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桃花席散,华生要把剩下的银钱退给莫然,莫然依旧回绝,华生只好请莫然改天再来,画些扇面宫灯送他。
不料次日莫然便登门拜访,华生热情相迎,“莫然兄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莫然从宽袖中掏出一檀木小盒,递给华生。
“这是什么?”
“应该是山中最好的狼毫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华生打开木盒,白丝绸上躺着几撮漆黑如墨的毛发,泛着微亮的光泽,根根挺直,摸起来光滑坚韧。
“狼毫是鼬鼠之毛制成,也就是俗称的黄鼠狼,莫然兄你这几把毛真是狼毫?怎么有些粗硬泛黑,怕是会扎破宣纸……”
“……”
华生望着面前贵客的脸色,发愁道:“莫然兄你是在哪买的?怕被人讹了吧?”
莫然虽没说什么,脸上却明显泛起了冰渣,劈手夺过盒子。
“莫然兄为何急着要走?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可好?今天我正好炖了上好的葱烧羊肉。”
莫然闻言顿了一下,继续提步往外走。
“莫然兄留步,哎!莫然兄你的衣服后摆怎么勾破了一个洞……”
“哎……”
五
三日后,华生从早市上买菜回来,赫然发现店中坐着一人,正是那日不辞而别的莫然,惊喜不已。
贵客换了一件黑衣,手上提了一只布袋,见华生回来,一抖布袋,里面滴溜溜地滚出一团棕黄,瑟缩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应该是山中最好看的黄鼠狼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华生这才反应过来,莫然是在给他寻做笔的材料,汗道:“这……,毛长在它身上,这活物怎么取毛?”
“剥了皮便可。”莫然冷冷道,地上的那毛团闻言剧烈抖了抖身子。
“……,不需取他性命吧,只要尾巴上的毛便可。”
“那剁了他的尾巴便是。”
毛团几乎抖成羊癫疯,拼命把尾巴往肚子底下里藏去。
华生无奈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取了一把剪刀来,抱起毛团,抚摸了两下毛茸茸的头,温言安慰道:“莫怕莫咬。”
莫然突然眯了眯眼,面色更冷了三分。
“我不取你性命,也不断你尾巴,只剪你几撮毛做画笔,你莫挣扎。”
华生小心翼翼剪下团子尾部最长最软的几撮毛,然后挠了挠毛团的头,抱它到屋外放生,那团子刚一着地,四肢并用地冲了出去,一头撞上墙角的歪脖子树,华生替它惊呼了一声。
那毛团自己爬了起来,晕头转向地看清去路,屁滚尿流地遁了,看来是被吓的够呛。
华生哭笑不得地回屋,莫然摆着一张冰山脸哼道:“一只下等的畜生,对它那么好干甚。”
“此言差诶,众生平等,这些毛足以做上三把上好的狼毫,不必取它性命。”华生捧着那堆毛,露出高兴的神色。
莫然盯着华生,轻轻出了一口气,“记得做好狼毫后,先把岚山行纪画完。”
华生应了下来,看莫然要起身告辞,连忙邀道:“莫然兄中午留下吃顿便饭可好?尝尝我的手艺,今早在早市上买到了新鲜的羊肚……”
华生极力相邀,莫然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六
近日来华生和莫然交游甚密,华生盘算着此次岚山赏秋之行邀上莫然兄同去,一路上必十分有趣。
可惜在这秋高气爽之日,华生从傍晚起便一直觉得燥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