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里但有北方的早膳,甚至还有南方人在卖臭豆腐,烤r-u扇一类的小吃。这些东西都不贵,可是都很有特色。宫里的御厨常常说那些街边摊卖的都是脏东西,可是吕嗣荣觉得这些东西味道要比御膳厨房的菜丰富多了。
今日恰好是每旬一日的集会,许多平时不出的小摊也都出了,萧季凌买了一双黑色的舞鞋,吕嗣荣买了一支冠发用的簪子。
材质都不算顶尖和难得,可胜在做工精细,能从作品中觑到匠人们的一片赤子丹心。
快乐的时光过得特别快,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更多了,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可是作为一个常年混迹街道的老油皮自然不会让尊贵的客人忍受这等拥挤。
萧季凌带着吕嗣荣进了一个窄巷子,从一个不起眼的梯子爬到了二层酒楼的楼顶。
萧季凌打了个筋斗,傻傻地抬头看着天空笑。
当晚月亮很大很圆,悬在人的脑袋上面。月光清冷冷的,好像能够照见世间一切的不公。
“你只有唱戏?打算唱上一辈子吗?”在清新的空气下,吕嗣荣以一个很舒服又不失帅气的姿势躺在房梁上。
“是。我就是打算唱一辈子的。我想当乐官。要是能给朝廷选中做御用的乐师,那就是官老爷了,再不用遭人白眼。”萧季凌手捧着脸憧憬着。
善解人意的吕嗣荣也随他一道憧憬着,他们俩的志向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可是他却能想象出他成功时的场景。
“可是雅乐太无聊了,祝祷祭祀太过庄重,没有俗乐好耍,我可能也受不了。”萧季凌转头向吕嗣荣吐了吐舌。
“可以奏雅乐给祖先神灵听,闲时玩民乐与自个儿乐呵。”吕嗣荣天真地眨了眨眼睛说。
“不要,我就喜欢在一大片人、在天下人前面表演俗乐。”在黑色的夜幕前,萧季凌曲起双膝,将下巴支在双臂上,眼神和语气坚定不移地说。
“不过有的乐官可以耍俗乐,那种可以考虑。”他补充说。
吕嗣荣眼里映出的是明晃晃的月和萧季凌的脸,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浪漫。
“您呢?别光说我,您有什么梦想?”
说来也奇怪,萧季凌发现,他十几年的石头心最近总是容易感怀。
“我吗?其实,我的梦想是正途,亦即是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不知道你信不信。”吕嗣荣的眼神幽深了些,有点像古井,幽深无波。
萧季凌愣了一下,然后皱眉勉强地一笑,“我信。”
两人同时心想:两人果然志向不同。
第15章 心变
猫儿径的烧花鸭乃是姑臧驰名美食,店主自东北带来的是自个儿家乡的特色,前日萧季凌和吕嗣荣玩猜谜打赌输了,承诺了要买给他吃。
可是,一想到那人仗着聪明出题坑他,他就睡不着了。第二天起得不算早,等收拾妥当来到猫儿径,最后一只鸭刚刚售出。
没办法,只好回去任那人支使一日。
吕嗣荣今天不在,这会儿时间尚早,萧季凌索x_ing回去雷豆轩蒙头补眠。
近日来吕嗣荣常常召他近侍,经常都是早出晚归,没有自个儿待着的时候。算来与江至如、支博彬也有三天没见了,昨夜听到升轿之声,这两人折腾一夜怕是还睡着。
萧季凌无意打搅,所以进出走的都是后面的小门。
“王爷实在是太偏宠季凌了,什么事都只是带他一个人去,我们两个就像局外人一样。”
谁知两人醒着,这时候正在厅堂里用早膳,江至如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萧季凌耳朵里。说来有些尴尬,他一贯知道这人爱嚼些舌根,却也不好这时出去给个难堪。
三人在一处这么些年,不能说一点儿矛盾也没有,都是大度的忍让小气的,抱成一团讨生活。
萧季凌站在屏风后面,等着他说过两句罢了再出去,谁知事情还真没照着平日里的轨迹发展,支博彬没回话,江至如一点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江至如的侧影秀美一如往昔,他面目平静,嘴唇轻启,“王爷就当我们俩人不存在。”
