竟牵扯到人命。
事情的起因是一起缉毒案,齐谦所属的组被上头安排去执行这个任务,本应将贩毒团伙一网打尽,而其中的领头持枪打伤了一名警官并企图逃跑,即使这样齐谦要做的应该是活捉了那个领头的老大,而不是意气用事的扣动了扳机。
齐谦不但打死了那个领头,还打断了这条放了好久为了查出幕后boss的长线。
上司陈警官彻底发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反复质问着齐谦“谁让你开枪的?!你这一枪崩掉了全组这大半年来的心血!”
“你这种性格不适合干这一行,这次上头没有来特意追究你的责任都是我极力在护着你!”
齐谦沉默着收拾着东西,他知道自己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对陈警官道,“对不起陈sir,我想辞职。”
临走时陈警官对他说,“你以为这样是替兄弟报仇,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代不需要英雄。”
陈警官说的没错,这个时代不需要英雄,而齐谦也从不觉得自己是英雄,他只是做了一个自己觉得正确的决定。
被毒贩打死的那个警官是自己的好朋友,齐谦看到他倒下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朝妄图逃走的犯人开了枪,而他内心想的是这么一枪毙了他根本不解恨,他恨不得让他死无全尸。
齐谦只是个残忍又温柔的普通人。
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还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当然现在说起来都是过去式了。
妻子担心他这样危险的工作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非命,而女儿Amy也不敢亲近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凶的爹地,尽管齐谦对妻子和Amy非常好,以及他每天下班都会买Amy最喜欢的鱼蛋带回去给她吃。
离婚的理由就更简单了,她需要安定的生活,不想整天守着家提心吊胆,Amy本应判给齐谦,但是妻子执意要带走,Amy同意了,齐谦也同意了。
他觉得应该尊重双方的选择,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过她们。
可这又有什么好想的呢,不管这决定是对是错,相较于他和妻子而言都是好的。
反正对也是爱情,错也是爱情。
辰诀醒来的时候齐谦刚好抽完最后一支烟,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辰诀慢慢睁开眼,然后放空了好一会,最后才将目光移到齐谦身上。
“呃……几点了?”
“差一刻四点。”
“哦。”
“嗯。”
“给我一支烟。”
“没了,刚抽完。”齐谦道,“你对谁都是祈使句?”
辰诀看了看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还有一两根没完全抽完的残留在茶几上,于是伸出手去拿,把那短短的烟叼在嘴里,“点下火,好吗?”
齐谦依言帮他点了火,然后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烟,“感觉如何?”
“不错,”辰诀说,“有个还蛮时髦的词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啊?”
“间接接吻。”
齐谦把烟夺了过来,狠狠地吸上一口,像是报复似的,“感觉不错。”
“我操……”
“你被人追杀?”
突如其来的问题,辰诀想了想,也没有瞒他,“嗯。”
“哦。”
辰诀想笑,结果整个胸腔都像被掀开来一般痛的要命,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道,“什么叫‘哦’?”
齐谦说,“你期待我问你什么?”
“比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辰诀止住话,“你把我当傻逼啊?”
“你这么觉得那就是喽。”
“懒得跟你吵。”
“你断了三根肋骨。”
“你是医生?”
“还没处理好,但是你之前说的话让我有点忍不住想把你其余的几根肋骨全打断。”齐谦又补充道,“我是警察。”
辰诀明显的僵住了,他盯着齐谦好一会,才笑笑说,“警官啊。”
“不过辞职了。”
“靠你能不能把话一下子说完?”
“我就是为了看你反应啊。”
“那警官你对我的反应满意吗?”
“还成。”
齐谦在心里揣摩着他,看他这样子大概是四处惹是生非的混混,社会上的渣滓杂碎他见多了,齐谦想眼前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说真的,为什么救我?”
“天时地利,”见他两只脚都从鬼门关跨了出来,齐谦也就没那么多顾虑,坐了太久的地板,于是起身坐回沙发上,只留给对方一个背脊,“碰巧在天台看见你,不要自作多情。”
“别把屁股对着我,”辰诀没力气动手,只得不满道,“难怪警局不要你。”
“什么意思。”
“你太心软啦。”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再剁碎了喂狗或者扔海里?”齐谦面不改色的说,“而且我是自己辞的职,虽然……的确在那混不下去。”
“那我做鬼再回来找你。”
“记得带上个漂亮的小姐来,否则我就让钟馗好好伺候你。”
辰诀不再接话,他承认自己讲不过眼前这个警官,四下环顾了这个家,不像是一个人居住的样子,又问道,“有马子?”
