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豆书坊

文学著作

一个女人的史诗_严歌苓【完结】

严歌苓,在文坛是出了名的一支好笔——“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虽然没有在读者中大红大紫,但是作品是有相当水准和品质的。《一个女人的史诗》是一个很不错的小说,不长的篇幅,20多万字,非常凝练而丰满地描述了一个女人一生的爱恋,无论人物、题材,在当代小说的创作上都是颇有新意的一个作品。小说跨度30多年,1947年,田苏菲15岁,懵懵懂懂地和同学一起参加了革命,成为了文工团员。18岁,不爱旅长爱才子,追...

无出路咖啡馆_严歌苓【完结】

房间很小,一扇窗也没有。比我寒伧的公寓里那间浴室还小。一只日光灯被四面白墙反she,光线过剩。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个长方形口子,室内的人能否得到足够空气就看它的了。你别想逃,不信你逃逃看。我像所有嫌疑者一样,对这间八平方米审讯室的头一个条件反she是:逃跑有多大的成功率?就算逃出这个门,还有门外长长的走廊,然后是个四通八达的大办公室,在那里你马上会失去东南西北。即使你走运,找到了出路,你也会在接待室...

扶桑_严歌苓【完结】

我总想给读者一个好听的故事。好听的故事该有jīng彩的情节,有出奇不意的发展,一个意外接一个意外,最主要的是通过所有的冲突,一个个人物活起来了,读者们与这些人物渐渐相处得难舍难分,因他们产生了爱、憎、怜、恶。我又总是瞧不起仅仅讲好听故事的作者。他们使我想起文学的最初级形态:说唱文学。我总是希望我所讲的好听的故事不只是现象;所有现象都能成为读者探向其本质的窥口。所有人物的行为的秘径都只是一条了解此人...

幸福来敲门_严歌苓【完结】

第一章北京某部委家属大院,一个上了年纪的、沙哑的声音叫着:“306,江路!接电话!”“来啦!”江路一边答应着,一边匆匆穿过院子,朝小卖部跑去。正在二楼阳台上晒棉被的钱淑华撩了撩齐耳的花白头发,探头朝院子里瞅了一眼,撇了撇嘴道:“一早上就是叫她的电话!大礼拜天的,街坊四邻连个懒觉都睡不了!”钱淑华的孙女宋征闻言,也跑到阳台上,朝楼下望去。当她看见衣着时髦的江路,目光便不由自主被她的紧身长风衣和飘拂的...

补玉山居_严歌苓【完结】

周在鹏一共有三个。第一个是个瘦子,是个作家,跟补玉握手时,笑不露齿,因为他认为自己那一口浅黑的牙是不配露给补玉的;第二个是胖子,是个由作家变成的老板,牙变得煞白,笑呵呵的没一句实话,因为补玉后来发现他来她的山居住宿并不是生意太忙偷空歇歇,而是为了躲债;第三个是个小老头儿,是个除了补玉之外人人都知道的电视剧编剧,见了补玉就往树丛后、墙拐角躲,因为他怕补玉发现他住进别人的现代化度假庄园不住她的山居。周...

陆犯焉识_严歌苓【完结】

据说那片大草地上的马群曾经是自由的。huáng羊也是自由的。láng们妄想了千万年,都没有剥夺它们的自由。无垠的绿色起伏连绵,形成了绿色大漠,千古一贯地荒着,荒得丰美仙灵,蓄意以它的寒冷多霜疾风呵护经它苛刻挑剔过的花草树木,群马群羊群láng,以及一切相克相生、还报更迭的生命。直到那一天,大草漠上的所有活物都把一切当作天条,也就是理所当然,因此它们漫不经意地开销、挥霍它们与生俱来的自由。一边是祁连...

小姨多鹤_严歌苓【完结】

láng烟不止一处。三面环绕的山坡上都陆续升起láng烟。随着天际线由huáng而红,再成绛紫,一柱柱láng烟黑了,下端的火光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天终于黑尽,火光里传出“呕呕呕”的吼声。村子里到处是女人们急促的木屐声。她们佝着腰蜷着腿跑得飞快,边跑边叫喊:“中国人来啦!”自从那种叫原子弹的东西把广岛和长崎夷为平地,中国人就常常来打一阵枪或扔几颗炸弹。女人们很快就习惯佝腰蜷腿地跑步。最后一次满洲招...

寄居者_严歌苓【完结】

那天我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我听说他病了一年多,病中常常吃中国菜、听二胡曲、过犹太礼拜、念叨我的名字。其实我和他之间,并不是人们定义的那种关系。人嘛,总想在一个了不起的人身上找到七情六欲的事。好吧,随你们的便。把“情妇”这个字眼用来做我的名分吧。我和他都老到发窘的地步。没有这名分已经够受。你的书我读过几本,所以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照实出现在你书里。gān你们这行的,非得添枝...

