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1966年春节过后不久，正该是一年之际在于春的繁忙季节，偏偏满眼望去都是风雨欲来的压迫。而这种情况在市公安局的宿舍大院儿里就得加个更字了。因为不论是工作还是人品都有口皆碑的原公安局长赵正明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而他的工作全部由他的死对头--原任副局长的褚建业接手。
而老赵的儿子赵小周，也成了学校里革命小将们的众矢之的......
01
1966年春节过后不久，正该是一年之际在于春的繁忙季节，偏偏满眼望去都是风雨欲来的压迫。而这种情况在市公安局的宿舍大院儿里就得加个更字了。因为不论是工作还是人品都有口皆碑的原公安局长赵正明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而他的工作全部由他的死对头--原任副局长的褚建业接手。
这个大院儿里没人不知道，摆老赵一道的就是他褚建业，可谁都敢怒不敢言，因为谁都清楚，褚建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排除异己，没人愿意主动往他的枪口上撞。
不过，就是在这么一个用暴力践踏人心的年代，人的良知也不是说磨灭就能磨灭的。大院儿里的不少人偷偷照顾着老赵的儿子赵小周。
赵小周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就因病过世了，老赵的工作又让他很少有时间顾家，所以，赵小周可以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就算是父亲受到迫害的今天，赵小周仍然是宿舍大院儿里那个赵小周，并没有被父亲的冤案所牵连。
可是，这种动荡中的平和是有界线的，只限于这个仍然有理智存在空间的宿舍大院儿。
当群众运动终于一发而难收拾、当全国上下一片红的风吹进学校的时候，懵懂中的学生成了风头浪尖上的革命小将，于是，有个反革命父亲的赵小周成了被批判的典型--虽然，他曾是品学兼优的班长。而父亲是褚建业的褚建国则顺理成章的作了全校革命小将们的领导者--虽然，他曾是整天以打架为消遣、旷课时间远比在校时间来的长的问题学生。
......
“你还有胆在这儿看书？看来我们对你还是太仁慈了！”随着话音，一片带着红袖标的革命绿围住了在图书馆一个角落里看书的赵小周。
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赵小周头都没抬，唯一的动作是把手里的书合好放到一边，好像在他眼里这本书远比自身的安全来的更为重要。
无疑，他这个举动激怒了周围的人，皮带、拳脚劈头盖脸的朝他砸过来。
疼，是绝对的。可赵小周咬着牙吭都不吭一声，就更别说是那些施暴者想听到的求饶了。
“都给我住手！”一个声音喝断了看似没有尽头的毒打。
“建国，我们正在修理这小子，你看......”
“谁让你们动他的？”冷冷的打断讨好他的话，褚建国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打兴正浓的这些人。
一时，没人吱声儿了，因为他们无法揣摩出褚建国的意思。
“我告诉你们，这小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玩意儿，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哪个敢这么不知轻重的动他，我就废了你们！”褚建国依旧是不冷不热，但谁都看得出他没开玩笑。
不过这话过后，刚才那些还在为捉摸不出褚建国心思而犯难的人反而都乐了，还一脸的恍然大悟，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父战子继，褚建国一定不会让赵小周有好日子过的，而他们，只要在一边看戏就行了。
知道在场的人都了解了自己的意思，褚建国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对赵小周说：“别装死了，起来！”
赵小周站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他直视着面前的褚建国，也许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彼此对视。
褚建国从赵小周眼里看到的不是他以为的恨，而是一种平静，平静中还透着一丝怜悯。
怜悯？他在怜悯我？褚建国突然忍不住的狂笑：“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这次是真的没人能知道他的想法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那样的眼神后是莫名的激动。
但就是褚建国这不在常理之内的笑声，让赵小周的脸上在今天第一次有了表情--惊讶。没错，赵小周惊讶居然有人如此适合那种狂放的笑声。
“你笑起来很好看。”赵小周突兀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跌破眼镜。