“离婚了,”齐谦也大方告诉他,这种事情也不算丢脸,“干嘛?”
“嗯……想趁虚而入啊。”
“入哪里?我好去帮你看看哪座山的风水比较OK。”
“不麻烦,我只要有女人的温柔乡就够了。”辰诀嘁了一声,“你现在没工作了?”
“你帮介绍?”
“没,但是建议你不要去唱歌,真的。”
齐谦笑着看着他,“嫉妒啊?”
“ALLTHELEAVESAREBROWN……”辰诀模仿着他,“走调到喜马拉雅了还有脸在人前唱。”
“关你屁事,”齐谦并不生气,只慢慢道,“唱给自己听的又不是唱给你听。”
“啊?”
“我今天生日。”
“这样啊,”辰诀也笑了,然后又道,“多少岁?”
“27。”
“叫什么啊?”
“你查户口的?”
“嗯啊,看是不是非法入境。”
“齐谦。”
“没印象,很可疑啊,”辰诀勾起嘴角,顺口说了句“生日快乐”。
齐谦把手插进口袋,心道原来还有一盒烟,于是兀自点了根烟抽起来,懒懒的答了句,“谢了。”
“你他妈骗我说没烟,”辰诀恶狠狠道,“快点上缴。”
“干嘛上缴,你求我就考虑给你一支抽。”
“谦哥,小弟错了,赏根烟吧。”
齐谦得逞的笑了笑,然后起身准备去外面走走,房间里的空气太浑浊,“我去散散步,回来再说。”
齐谦并未走多远,一个人又跑到了天台,街上太吵了还是这里比较安静,他在想自己现在的日子还能坏到什么程度,当警察的时候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久而久之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糜烂不堪,而他现在救的这个小混混,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对着自己的头开一枪,然后笑着说,“你以为你能拯救谁?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英雄。”
但是……
辰诀咬牙切齿的躺在沙发上,哪儿也去不了,他想要是身体痊愈了定要把那小子捆起来,然后……**了再剁碎喂狗或者扔海里,这个是齐谦的原话,辰诀想着忍不住发笑,然后脑海里响起齐谦唱走调的旋律,他没说自己也很喜欢这首歌。
ALLTHELEAVESAREBROWN……ALLTHELEAVESAREBROWN
所有的离开都是罪。
辰诀想,他要混的风光。
去加州也好,去沙漠也好。
三十岁之前,他不能让梦想就这么死掉。
【叁】
宋竟成挂掉后蟠云堂内部就开始隐隐的躁动,说到底手下养的都是一群有狼子野心的人,老大一死,暗地里就有些鬼不安分了,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格外悲痛的样子去悼念他,一口一个宋爷,说定会找到那开枪的人让他家破人亡。
薛裕跟辰诀是宋竟成最看好的两个后生,如今宋竟成就这么死了,落下个这么大的摊子,其他的人明着不说,背地里早就斗得你死我活,辰诀跟着宋爷长达年十三年,这其中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参透的,当初辰诀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时,在街口被人揍得只剩下半条命,他就像条狗一样被一群小混混摁在地上逼他求饶,“他妈的,给老子说你是个狗娘养的杂种。”
辰诀艰难的扭头盯着说话的人,朝他吐了口唾沫。
拳头就像雨点向辰诀袭来,“你不是很跩?老子待会就当着你的面上了你妈那个□□,看你犟到什么时候。”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直隐忍的辰诀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就往还在叫嚣的男人身上捅去,终究是小混混,看到头儿被捅成了筛子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刻做鸟兽散,辰诀一只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刺着对方的腹部,虽然早就断了气,辰诀却还是不停手,他听到周围渐渐有人围观,有人开始大叫,有人已经在报警,直到双手都有些麻木,握着刀的那只手已经被粘稠的血给覆盖看不出肌肤的颜色,他想着待会就被抓进警局,然后……
然后人群里突然有一只手将他拉了出来,辰诀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半点犹豫的跟着那人走了,再回头时被他用刀捅死的男人尸体已经看不清了,街市依旧喧闹,他开始耳鸣。
宋竟成盯着眼前的少年良久,然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资质不错。”
辰诀飞快的抬头,眼睛里藏着磨灭不了的锋芒,他不管对方看上去比他大上一轮,就直接问道,“你是谁?”
