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嗣荣双眼亮晶晶。
兄弟二人对视着,眸子里尽是岁月静好的笑意。
此时,太子妃招招手,让侍立在门口的侍官婢女进来,他们的手上都捧着点心和美酒。
“遥王好不容易来一回,快坐下来吃些东西吧。以后我们坐同一条船,都是一家人。”太子妃忙前忙后地帮两人布菜倒酒,代太子体现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吕嗣荣心里暖暖的,参政愿望与亲情都落到了实处,他好像真的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第21章 猜心笑语中
五千两黄金的贪污案最终是太子用手段平息的,太子命令户部张尚书推了一个太子派的小官员出来做替死鬼顶罪。此官员被抄家、满门抄斩,丝毫不留余地。
处斩的那天,刑场围满了百姓,大家朝着犯人扔烂菜叶臭泥巴嘴里称颂着遥王殿下,场面热热闹闹,但事实上,真相哪儿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太平美满?
不知就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幕后的真相。官场上多得是不为人知的规矩。买官卖官,是因为上面的人在用这个做交易。贪污金钱,是因为上面的人有所需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是在特定的情况下说的,皇朝最顶尖的人们忙着争权夺势,一只大象哪里伤怀得过来自己脚下碾死的蝼蚁?
斗宸宫的书房里,太子正听着下面人禀报,他的脸上一贯是温和的表情,光明磊落,麻木不仁。
“揪出来的这个官员中饱私囊过不少,反正他之前贪下的不止五千两黄金,也不算冤枉了他。”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人在乎这位贪官强抢了多少位民女入府,也没有人在乎她们是多么屈辱地活着,又是多么冤枉地死去。
总之,不过是一场大雨,一场杀戮。
“太子殿下是真正的仁德之君,肯这样帮着遥王殿下。”伶俐的下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以便调整自己往后待各位贵人的态度。
“本太子对吕嗣荣只是利用,只当吕嗣荣是工具,才没有真感情呢。”吕嗣行手一扬就将这几日把玩的十分称心的一只血石印章往地上砸了个粉碎。
“太子殿下圣明。”下人连忙蹲下来收拾现场。
儇王府也关注着这件事情。卫香生与吕嗣昭临窗对弈,都是有脾气的人,棋风也都是相当霸气。
“心不静,你输了。”吕嗣昭道。
“王爷,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已经打算好要看那遥王的笑话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卫香生对这个事件的发展很不满意,怎么到头来叫那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名利双收了呢?
吕嗣昭看着满脸愤恨的丽人,唇角得笑更是妖冶了一些,可虽是笑着,却叫人一点儿也察觉不出他的高兴。
“遥王已经投靠了太子。”
“啊?”
“人家对他投诚,他怎么也要给一份见面礼吧。”
棋局重开,吕嗣行捏着一颗棋子眼神深重,似乎当下的局势还不如一盘初开的棋局让他烦躁。
“啊?王爷如何得知?”卫香生不由得担心,当今陛下总共就这三个儿子,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太子本就占据了储君正位,如今再加上遥王支持,吕嗣昭问鼎天下的机率岂不是又弱了几分?
“钱,本王拿了,都拿去充作军费保卫这大凉的江山。这些无能鼠辈,一问他们要钱那张尚书就诉苦水,出了事又追究责任,本王不贪那外人都要打到家门口来了。我的军费不够,只能靠贪污取得,要不然就是派军队出征时一路搜刮民间。因为朝廷正规发下来的军饷不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当年的骧王就这么干过,不过最后这成了入罪他的灵由之一,真是讽刺。将军为国家打仗,落得如此收场。”
世上的许多事情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看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史书通常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者便是正义的一方,败者便是邪恶的一方。
“不会只是太子向遥王示好?”
“那五千两黄金是本王拿的,户部尚书是太子的人,他不会不将实情禀报,前日朝上,没有人追究那个官员的背景。太子没有来找本王的麻烦,显然是有别的目的,这件事儿里占光了好处的是谁?遥王。如果太子只是示好,以他一贯的做法,他一定会尽力将贪污的责任推在我身上,而不会将我和他的角色隐去。只有他已经成功拉拢了遥王,才会突出遥王,让遥王亮出来。”
吕嗣昭生气时周身就笼罩上了邪魅的戾气。父皇已经准许遥王入了朝堂,假以时日,要是遥王被培养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于他自是不利。
“那我们怎么应对?”卫香生问道。
“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一颗棋子重重地磕在棋盘上,将棋盘撞出一个坑。吕嗣昭现在很憋屈,但是他不能有所动作,以免惹祸上身。
吕嗣荣却是刚看穿了人生路春风得意的时候,宫里派下来嘉奖,他兴气冲冲地去找萧季凌。
“凡事需留三分余地,特别是对上太子这样高深莫测的人,你怎可一头扎了进去连些许后路都不留给自己呢?”萧季凌却不是很开心,他对太子这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忌惮和厌恶。
不单是他用黄金贿赂自己的事情,更是侍奉的达官贵人多了,伪善的嘴脸看得多到想吐,自然而然产生一种不信任。
说到这儿,倒不如人家儇王坏得敞亮,护短就护短,不喜欢就说讨厌,仗势欺人也毫不掩饰。
吕嗣荣的笑凝在脸上,他以为他会为他找到一条明路而高兴。
“你不是叫我去告诉父皇吗?这就是父皇为我指的路,皇命如山,我能怎么样?”他打着哈哈,今日高兴,不想与萧季凌深究这件事情的好坏。前有狼后有虎,这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往后如何,还得见招拆招。
“随便你吧,我只是一个戏子,闹不清你们这些天下大事,你怎么做终归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萧季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太高兴,吕嗣荣无奈,只能独自离去。
还好两个人不是朝堂上的对家,否则必定要撕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既有互相的崇拜,又有互相的抵触,不挨在一块儿各自寒冷,挨在一块儿又像刺猬一样扎得慌。
之后,吕嗣荣入宫谢恩,吕依却坐在坤撼殿,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是来谢恩的吧。”吕依却的眼睛像是长在奏折上,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是,儿臣谢父皇指了一条明路,日前已去过斗宸宫,与太子殿下相谈甚欢。”吕嗣荣恭恭敬敬地回话。
“做得好,你是父皇最听话的一个儿子。”
皇帝常常这样赞赏他,他照单全收,只是其中的心酸与掣肘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案已告破,儿臣接下来该如何?”
要深究起来,本案不过是个幌子,不痛不痒地处置了一个贪婪的官员,于争夺皇位的两人没有任何伤筋动骨,吕嗣荣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角色。
“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朕自有安排。”
“儿臣遵旨。”
第22章 月下舞影
已过了丑时,吕嗣荣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什么呢?想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想萧季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人家接了个活出门唱戏走了两天,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见到他。
方才说要过去,被李贵这小子三言两语给拦了,说萧老板才回来一定是累了。
好了,那会儿没去,这会儿便非去不可了。
自从生下来,吕嗣荣就很少自己穿过衣服,自己穿衣服时,他慌慌张张,还有些手忙脚乱,好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可是才踏出寝殿的门,又幡然醒悟,遥王府是他自己的府邸,谁能比他更大呢?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雷豆轩。不知道是思想支配着双腿,还是双腿不听使唤,反正来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