褚建国用皮带支起赵小周的下巴，恨恨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赵小周知道他听见了，要不不会这么咬牙切齿，所以没有重复的打算，只是闭上眼等着自己要为这句话付出的代价。
没有预想中的痛楚，而是一个踉跄的重心不足，赵小周发现自己正被褚建国连拖带拽的不知要带到什么地方。
但身后那些恶心的笑声，仿佛给了他答案，等待他的，可能会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场所。毕竟在这个本末倒置、是非颠倒的岁月，在这个学生可以把自己的恩师整的惨不忍睹的学校，落在褚建国手里的自己，还能有什么所求？
02
这段不算长，却像牲口一样被拉着的路程，结束于一扇门前，赵小周认得，这里是昔日的校长室，如今褚建国的专用办公室。他就是在这里指示着一场又一场的批斗，就是在这里批阅一份又一份的大字报，就是在这里欣赏着一幕又一幕的惨剧。
被推进去，赵小周勉强让自己没有摔倒，但为此牵动身上的伤，让他满头冷汗。在这间屋里，他要让自己保有最后的尊严，即便这么做的后果是自己要承受加倍的虐待。
“刚才站起来都那么费劲，这会儿又杵着不动了？你后边那椅子不瘸腿儿吧？还是你打算让我请你坐下？”
褚建国的话没能让赵小周坐下，反到引来他冷冷的回答：“用得着弄这过场吗？想干吗你赶快动手吧，我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难怪他们没事就找你麻烦，你就不会学乖点儿？”
“哼，不好意思，我资质太差，学不会！”
“也对，你学乖了，还用得着我出马吗？”褚建国说着走到赵小周旁边，随着眼神望去的，他皱起了眉，语气也变成了一种心疼：“可你这样得多受多少罪啊。”
赵小周以为自己听错了，褚建国怎么可能对他用这用口气？他受的罪越多他才越高兴呢吧？可是......那轻轻碰着自己脸上伤口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啊。
而转头在褚建国眼里看到的居然是......心疼？
赵小周茫然了，这可能吗？该不会是自己被打的出现幻视了吧？呵呵，估计就是这么回事，想着，赵小周扯了扯嘴角。
可褚建国却因为他这不明所以的笑爆发了：“你还笑的出来？我看你真他妈是病得不轻！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不会躲吗？居然跑到图书馆看书，你用用脑子行不行？知道他们打你不外乎就是想听你求饶，你不会顺着他们？我知道你要尊严，可就你这身子骨能扛的住几顿打？等你他妈被打死了那尊严还有个屁用！”
褚建国吼出这一番话，两个人全都愣了，这实在不象是被公认的死对头之间该有的对话。
“你......是在关心我？”赵小周以极不确定的口气问到。虽然不确定，可刚刚的话里他又觉不出别的意思。
“废话！”褚建国答的语气极差，但看他别扭的别过头之后脸上隐约的发红，就知道是被赵小周说中了。
赵小周笑了，这次是由衷的，可松了口气的他就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喂！”在赵小周摔倒之前，褚建国拉住他，“叫你逞能啊！”然后近乎粗鲁的撕开赵小周的上衣，看了一眼后恨恨的道：“妈的！这帮孙子下手也忒狠了！”
褚建国的表情、语言和动作都太真实，反倒让赵小周觉得不真实了，他俩论交情没交情、要关系没关系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帮我？”
“我乐意！”褚建国没好气的继续检视赵小周身上的伤。
“你不会好好回答吗？”
“怎么着？还想跟我端班长的架子？过来！”褚建国把赵小周拽到里屋的床上，“你给我老实在这儿躺着休息，我出去找药，要是你敢跑的话，我就挑了你的脚筋，让你一辈子走不了路！”放下恨话，褚建国转身走了。
赵小周依言没有跑掉，不是因为他怕了褚建国的威吓，而是绷了太久的神经和身体真的需要休息了，褚建国的话虽然狠，但听在心里是热的，甚至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父亲被陷害、被逮捕那么大的变故，赵小周没掉一滴眼泪，因为受牵连而遭到的种种折磨更没让他哭过一次，反倒是褚建国的几句狠话让他的泪腺崩溃了。
想在这个可以安心的所在放纵一下自己的情绪，偏偏褚建国回来的那么快，快到连让赵小周擦干眼泪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赵小周本能的以最快速度转过头，但还是没躲过褚建国的眼睛，他扔下药跨到床前，“怎么了？特疼吗？是不是哪儿骨折了？走，我背你去医院！”也不等赵小周回答，褚建国就上去拽人。
说实在的，知道他是急，可就他这个动作的幅度，本来没事的人也保不准被他拽出个脱臼什么的来，更别说赵小周虽然没骨折也离的不远了。
可赵小周就愣是由他拽着，虽然胳膊生疼生疼的，直到感觉到那个鲁莽却真的关心着自己的人的体温：“不用去医院，让我这么靠一会儿就好了。”赵小周不客气的把整个重量都倚在了身前的人背上。
“喂，你到底......”