“我救了你,你说我是谁。”
“恩人。”
宋竟成有些讶异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而且似乎没有一点畏惧,就这么长驱直入的与自己交谈,“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
“你妈知道你在街口被人打了,然后来求我……”
辰诀打断了他继续说的话,“哦。”
“你挺清楚的,”宋竟成笑了,“但是我不是嫖客。”
这回换辰诀惊讶了,母亲很早就谈恋爱,十五岁就生下了他,父亲不知道是谁,估计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才抛弃了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辰诀也知道自己母亲从事的不是什么光彩职业,但他什么也没说,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眼前这个男人肯定是母亲关系较好的客人,也就不再想其他不靠谱的原因。
宋竟成接着说,“你妈担心你惹是生非,把你交给我管,我和你妈妈念书的时候是同桌,你别瞎猜,叫我声叔就好了。”
辰诀第一天进蟠云堂,他很快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寄人篱下还是要有点自觉的,为人处事方面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谨慎,起先他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叫宋竟成一声叔叔,之后看见他手下的人称呼他为宋爷,时间一久也改了口,开始恭恭敬敬的叫宋竟成为宋爷。
宋竟成虽是答应了辰诀母亲照顾他,但真正决定好好栽培他时是因为看到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下手杀人时没有一丁点犹豫与胆怯。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残忍的,冷漠的,丧心病狂的,一条狗。
辰诀是只不错的幼崽,可他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养的狗会将主人也拆骨入腹。
说无欲无求都是假的,辰诀在宋爷手里做事的这些年,没有一天不想把蟠云堂给吞下,加之宋竟成很信任他,许多事都让他去接手,而同是宋竟成养的狗,薛裕却只在堂会行使一些不用弄脏手的工作,久而久之,辰诀成了最碍事的那个,薛裕想着必须除掉他。
宋竟成死后,还未过完头七,那天下午薛裕就邀了辰诀喝茶。
辰诀应邀后把枕头下的枪藏在了衣服里。
“阿辰,”薛裕叫辰诀的时候像是称兄道弟很多年般的亲切,脸上挂着假笑,两人缓缓品着茶,中途辰诀不说话,他等着薛裕开口。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就他们两人,辰诀知道薛裕绝对不可能只身一人来,身边定有埋伏,但是他肯定不知道那些人都被辰诀收买了,辰诀带着看戏的心情等待着。
“你知道,宋爷死的突然,现在蟠云堂无人打理,外面已经满是风言风语,别的帮派也在盯着我们,你说是不是该商量一下今后蟠云堂的事情交给谁来管?”
“裕哥你说呢。”辰诀故意把问题又推给了薛裕。
薛裕收敛起笑容,“这些年来堂会内大小事都是我在一一打点,你在外面办事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辰诀语气格外的冷静,没留机会给薛裕继续说下去,枪口就已经指向薛裕的眉心,“你想当堂主,但是,不好意思啊裕哥,我不会让的。”
虽然料到辰诀不会退让,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拔枪,薛裕放慢了语速道,“不要这么冲动,我叫你来是同你商量,何必搞得这么不愉快,对不对?”
