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将若大着胆子握住他的左手,与他对视,眸子里染着浓浓笑意,“真好。”
长生将他的手按住,贴着他的面颊,笑问道:“好什么?”
“你还在。”将若回答。
指间触感温润,让人有些恍惚,长生敛眉,突然一个倾身,两人呼吸j_iao织,他淡淡问道:“将若,你把我当成了谁?”
这个问题,长生不久前酒醉时也问过一次,那时的将若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先醉死了过去,将若想,就算当时长生还清醒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将若笑,道:“你便是你。”
长生眉头蹙起,很显然,这个答案不能让他满意,长生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把我当成了谁?”
将若眼底都是笑意,温润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长生躲了躲,将若双手捧着他的脸,皱眉道:“别动。”
长生立刻僵住,然后一只手使劲扯了扯他的衣带,像是在泄愤,将若哭笑不得道:“你这样……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将若顺势将他搂入怀中,下巴搁在他肩头,也不说话,仿佛这样坐在天荒地老才是好的。
长生抬手就能够到他的银发,手指一转,圈了一撮把玩,仿佛也不忍心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山涧溪水叮咚作响,长生换了个姿势,一手捏住他的后颈,轻轻缓缓地揉着,道:“将若,我问你几个问题。”
将若双手环着他的腰,微微颔首,笑道:“有奖励吗?”
“贪。”长生瞪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衣带又笑了笑,“给你亲一口如何?”
将若立即毫不含糊地亲了亲他的唇角,“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长生阖眼,手指一点点地拨着血绛珠,仿佛老僧入定一样,将若也不催促,目光始终不离怀中人,半晌,长生才问道:“你所爱为何?”
“所爱自然为你。”
长生定定看着他,目子里突然多了些许将若看不真实的疏离,他又继续问道:“那你所恨为何?”
将若一愣,薄唇紧抿。
若说恨,他恨得人多了去了,可仔细想来,将若又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自己该恨哪些人。
他手指紧握,忽然将头重重地靠在了长生身上,目光涣散,道了句:“唯一所恨……便是相爱不相识。”
长生手指收紧,最后问了一句:“那你……所愿为何?”
“愿欢喜无忧。”
长生突然觉得喉咙酸疼,他握着将若的手背贴上自己的心口,嘴唇紧抿。
将若冷不防瞧他变了脸色,心头一惊,还未伸出手就被自己吓醒了。
身侧的人安然酣睡,天色尚未明朗,将若连忙下榻,穿戴好后便出了寝殿。
榻上,长生悠悠转醒,看着寝殿内的屏风不发一词。
将若端着青盐水进来时,长生便坐在书案处,一手揉着额角,里衣松松垮垮地,外罩着他那件雪白裘衣,昏暗的烛火给他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暖色。
将若坐在他身侧,将漱口的青盐水放下,抓过他的手腕,问道:“你昨个是怎么回事?”
“走火入魔吧。”长生余光瞥了他一眼,漱了漱口,又道:“我可能还得出去几r.ì,你留在府内自己当心。”
这便是又不打算带他了。
将若眸色一暗,面上默然,不动声色地给长生穿戴好了衣物,看着他离开。
长乐玄清府再次安静了下来。
☆、初于君逢(二)
九重天上的各路神仙近r.ì都颇为忧心衍晔仙君,可不是嘛,原本看起来儒雅端正的一个人现在竟病病怏怏,这几r.ì更是r_ou_削著骨,颓废的很。
于是各路神仙抱着清茶,一边为衍晔仙君的不幸打抱不平,一边嗑着香瓜子看戏。
公衍晔很是无奈,前脚刚抱着一沓子高过自己数寸的卷宗回了仙府处理完各地杂事,后脚又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的天放神府内‘监视’玄清神君。
没法子,谁让玄清神君最近闹脾气不肯回自家府邸内,谁让坤玉又游览四海八荒去了。
天放神府,还未进门就是一股酒香,公衍晔扯了扯鼻子,小心翼翼地进了府邸,在梅园里找到了让他‘心神不安’的玄清神君,清了清嗓子,打算好言相劝一番,让这位主回自家折腾。
躺椅上的人悠悠晃着腿,旁侧石桌上还摆了一盘子卖相可以的青梅,公衍晔刚润了润嗓子,还未开口,躺椅上的人突然俯身用帕子捂住了嘴,就在公衍晔以为他又犯了那该死的‘妊娠反应’时,长生便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是凄惨,鲜血都透过帕子染在了指尖。
公衍晔还没抬步,梅林深处突然晃出一人影,俯身轻轻拍着长生的后背。
公衍晔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就在他进退两难间,长生突然缓过了气,抬手示意他过来。
公衍晔颔首走近,发现他唇瓣发干,一双眼睛灰暗无色,问道:“神君是怎么了?”