“别动，也别回头。”
感觉到赵小周执拗的要维持现在的姿势，更感觉到趴在他背上的人在微微的发抖，褚建国放弃了回身一探究竟的打算，“我不动可以，但你先告诉我身上的伤是不是真没问题？”
“嗯。”
大概是太久不曾如此的感受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赵小周把抓着褚建国的手紧了又紧，这种不再掩饰的不安让褚建国也下意识的回抓住赵小周的手，好像此刻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那抓着自己肩头的手，那双就算抓住却依旧不敢以为是属于自己的手。
03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即便是两个人都觉得累了，觉得胳膊酸疼的快麻了，也没人先抽回手来动一下。
直到一阵敲门声，让褚建国触电似的弹起来，把赵小周按在床上：“躺好，别出声！如果你不想找麻烦就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接着就听见外面开始了两个人的对话：
“什么事？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回去？”这声音是褚建国的。
“没什么，来找你一块儿去吃饭，顺便告诉你一声，校长的儿子好像快挺不住了。”这是另一个声音，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陈涛，有名的积极份子，以整人下手狠闻名，据说落在他手里的，到最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没被你玩儿死吧？”褚建国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给你找过麻烦了？”陈涛的话里满是得意。
“那不就得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还跟我说什么？”
“呵呵，我是听说你到手了个不错的玩具啊。”
“你别打他主意，其他随你。”
赵小周突然觉得背冒凉气，原来陈涛盯上的是自己。不敢想象如果是先一步落在他手上会是什么情况，难怪褚建国刚才那么紧张让他别出声。可是，对于把人当玩具的他们，会有本质的区别吗？虽然到目前为止褚建国是没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但--为什么他和陈涛那么热络呢？物以类聚不是吗？
“哈哈，别紧张，难得有你看上的玩具，我不会跟你抢的，不过，让我看看总没问题吧？”
“改天再说，你不是来找我去吃饭的吗？赶紧！”
对褚建国来说，他是绝对不会让陈涛见到赵小周的，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只要勾起了他的兴趣，甭管表面上怎么说，也是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弄到手的，那样的话就太危险了。
陈涛无所谓的耸耸肩，但他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没人看见。
听到了这样的对话，赵小周觉的恍惚，刚感觉到的那一点温暖也化为乌有了，只觉得一阵一阵钻心的凉。
也许现在离开才是最聪明的选择，但赵小周没有，他的决定是等褚建国回来问清楚，虽然短短的接触还谈不上相信，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要听到他亲口说的才能下结论。
对赵小周来说，这个等待的过程是磨人的，好在褚建国回来的比他预想的快，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喂，出来吧，我把饭给你带回来了。”褚建国招呼了赵小周后，把一包东西放在桌上就窝进椅子里，好像很累的样子。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应声出来的赵小周问的是与褚建国的话完全脱节的问题。
“怕你饿死！”褚建国是一贯的恶言相向，但他的恶劣却源自他错误的理解了赵小周的意思。
“我问的是你的最终目的。”赵小周只能再次强调。
“让你吃个饭怎么也这么多废话？你是真他妈烦人啊！”褚建国火大的踹了桌子一脚。
本来应付陈涛就够让他不爽了，谁知好心带吃的回来吧，在赵小周这儿也成了不是。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为什么一副关心的样子，为什么嘘寒问暖的，我不就是一玩具吗？废这么大事儿值吗？还是说你想在我相信你之后再彻底的毁掉这一切？同时也毁掉赵小周这个人？”自己的意思一再被曲解，赵小周干脆问了个清楚，气势上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