第九个寡妇_严歌苓【完结】

她们都是在44年夏天的那个夜晚开始守寡的。从此史屯就有了九个花样年华的寡妇;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十四,叫王葡萄。后来寡妇们有了称号,叫作“英雄寡妇”,只有葡萄除外。年年收麦收谷,村里人都凑出五斗十斗送给英雄寡妇们,却没有葡萄的份儿。再后来,政府作大媒给年轻寡妇们寻上了好人家,葡萄还是自己焐自己的被窝,睡自己的素净觉。那个夏天huáng昏村里人都在集上看几个闺女跟魏老婆赛秋千。魏老婆儿七十...

吴川是个黄女孩_严歌苓【完结】

有个人想我。说是想得紧,想得不可终日。就在这个曾经屠宰业昌盛、血流成河、叫作芝加哥的大都市,走着一个想见我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吗?关于芝加哥,丑闻已经够多。关于我的丑闻,也够多了。只是都很好地保存在我和另外一群个人之间。用间谍术语,我和他们每个人都是单线联系。因此无论丑闻怎样惊世骇俗,对方和我一样密藏。芝加哥雄性勃然的高楼,某一幢里住着一个想见我的人。故事从此就要不一样了吗?想我的都是什么东西呢?是...

人寰_严歌苓【完结】

有一点不自在,这个你已经注意到了。够亮了,不需要太多光线。的确有一点尴尬:中国人一般不为此类原因就医的。谢谢,请别加冰。我可以坐到壁炉边上去吗?谢谢。没想到诊所会有壁炉。也没想到你会这样年轻,这样沉默。这么沉默的笑容。英文使我鲁莽。讲英文的我是一个不同的人。可以使我放肆;不jīng确的表达给我掩护。是道具、服装.你尽可以拿来披挂装扮,借此让本性最真切地念白和表演。另一种语言含有我的另一个人格。就像...

也是亚当也是夏娃_严歌苓【完结】

一天,我在密西根大道上碰见了他。我正在横穿马路,他迎头出现在我一步登陆的地方。他原意也是要横穿马路,很可能是要进入我刚刚走出的地方,去看我刚看过的若内.马格利特的终生画展。他看见我之后改变了计划。我背后是一竿多高的夕阳,于是他看不见我宁死也不要见他的面部表情。我说:“亚当。”他给了句一模一样的问候,纯属条件反she。就像三年前街心公园的会面,他和我的第一次碰头。那时两个人差不多就这么垂死。雨细而密...

太平洋探戈_严歌苓【完结】

这样一个人在河岸上走。这是一条自东向西倒淌的河。草地上东一片西一片长着huáng色癣斑,使人看上去怪不舒服。十多年后,他又从河岸走回。这时他已知道,那些曾引起他生理反感的huáng茸茸的斑块,不过是些开得太拥挤,淤结成片的金色小花。谁把它当做花来看,谁就太小看它了。这个人jiāo了好运后忽然这样想。jiāo好运后他还想阿尕(注:“阿尕”发音为ga,此字仅用于西藏女孩的名字)。阿尕是个女人。在那地方...

雌性的草地_严歌苓【完结】

有的朋友对我说,《雌性的草地》有点昆德拉(Mi-LanKundera)的影子;也有人说它像玛格丽特·杜拉(MarculiteDuras);我来到美国后,一位懂中文的美国文学青年说,这部小说让他想起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不知道。也不知与这些成功的老辈们有相似的嫌疑是好事还是坏事,人们是贬我还是褒我。还有朋友告诉我:你这本书太不买读者的账,一点也不让读者感到亲切,一副冷面孔——开始讲故事啦...

严歌苓散文集_严歌苓【完结】

我在美国住了十五年,所有的感慨可以浓缩为这句诗——十年一觉美国梦。这十五年,让我的观念都重新洗牌了。后来有人说我的作品里的是非观很成问题,我承认现在的我是一个是非很模糊的人,这大概跟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读文学写作master的经历有关。我先举两个例子。我刚去美国的时候在餐馆打工,碰到一个黑女人,芝加哥的黑女人总是气很大,一天到晚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angry,一进来就骂中国人都是F打头的字,回到班上又...

草鞋权贵_严歌苓【完结】

霜降跨进地铁车厢。到最后两班车时,丑姑娘都会被人盯着看了,何况霜降不丑,旁的乡下女孩,头回到北京这样的大都市,一瞅就让人瞅矮了,她不。她一双墨墨黑的眼刹时就反咬住无论从哪方伸过来的目光,逃得再及时,也难免被那眼咬着撵一截。霜降下了车,嗅到自己身上淡淡的汗臭。她没有买火车票,到北京的一路被检票员撵下车四五回,她换乘了四五趟车,总算一分钱没花在路费上。她穿一条假丝裙子,光线稍微亮一点,就透出里面的彩色...

严歌苓其人其文_严歌苓【完结】

严歌苓(1959—),女,海外最有影响力的华人作家之一,好莱坞专业编剧。安徽马鞍山人,生于上海,在安徽的知识分子家庭长大,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12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文工团,学习舞蹈,从军十五年。在部队里开始学习写作。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90年入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攻读写作硕士学位。已发表有《一个女兵的悄悄话》、《绿血》、《雌性的草地》、《花...

