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博彬一看就动心了,他大咧咧地傻笑着说:“方小姐你好,请多多指教。”
“小女子素来仰慕梨园名角,今日得见雨官,深感庆幸。”方沁缇娇羞地以手掩面说。
匿藏在萧季凌心想:他这两位兄弟,恐怕是要栽上一个大跟头。
第16章 皇太后
自古以来立嫡以长,吕嗣行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即位似乎是条康庄坦途,可吕嗣荣知道这条路上其实充满泥泞又布满了荆棘。
以三皇子之位最终得登大宝的皇祖父简直是儇王吕嗣昭夺位最大的动力,只要能坐上那个皇座,谁还在乎名正言顺?坐上去的,才是真龙天子。
近些日子,遥王府很平静,可吕嗣荣的心不能放下分毫。天生的劳碌命,闲散不是真的闲散,他想要投石问路又畏畏缩缩。
自从在斗宸宫拒了太子邀请,吕嗣荣这还是第一回入宫觐见皇太后。
他的祖母,在三个孙子中最疼爱他。他没有选择任意一方,她同样立在正中央。
玄煜宫他来的次数多了,这里的婢子内侍都认得他,见人来纷纷下跪唱礼。
李天薇总是端坐在主位上,深紫的外袍上绣着一簇簇金丝菊,两手的后三指都带着镶金护甲,华贵而威严。
吕依却才纳进宫的妃嫔来觐见时,无论是什么个x_ing都要闭着嘴装乖巧,这是被皇太后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可但凡能入得了她眼者,又能感觉到李天薇作为长辈厚重而仁慈的关爱。
吕嗣荣常沐此恩德,与祖母倒比与父亲的关系亲厚许多。
“荣儿,近日都不曾进宫来看祖母,是不是又贪玩了?”
李天薇望向吕嗣荣庄严地说。
她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早就听人说遥王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戏曲,还养了个班子在府里。
“孙儿可不敢,这不是怕常来惹您烦,才一直拘着?孙儿在府里成日念叨着皇祖母呢。”n_ain_ai都偏疼隔代的孩儿,吕嗣荣在她面前卖乖,倒是常常逗得李天薇开心不止。她儿子可没这么贴心的一面儿。
“我瞧你都瘦了,是不是出宫建府住不习惯,下人们给你气受?”李天薇被他逗笑了,看着他慰问道。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吕嗣荣的膳食都是从玄煜宫出的,建了府李天薇还给他拨了两个玄煜宫的厨子。他瘦了完全是因为张开了,个子高了。
“祖母,孙儿这几天是有些吃不下饭,叫他们都下去,孙儿细细给您说。”吕嗣荣稍稍转过了头,借着撒娇的口气将宫人都遣了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望向众宫人,将人遣散。
“皇祖母,前几日太子将孙儿请到斗宸宫去了,话里话外都是拉拢的意思,孙儿想了多日,也没有什么定见,请皇祖母教诲。”
吕嗣荣把在斗宸宫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皇祖父那一段,因为太子妄议先帝毕竟不好,他心底里还是护着太子的。
谁知李天薇自己却提起来了。
“我说话也不避你,他不就是怕当年的事重演,这才急着要将你拉入怀中?”李天薇闭了闭眼,精光敛去,略显疲态,宫人精心为她打造的妆容都掩不住那鬓角的白发和脸颊的细纹。其实她保养得够好了,可也是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了。
时光荏苒,今年她已经五十六岁了。皇帝三十三岁登基,现年三十七岁,太子二十三岁,遥王二十岁,儇王亦是二十岁。
当年比之今年,已是物是人非。时间,真的过去得很快。
“你生母和才人早逝,命薄,去得早,可这对她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她身份低微,旁人看不起她,连带着也会看不起你。我将你养大,实在是怜惜你的身世。可到了而今,也该为你做些打算了。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将来,你的事情我会向皇上说说的,让他给你的前途一个交代。”李天薇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护得了他一时,又怎能护得了他一世?太子还是儇王会成为最终赢家,连皇帝现在都不敢下定论,遥王又该何去何从呢?选错一步,会不会送了他的大好x_ing命?