但，一点就着的褚建国居然没有暴，他只是愣愣的看者赵小周，然后冷冷的说到：“滚！”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赵小周为了这个答案，豁了。
“滚！”褚建国一脚踹飞桌子，“马上给我滚！你丫不是喜欢当玩具吗？赶紧，有的是人等着玩儿你呢，老子还他妈不伺候了！操！没见过你丫这么不识好歹的！”听褚建国话里的零碎儿越来越多，就知道他是越说越气。
等褚建国吼完，赵小周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想跟这个人顺利的沟通就一定要有超强的过滤能力和顶级的忍受力，要不在明白他意思之前就已经被气死了。
“你那什么表情？找死啊？”褚建国眯着眼睛朝赵小周走过来。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太过显而易见了，所以稍微还有点脑子的人在此时此刻一定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抬腿闪人，偏偏赵小周这么一个头脑优异的却不为所动。就看见他冲着褚建国一摆手道：“停！”
太过莫名的动作还真就让褚建国停下了，不过看他那濒临抓狂的表情，就知道赵小周的举动还不止如此：他先是扶起桌子，然后拣起褚建国带回来的那包吃的，再然后若无其事的进到里屋， 不紧不慢的开始消灭属于他的晚饭。
疯了，褚建国被气疯了，他一个饿虎扑食，飞身压在了赵小周身上，“你丫敢玩儿我？”然后一口咬在了赵小周的脖子上，大有上演一出动物世界之猎食特别节目的打算。
“啊！你属狗的？”赵小周疼的捂着脖子想要推开褚建国。
无奈的是，本身力量上的差距加上现在这个姿势所产生的重力，让这个动作成为了不可能。
“我他妈爱属什么属什么，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说着，褚建国照赵小周肩膀上又是一口。
“兔子？我怎么记得你是属虎的？要不牙口儿这么好？”赵小周是疼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可眼里却满是戏虐，说出来的话更是拱火儿。
不过这次褚建国居然没爆发升级，反到是一下泄了气儿，翻身挤在赵小周旁边，“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进退，你不傻吧？脑子没毛病吧？还是多受点儿罪你舒坦？”
一张单人儿行军床上挤俩人，空间有多紧张可想而知，动作大了肯定有人自由落体，但赵小周不管，一个大幅度翻身，把褚建国压了个结实。
“你！”
“谢谢。”
“有、有他妈什么可谢的！”赵小周冷不丁一句客气，却让褚建国大了舌头。
“我又没说谢你，你脸红什么呀？”得，赵小周这是招惹褚建国上了瘾了。
不过这次褚建国让广大群众失望了，他没能秉持着一点就着的一贯原则，而是近乎无动于衷的躺在床上，看上去是真的筋疲力尽了。
看他这样，赵小周跳下床。
“干吗去？”
“不干吗，给你滕地儿，这么挤着谁都甭想睡好了。”
“用不着！”褚建国也起来了，“我没打算睡。”
“大晚上的你不打算睡觉，难不成要夜审？”
“你该干吗干吗就行了，怎么那么多废话？”褚建国不耐烦了，本来嘛，要审早审了，至于等到现在？
“我就是不知道该干嘛。”
“那就睡觉！”
“你呢？”
“你别管我！”
“那你也别管我。”
“来劲了是吧？让你睡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睡！是不是他们白天折腾得你还不够啊？”
“那你呢？”
“你怎么这么罗索呀?我跟凳子上眯会儿就行了。”
“对呀！这不有凳子吗！”赵小周把外屋里屋的三把凳子一并搬了进来，往床边一摆，这空间马上就延展了，虽说还赶不上单变双，不过俩人躺着也用不着打架了。
04
是不打架了，可也没人吭气儿了，但相对的屋里一安静，外面的声音就开始往里钻，想不听都不行，哭声、喊声、吆喝声，刺激着耳膜和神经。
赵小周让这声音搅得闹心，他翻了个身，发现褚建国的表情也不比他好多少，同样是皱着眉，还一脸的烦躁。这让他想到了什么：
“学校的事都是陈涛指使的吧？既然不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不管？”
“管？这么个操蛋年代谁管谁啊？别人不说，就说陈涛，你以为他真份儿我？丫他妈是南城出了名儿的玩主儿，现在跟我挂着面儿，那不过是为图个方便，看中的是我们家老头现在得势，他可以变着法儿的折腾！”
“你知道他这是利用你，干吗还这么忍气吞声？”
“我......我他妈天生就熊（song二声），行不行？”褚建国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除了烦躁还多了一丝暴戾。