“大家一场兄弟,这样讲不太好,毕竟王爷最开始要买三花团就是看上了季凌,都是因为季凌我们才有现在的容身之所。”支博彬叹了一口气,劝江至如:“不过,他身价高,一贯是这样。确实,季凌是班主,又是戏班第一主角,还是伶人京城第一,连卖身的价钱也叫价最高,只有他能够卖得到五十两,我们都没有。他是名角儿,人长得好,本事也高,贵人们肯出五十两银子,要的绝不会是旁人,遥王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我说的不是这些。他长相才艺我从未说过不好。上个月吴大学士明明说好了第二天找我,却转眼就换成了他,这些事从来不少,我也从来没有和他计较过。是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兄弟。我打听过了,王爷每日召他去,能赏下不少好东西。可他从来就独吞,半点儿没有为你我二人美言的意思。那,在这遥王府,我们是什么?”江至如从下人口中听到过萧季凌与吕嗣荣的这些相处细节。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上次我们替他求情他都没谢过我们。他那样对着天子的儿子怒吼啊!如果我们这样发皇子脾气早掉了几百回脑袋了,太不公平了。”江至如双目坚定,平平静静地道,“你我又跪又求的,硌得膝盖都疼了,求王爷恕他无罪,怕的就是王爷一句话直接将他拉出去砍了。现在呢?倒好。他倒是成了王爷心尖上的人。他连半句谢我们的话都没有说过。”
“他对着遥王殿下发脾气的时候,想过要是王爷生气起来了,还有两个无辜可怜的兄弟跟着被砍头吗?他是将我们放了上桌,差一点连命也给了他。”
江至如冰冷地平视桌子,筷子砸在桌上轻轻一“呯”。
本来支博彬只当他是发牢s_ao,可说到这儿也不免有些感同身受。在他心底,他非常认同江至如话里的每一个字。
一道屏风之后的萧季凌,脸色快要黑成锅底,他以为是带着两人来过好日子,没想到人家非但不领情还记恨着他。
“遥王自是没有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得平,待遇差别总有的。三花团虽是一个班子,可是霜花、雪花、雨花又不是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就给人摘了脑袋?一会儿咱们出去散散心,别叫他就是了。往后也多注意着些。我们自己出去玩吧,别管他了。”支博彬没把话说得这么死,可是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是要与萧季凌疏远。
萧季凌两根指头绞着袖口的布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人要说亲厚,听这两人的意思的确不是那么回事。可要说不亲,也搀扶着走了这么些年,怎么着日子的时候都能贡献出自个儿口里省下的一块儿馍馍。如今日子好过了,却勾心斗角起来,当真是饱暖思 y- ín /欲。
江至如和支博彬说走就走,不出一会就收拾妥当了。他们前脚走,萧季凌后脚就跟上了。本来想跟踪别人不太好,但他们说坏话不仁在前,那就别怪他不义在后了。他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攀上了什么新的高枝,准备与他一拍两散。
为怕被发现,萧季凌雇了一辆街上的二抬小轿,门帘放下来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二人去的地方是伟文街,这一条街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茶铺茶园,铺子装饰多风雅,为迁客s_ao人聚集之地,让文人赏几目秀景,念几行酸诗自我感觉良好。这里的文人,上不能行效朝廷,下不能生活自理。
说起来,这里萧季凌上个月也来过,酸腐的吴大学士重爱形式,包下茶园与他 y- ín 靡。
今日,这里显然是聚起了集会,门里站的尽是青衣纶巾的风流雅士。江至如和支博彬二人才至门口就受到追捧,大伙儿都推他们是姑臧最佳的角儿。
萧季凌今日无事,又起得早,没有特意打扮过,穿的是很普通的布衣。白色在这些文人当中并不起眼,因此他悄无声息地混了进去。
秀气的江至如被许多人簇拥着,可是他显然对为首的那位更多青睐,看向人的眼里都带了盈盈媚意。
为首的那书生皮相确是出挑,气质在这一堆雅士中也算高洁。他作揖一笑,自我介绍说:“一介书生。小生叫冯晨。”
“冯公子好。冯公子真是俊俏秀才,很高兴与你结识。”江至如微笑点了点头。
“这位是冯晨的朋友,方沁缇,方小姐。”冯晨向旁边穿着穷人家布裙的妙龄少女摊开手说,“她是我的邻居,未嫁少女不适宜独自出门,所以她跟我一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