辰诀点点头,枪却没有移开过。
“裕哥,但其实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裕心道果然没错,辰诀早就有意与自己争蟠云堂,只是在宋竟成没死之前一直未表露过,可这点伎俩也只能瞒得了宋竟成那个老糊涂,瞒不了薛裕,于是倾身上前,将枪口堵得死死的,“你不要太自负,会死的。”
接着听见的不是枪响,而是茶杯破碎的声音,事先埋伏好的人此时全都冲了进来,拿枪指着辰诀。
“你真当你是宋竟成的亲生儿子了啊?随便扔点骨头就可以将我的人收买?”薛裕道,“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被捡来的,给你点骨头就汪汪叫的丧家犬。”
在一群拿着枪的人中,辰诀看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转的阿清,阿清的目光也对上了辰诀,只不过那目光里不再是昔日唯命是从的懦弱与忠心,而是带着嘲笑的奚落的眼神。
辰诀知道是阿清出卖了自己,不过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怨恨,只是短促的叫了他的名字。
阿清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辰诀一枪爆了头。
看到辰诀站了起来薛裕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枪,枪口指向辰诀,“如你所说,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有商量的余地,阿辰,是你自己不给自己机会——”说着就扣动了扳机。
辰诀往后闪开,子弹没有击中心脏,打中了左腹。
只剩下五发子弹,辰诀想着要如何逃脱。
薛裕的枪口再次对准辰诀。
“我不需要。”辰诀突然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然后迅速的将枪口瞄准了薛裕,毫不犹豫的连开两枪。
伤口在不停的流血,辰诀夺门而出,开枪又打死了几个马仔,从三楼就这么跳了下去,辰诀听见自己骨头断掉的声音,但还是没命的狂奔,薛裕不打算放过他,身后的人紧紧追着,辰诀一边想着一边绕到一个小巷子,薛裕的人没有再追过来,这个样子此时走回大街上肯定会被抓住打死,辰诀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小巷里,然后被野狗把尸体给叼走。
小巷子两边是破旧的居民楼,仰头可以看见逼仄的天空。
辰诀拖着身子慢慢的爬上了楼,一直来到天台。
早知道就留一发子弹给自己了,辰诀挪到天台的水泥护栏旁,然后想爬上去,再下坠。
只是这种死法未免太难看。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这些年来他变得残忍也好,冷漠也好,为了名利丧心病狂也好,这都是他自找的。
就算他能撑过明天,明天搞不好就被薛裕那帮畜生给解决了,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好。
他妈的。
爬上了护栏向下看,街市太平且吵闹,他看到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正吃着棉花糖过了马路,然后牵了一个男生的手。
操蛋又美好的世界。
以及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辰诀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那个声音在说,“要死的话麻烦换个地方吧,住楼下打扫街道的徐妈会很困扰的,而且会吓到小孩子。”
他转过头,只瞥到那人灰色西装的衣领。
接着视野被大片大片的红色占据。
【肆】
屋内的一台老旧二十三寸电视正开着,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在挤胸露乳,齐谦的目光停留了几秒,然后将头转向躺在沙发上的人,说道,“怎么,想丰胸啊?”
辰诀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却接茬道,“你别说,我的胸肌啊,要是女人早就是**了。”
齐谦失笑,“胸大无脑啊。”
“闪边啦挡住我了。”辰诀说。
“哦。”齐谦则走开,然后坐到沙发上,盯着辰诀看。
察觉到齐谦投来的目光,辰诀没感觉不自在,就顺口问,“看什么,胸大无脑不是你的菜啊。”
齐谦想这个人还真记仇,这么快嘴上就闲不住报复了,于是给他的伤口处按了一下,痛的辰诀直骂脏话,齐谦看着他的反应,心道他看起来倒挺正经,怎么相处起来就得动用自己上幼稚园时的智商,索性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可是这不妨碍我对你SM,要知道人的嗜好……说不准的。”
“我靠……”辰诀痛苦的拧着眉毛,却想不出接下来该说的话,那声靠的尾音就断在空气中。
齐谦再次将目光移回到屏幕上时广告已经结束,电视里在放着一部国外的纪录片。
全程无对白,就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一只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要到达目的地,然后有一个猎人将一只雌性鸟的模型摆在水面上,等着候鸟飞过去,靠近。
音乐停止,枪声突兀。
辰诀看得入迷,看到最后候鸟被猎人射杀时忍不住说了句“衰……”
“喂,”齐谦叫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干吗的。”
“不是吧,”辰诀说,“你当过警察诶,看我这样还不清楚我是干什么的?”
“讲不讲?”齐谦换上威胁的口吻,他其实能够猜中七八分,可是毕竟是随随便便救的人,他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虽然知道也没多大用处,又不能当情报卖出去,他只是想知道罢了,“我当真会把你装麻袋扔海里喂鲨鱼。”
“怕了你,”辰诀道,“如你所见,就四处被人揍的小混混啊,大哥以后你多多罩着我啊。”
齐谦清楚这话里多半是用来掩饰的假话,他懒得去揭穿,不说就不说,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你都不觉得很可怜啊?”辰诀道。
“什么可怜。”
“鸟啊。”原来指的是电视上的那纪录片。
“你的智商比较可怜,”齐谦说,“对了你家住哪里?”
“我家?”辰诀还想了一想才说,“离这蛮远的。”
“哦。”
“逐客令下得这么快,我会走的,”辰诀说,“好了再走啊,再收留一阵子吧。”
齐谦说,“你给交房租啊?”
“你看在我是个**的份上吧,”辰诀笑笑,“帅哥,我很正的哦,抵债足够了。”
“鸟人,”齐谦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动作,“等着被射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