虽说天家无亲情,可毕竟是疼了十多年的孙子,她怎么忍心?
“孙儿无能,叫祖母c.ao心了。”吕嗣荣下跪,把头磕到地下。
李天薇是他最大的靠山,不单是权势上的,还是心里的。
“你莫急,他要做个贤德的太子,就必定有多方顾忌,想来也不会逼你太紧。我去和你父皇商量商量,一定会叫他给你一个交代的。”李天薇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到时夺位势起,吕嗣荣将会是第一个被放弃的皇子,或许杀给太子看,或许杀给儇王看。
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孙儿都听皇祖母的。”吕嗣荣又磕头。
“好了,快起来吧,地上凉,今日便在皇祖母这儿用午膳,叫苏御厨给你蒸马蹄糕吃。”李天薇虚扶一把,叫人传了膳。
“皇祖母,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是从南海运来的……”
“知道你有孝心,一会儿也去给后宫里的各主位请个安……”
祖孙二人乐也融融地共用了一顿午饭,吕嗣荣听话去给各后妃请安,都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与例行公事的回答。
没一会儿,吕嗣荣就出宫回府去了,萧季凌正在后园的竹厅等着他回来教习字画。
旧人变老了,年轻的新人挥洒着青春。
三花团中,江至如二十二岁,萧季凌十八岁,支博彬十六岁。
十八岁的萧季凌,正是芳华正茂。
“今日怎不见他俩?”他换下外袍来到后面,随口问道。因为,说起来他好像有些天都没见到江至如和支博彬了。
“朱财主找,两人一块儿去了。”萧季凌没看吕嗣荣,专注的侧颜,是站立的他低头正伸出手中的竹子逗弄笼中的Cao蜢。
那两个人近日有意避着他,他知道原委,也不去强求,更不会主动腆着脸往上贴。
“今日,我将太子之事说予皇祖母,她没有定见,说要找父皇商议。这想要做个闲散王爷还真不容易。”
“静观其变吧。”依旧是侧颜,萧季凌望着被逗得跳起来的Cao蜢说。
“季凌,你觉得太子和儇王哪一方的胜算更大些?”吕嗣荣倒是问他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太子乃是储君,继承皇位名正言顺,Cao民没资格妄议,也不敢存别的心思。”萧季凌盯了他一下,然后随即下跪谢罪,还是被人架住才没跪下去。
纵然他心高气傲,也不敢拿自己与皇室比肩。太后皇上都没有定见的事情,他如何敢置喙?
“看你吓得,本王是没把你当外人才这样说的,难道我会苛求你非得给出个答案吗?你要是说了,我就恕你无罪。”吕嗣荣笑了笑,还打趣他。
“您就是为难我。”萧季凌站好,双手环胸,白了他一眼。
“说嘛。”吕嗣荣调皮地向他逼问。
斗宸宫那夜能不受诱惑是因为他做人有原则有底线。可是吕嗣荣的话却让他觉得便是千两黄金也值得。
能得人如此信任,他很荣幸。
“我不知道。”萧季凌答道,“我说实话,我不知道。季凌只不过是一个戏子,从小到大做的唯一的正业就是演艺,军国大事,我如何懂得?”
“那太子和儇王你希望谁当皇帝?”吕嗣荣转口问了一个问题。
“儇王。应该说,我更不希望太子当皇帝。太子和儇王,一个伪善一个跋扈,都不招人喜欢,但如果非要让我挑出一个更讨厌的,那还是太子。因为儇王好歹坏得坦荡,从来不去掩饰。而太子带着面具,一面享受着旁人的称赞,一面还要做着苟且之事。我既不希望王爷您遭受暗算,也不希望王爷您委屈自己装成胸无大志的样子,却更不希望王爷您被人蒙骗去当枪使。总之,太子比儇王更危险,我不想您和太子太亲近,我怕您被他利用。”
萧季凌用平静的语气说完,吕嗣荣咬了一下唇,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不作其他评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