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的。”
“……摔过几次?”
“就两次,你还给扶住了。”
“这么巧。”
“是啊,可巧。”
贺兰敬悄悄侧过脸看他,本也是无话找话,忽地得了这么个答案,心中又有些小欣喜,本无预期,再将这后面那个问题反反复复在心中过了一遍,惊觉最满意的答案还是元羽舟答的那几个字。真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
就两次,你还给扶住了。
他笑意尚敛去,元羽舟忽然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你要如何送我下山?”
“教主!”辰云出现在前方两丈外,气息微喘,笑嘻嘻道:“昆山派的人来了。”说罢,目光落到元羽舟身上转了一圈,“你不是朝廷状元郎吗?”
“抱歉,”贺兰敬轻声道:“我让辰云送你下山可好?”
辰云:……
“自然可行。”元羽舟轻轻眨了眨眼睛,一针见血:“即便是太子陈兵山下,你也不会离开苍釉山,对吗?”
不等贺兰敬回答,元羽舟又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定保你东邪教众无虞,这是承诺。”说罢,施施然行至辰云身旁,浅浅一笑,“有劳。”
“嗨!状元郎客气啥!教主!有空给菱悦丫头解释一下,我这可是去干正事,可不是喝花酒!”辰云笑得没心没肺,不消片刻,连人带影都不见了。
一重山崖下,柳圣羽,功德寺方丈邢闵,金檀已候多时。
地上一堆暗器。
贺兰敬悄无声息,如鬼魅而至,身影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淡淡道:“诸位深夜来访,久等了。”
一旁高树上坐着的菱悦见贺兰敬来了,娇声道:“教主,这三个老匹夫实在不弱,你再晚来一步,保不准我都要被他们抓去了。”
邢闵双手合十,“女施主误会了,我等今日前来,并非寻仇。”
菱悦咯咯一笑:“老秃驴,我知你内力高深,方才交手之时也对小女子多次留情,见你是个好人,一会儿我会求教主饶你一命。”话虽如此,她却又暗地里掷了两支淬毒的飞刃。
邢闵一扬手,袈裟随风鼓动,便将两支飞刃纳入宽大的衣袖之中,凝结成霜的地上又多了四片断刃。
金檀冷笑一声,寒声道:“邪教妖女,其心可诛。”正要出手,却被邢闵制止,“金施主,稍安勿躁。”
金檀面色不佳,终是收了架势,脸上却依旧y-in沉。柳圣羽神色喜怒不辨,自始至终未曾说过只言片语。
邢闵朝贺兰敬道:“我等这番来苍釉山的目的,玉施主想必已知。”
“柳圣东安然无恙,”贺兰敬也不兜圈子,“二十多年来我东邪教不问江湖事,也不知如何惹了昆山与燕山,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柳圣羽:“自古以来,正邪不相容,东邪教恶事做尽,不当存活于世,为民除害,彰善瘅恶,乃我昆山派义不容辞分内之事。”
贺兰敬:“二十五年前,昆山派趁前任教主玉无忧负伤之际,纠合武林各派,大举进犯苍釉山,用我教徒为盾,冒机关猛进,又盗取寒殿神武剑以及众多东邪兵武暗器,又当如何算?此等作为也敢称名门正派?”
金檀高声道:“对付尔等宵小之辈,何须讲道义?”
菱悦一听,火冒三丈,一扯皮鞭,另一手又出两支冰刃,自树上跳了下来,朝金檀掷去,金檀凌空一掌,疾驰而来的冰刃碎为粉齑,再运气蓄力,稳稳接住一鞭,猛地一拉,将鞭子夺了去。
菱悦自然是不甘心,自腰间掏出一弯月刃,单手成爪,足尖点地,猛地突袭直上,她虽内力不及,但招式刀法快如闪电,看似杂乱无章,偏偏乱刃藏锋,加上身法诡异多变,几招下来,倒让燕山掌门金檀渐入劣势,几番纠缠,不但皮鞭被菱悦重新夺了回去,还被削了三缕灰白发丝。
得胜的菱悦哈哈大笑:“老匹夫,技不如人,还是趁早回家抱孙子,少来苍釉丢人现眼。”
金檀怒极,心知肚明技不如人,脸色青黑,却也还算沉得住气,未曾动手。
“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匹夫,你是不是俊杰?哈哈哈。” 菱悦心情大好,也不恋战,又是飞身,上了高树,“教主,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菱悦就对付那个头发丝被削掉的老头子,听说燕山‘移容’之术可让人改头换面,我定要扒下他一层面皮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移容,说不定是个满脸麻子呢。”
金檀气得脸都快绿了,邢闵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柳圣羽面色亦是平静。
贺兰敬神情冷肃,道:“玉无忧昔年确实残害武林人士,当年之东邪已然覆灭,前仇旧恨不谈也罢,我无意加害柳圣东,乃为昆山派联合朝廷暗议围剿东邪一事所迫才出下策,若是方丈信得过玉某,并作保武林各派不再针对东邪,一月之后,我玉乾坤,定遣散东邪教。”
邢闵:“玉施主仁善,老衲以身作保。”
贺兰敬冷声道:“来人。”
“教主。”
“将柳圣东带来。”
“是。”
菱悦眼珠子转了转,想起自己私下对柳圣东动刑一事自家教主并不知情,便笑嘻嘻道:“教主,不如我去将那老头带来。”
贺兰敬一听,微微皱眉,了解菱悦这丫头的x_ing子,猜了个七八分,“不可生事。”
菱悦逃过一劫,满口称是,秀腿一抬起,摘了山崖一支胡姬花,飞上崖去。
☆、长寻
菱悦上了崖,正欲往三重山地牢去,路遇辰云,怒道:“大半夜,你往哪去了?”