绿血_严歌苓【完结】

从学院分配到这家部队出版社一年多,她仍保持初来时的认真与执著。她不象老编辑们有着牢靠的稿源,经她过目的稿子象水中流沙,她也只得象淘金人一样仔细、勤勉。而当她摊开这部退过两次的小说稿时,越往下看越是惊愕:小说中所讲述的,竟是一个她本人亲身经历过的故事!乔怡抑制住心跳,忙回头翻查作者姓名,伹扉页巳磨损,只剩小半张。那老编辑说刚收到时似乎有个姓名,可现在到哪里去找那丢失的半张扉页呢?他回忆了半晌,只告诉...

花儿与少年_严歌苓【完结】

徐晚江心想,死也得超过这个,省得他老回头对她挤眉弄眼。这人至少一米九的个儿。二十五岁,或更年轻些。晚江断定他不比九华年长多少。她紧咬上去,与他之间仅差五米。不久,四米,三米。她已超过了一个四十岁的红发男人和一对女同性恋。海水正蓝,所有长跑者都被晚江杀下去。只耗剩了“一九○”。她的两条腿非常优秀。谁若有稍好的眼力,会马上识破:这是两条被从小毁了又被重塑的芭蕾舞腿。“一九○”又一次回头。他向晚江眨动一...

铁梨花_严歌苓【完结】

最先看见的是三尺高的huáng烟。一冬一chūn都不见一滴雨,逃荒的人把huáng土路都踩苏了,是人是畜,还没上到漫坡顶上,坡这头就先看见了人畜们踏起的尘烟了。一支响器响了,好透亮。另外三支响器随上来。漫坡这边的人想,可是有荒唐人,这时候娶亲:太阳都快落了。这时一顶鲜红的花轿让huáng色尘烟托着,从漫坡顶升上来。逃荒的人们忘了他们要去扒那趟五点钟通过的煤车,一起朝路尽头微眯着眼,半张开嘴。他们想...

赴宴者_严歌苓【完结】

董丹是不信兆头的人,否则见了长脚红蜘蛛、双huáng蛋,这些老家长辈们眼中的不祥之物,他就会打消吃宴会的念头,跟他老婆小梅一块去领厂里发的过期罐头。他却抡起塑料拖鞋,把爬过chuáng头柜(以搓衣板、砖头拼搭,上面覆盖钩花桌巾)的红色蜘蛛打得稀烂,对早餐桌上的双huáng蛋也视而不见。现在你知道我们在哪儿了:在董丹的宿舍。这间大屋原来是个办公室,坐落在北京近郊一家罐头厂的厂房顶上。这时是早上十点,...

波西米亚楼_严歌苓【完结】

我回来了,从美国的秋天,澳洲的夏天,新加坡的chūn天,直接回到北京的冬天。结束了十个月的国外生活,或叫它访问、旅行、流làng都可以。一切都跟着我回来了:创作时固有的生活习惯、生命状态、生物钟点。我的早晨是许多人的半夜。很冷,暖气要在半小时后才会来。长久以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地道的笨鸟,除了头一个飞出林子别无指望。第一件事是关掉电话铃,到午饭前,无论火警匪警我都是浑然。我在十几平米的空间踱步,像那种...

非洲札记_严歌苓【完结】

一到尼日利亚就发现行路难。国家政府收纳了人民的税务,却连公共jiāo通设施都不提供。这个首都城市最常见的jiāo通工具就是“奥卡达”,意思是“摩托计程车”。奥卡达在大街小巷游串,招手即停,迅速贼快,生死由天。司机不戴头盔,顾客当然就更不戴了。阿布贾城市特色为多弯、坡大、石头遍地(这是个出产各种昂贵石料的国家,一堆击碎的铺路石,也是花岗岩)。一部奥卡达从坡上冲剌下来,遇急弯滑翔而过,灵巧如耍马戏。我...

一个女兵的悄悄话_严歌苓【完结】

我光着脚丫,头发象一堆快腐烂的水藻,泡在泥浆里。泥浆渐渐稠了,我的头因此动不了,似乎头发是伸进土壤的无数条根须。我动不了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我快死了。对这点我特别明智。不过我还是想动一动,这个姿势死起来太不舒服了。我几乎被倒悬着。山势很陡,我头朝下坡躺着,不久前那场泥石流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把我搁在这儿。这棵和我一样年轻的树,是跟我一块倒下的。假如我当时不是那样死乞白赖地楼紧它,肯定死得相当慡快。它的...

苓茏心语_严歌苓【完结】

靠墨西哥西南海岸有个镇子,叫Zihuatanejo(我们下面就叫它Z镇吧)。我去的时候,还没有直航飞机。要在另一个墨西哥海滨城市搭长途汽车。四小时的车程,一路之上的村庄、集镇很像美国西部新片中的景点,有着闲逛的牛仔,脏脏的孩子,大声谈笑的淳朴女人。表面上看,Z镇只是这些村镇中的一个。卖红色和黑色珊瑚首饰的小姑娘们总共说五六个英文单词,就成了一桩jiāo易。收了钱之后,她们憨态十足地一笑,眼睛却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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