“呵。”身后微子清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能怎么了,还不是前几r.ì不经主人家允许,擅自入了别人的灵海,活该。”
公衍晔:“……”
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长生掩唇又咳嗽了片刻,才有气无力道:“衍晔,你近r.ì先照理好你的事情,不用来天放神府了,下界时本座会派人告知你,届时你上禀天君就好。”
“是。”公衍晔心道那才好,不用折磨他,要是人能回到长乐玄清府那就更好了。
这时,长生又咳嗽了起来,半晌没个消停,眼看着又要吐血一大堆,公衍晔打了个哆嗦,还未出口的话立即打了个弯,变成了“神君好好在天放神府休息,不用Cào心其他事情”。
公衍晔前脚刚走,长生便将带血的帕子塞回了衣袖中,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微子清笑得不可开j_iao,道:“我说你坑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衍晔这一回去,铁定得知会一声:玄清神君重病在榻,无法行动。”
长生不说话,微子清又问道:“不过你这个样子去魅城真的没问题吗?擅闯他人灵海,反噬可不好受。”
“无妨。”长生敛眉,手指捏着符纸,道:“烦劳你帮我隐瞒一段时r.ì,我去去就回。”
微子清单手摩挲着下颚,笑容隐隐。
长生靠着树枝间,右手晃着符纸,突然想起一件事,地灵符确实可以定方位,可定下的都是自己去过的地方,魅城……到底算是去过呢?还是没去过呢?
他一抿唇,犹犹豫豫地在符纸间写下了‘魅城’二字,松开手后,看着地灵符远去。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灵符蔫蔫地飞了回来。
“找不到地方啊……”长生头疼,想他飞升几千年,来过人界的次数却真是屈指可数,哪里谈的上什么熟人,要是点个土地出来,不免暴露了行踪,转念一想,他抬袖将那符纸上的字迹抹去,最后添了‘燕林’两个字。
一片黑暗之中,血绛珠淡淡亮着光泽,长生在林子中游移不定,许久才在万亩燕林里感知到了一颗血绛珠的气息。
“无名。”
躲在树枝间的人微微动了动耳朵,随后一个翻身打量着下面的不速之客,警惕道:“你是何人?”
长生淡笑,手抬起,一串血绛珠在腕间摇曳不定,与此同时,无名身上的那一颗血绛珠也开始晃动。
无名大惊,蹦哒到了长生面前,犹豫道:“你是长生?”
长生叹了口气,觉得这几百年来他也没变什么吧,微微点头后,无名越发惊讶,“你真的是长生啊!”
长生淡咳一声,认真道:“如假包换。”
无名眼眶一红,却没有像当年那样扑过去,毕竟活了这么久,怎么来算也是个大人了,他吸了吸鼻子,问道:“这么突然来找我,是又迷路了吗?”
长生干咳一声,揉了揉鼻尖,道:“抱歉,深夜打搅,不过也不算是迷路了,是想请你带个路。”
无名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想去哪里?”
“魅城。”
“魅城?”他揉了揉脑袋,也没过问原因,道:“好,要我现在带你过去吗?”
长生淡笑,“能现在走自然是好。”
无名咕哝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拿出那一颗血绛珠,“差点忘了,这个还给你。”
长生伸手一推,道:“当初说了送给你,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无名不语,他以前还小,不太清楚这珠子,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他就发现这珠子里的力量太可怖了,不是他这种小妖可以驾驭起的。
长生似看出他心中所想,抬手揉了揉他脑袋,道:“你手中的那颗珠子被我下了封印,旁人看不出什么的,放心带着就是。”
“嗯。”无名点头,又将珠子挂了回去,对他伸手,“你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