辰云哎呦一声,叫了声姑n_ain_ai,心道教主可真是不厚道,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一字不漏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菱悦听了,撇着嘴将摘下的胡姬花别在辰云耳根:“你是说,那公子是朝廷的状元郎?”
“是啊,教主对他可稀罕了。”
“长得如何?”
“还行吧,虽眼生桃花,却雅而不妖,翩翩公子,芝兰玉树。”
“你把他放在驿馆了?不如我去会会他。”
“哎呦,姑n_ain_ai,你可别惹事了,这位公子弱不禁风,又是教主的朋友,伤着了教主要生气的。”
“好吧。”菱悦弃了心头想法,“你说……那昆山派真能领了柳圣东便离开?”
“柳圣东之前为了铲除东邪教不惜昆山派名声和朝廷联手,反正我是不大信。”
“那教主为何还要与他们谈判?”
“你傻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满月之日也将来了,能拖一日便是一日,等取了活血,即便他大军逼山,我们也能走得远远的,嘿嘿。”
菱悦听罢,笑颜绽开,“也是,这苍釉山姑n_ain_ai也呆腻了,正好去别处耍耍,大漠北太冷了,我想往南去。”
“姑n_ain_ai,往南去之前想想如何交差吧,柳圣东命都被你折磨去了半条,柳圣羽那老狐狸见了,定要纠缠一番。”
“那就打呗,咱又不是打不过。谁叫他贪了我漠北神剑,哼,不杀他算便宜他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便来了地牢,地牢洞口奇石嶙峋,过道遍布暗器,驻守两名教徒定定立在原处,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
菱悦又笑道:“真好玩,站着也能睡着。”
辰云暗叫不好,走前一看,果是教人封了神脉,急忙进了地牢,却见柳圣东衣冠齐整,双眼未阖,气息全无,喉间血r_ou_微翻,十字形创口。
“遭了,”辰云大惊,“玉无忧醒了!”
再说崖下,柳圣羽以切磋为由已与贺兰敬交手十来招,惊觉此人虽然未及弱冠,内力却深不可测,招式亦不似武林任何一门派,心中不免好奇,下决心要试一试此人武功的底。
贺兰敬冷眼看着柳圣羽拔出了剑,淡声道:“来罢。”
柳圣东毫不客气,持剑而上,招招凌厉,贺兰敬以退为进,从容不迫避开柳圣羽的进攻,移身闪过一记横挑,身法极快,乘柳圣羽收剑的片刻停顿,双指定剑。
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柳圣羽自然不会忘记,当年,玉无忧是以同样的招式,阻断自己的进攻,还折断了剑且口出狂言。二十五年过去了,若还是败了,此等大辱,要是传了出去,如何立足?
柳圣羽暗运真气,调整内息,快手强制收剑,另一蕴了内力十足的轻饬掌,出掌如风,势如破竹。
这轻饬掌名中虽带“轻”字,威力却丝毫不可小觑,柳圣羽的武功在当今武林也算得上佼佼者,这一掌打下去,贺兰敬即便是功力再高深,也是要负伤。
贺兰敬不曾想这柳圣羽这般不经输,仓促之下,匆匆运气接下这一掌,随后一个旋身,拔出腰间弯月刃子刀,沿着柳圣羽长剑脊直上,直抵护手,化了柳圣羽挑来的一剑,寒光闪耀,火光四s_h_è 。
两人各自退后好几步,足下一丈内地面冰层俱裂。
贺兰敬抬手擦去唇角一丝血迹,拔出了弯月刃母刀,眼底杀意昭然。
“阿弥陀佛,”邢闵缓缓行至两人中间,“两位施主,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