“不行，你熊也得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赵小周也坐起来，口气还挺冲，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听不得褚建国这么说。
“你让谁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呢？嗯？”褚建国的声音沉得发冷，他一把推倒赵小周，掐上他脖子，“你丫是真想死是吧？”眯起眼睛，手上也加了力道。
赵小周被掐的呼吸困难，脸色（shai三声）儿都变了，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平静的就跟眼下快断气儿的不是他一样。
看着赵小周，褚建国还是垮了劲儿，他松开手一拳捶在床板上，“你他妈能不能不摆这张欠揍的脸？要不是怕你没事儿就这德性往那帮孙子枪口上撞，我也想揣着板儿砖去揳丫陈涛，还他妈能让这畜牲狂到现在？”
赵小周咳嗽着猛吸了几口气，说明刚才褚建国下手是不轻，可他一张嘴，就知道他是一点儿教训都没吸取。
“你不是说这年代谁也管不着谁吗？你还管我干吗？”
“我不是贱吗！”褚建国不冷不热的撂下这句话，扭脸儿就往外走。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赵小周拽住褚建国，“你护着我，我不瞎，不是看不见，可为什么呀？论关系，你爸恨不得整死我爸，论交情，撑死了说咱俩是同班同学。不把话说清楚你让我怎么踏实啊？”
褚建国甩开赵小周，依旧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犯贱！”
“你......行！褚建国，不劳你再费神了，我这就找陈涛去，是死是活我好歹能要句痛快话！”赵小周是真急了，推开褚建国跑了出去。
褚建国先是一愣，随即也一阵风的跟了出去，好在赵小周现在体力不济，没到楼梯口就被他追上了，“你抽什么疯？给我回去！要真在这儿撞上陈涛我都保不了你！”褚建国压低了声音，他不能保证这楼里已经没人了。
“那正好，放开我！”赵小周并不领情，现在他就觉得与其被这么不明不白的护着，还不如听天由命。
褚建国没辙了，他一拳打在赵小周肚子上，趁他无力抵抗的当儿扛起人来就往回跑，进了屋不忘插上门才把赵小周扔到床上。他自己是站在窗户边儿上直喘，毕竟扛一个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人不是什么轻省的事儿。
可赵小周这会儿是拧上了，捂着肚子从床上起来接茬儿往外跑。
“算我求你行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会儿！”褚建国没拦他，却说了几乎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赵小周站住了，“你这算什么？你用得着求我吗？只要你不想让我出去就有的是办法吧？是捆是绑，或者干脆废了我这两条腿......”
“够了！我要能干得出来还用得着这么跟你废话吗？我就是看不得你有事儿，看不得别人动你，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行不行啊？”
赵小周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背对着褚建国站着，半天，“建国。”
“啊？”褚建国被叫得一激灵。
“我能这么叫你吧？”
“......啊。”有点儿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那你以后也叫我小周儿就行了。”
“噢......”
就好像突然跳跃了一个空间的对话，让出建国变成了丈二和尚，他是真弄不明白赵小周想什么了，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赵小周不跟他拧着劲了。
05
俩人又躺回那张临时搭起来的床上，可谁也没有睡意，又是赵小周先开了口，“建国，你会不会因为我受牵连？”
“你就少操点儿没用的心吧，现在没人敢动到我头上，就算真有人想，他们也动不了我。”
“可我一现行反革命的儿子，就这么没动静了根本说不过去吧？”
“这你甭管，我想辙，你只要给我远远的躲开他们就行了！”
“我这么躲着也不见得就真能躲过去呀。”
“确实，白天这儿也不安全，而且人多眼杂我也不方便......对了，回家，你们家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家？”赵小周有点儿不解，那儿现在可是跟众矢之的差不多。
“没错，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我们家老头儿手底下的人已经不会再盯着你们家了，学校里的人都以为你在我手里也想不到那儿，所以你先回家，加上咱们院儿不少人对你爸的事都是敢怒不敢言，更不至于为难你。”
听褚建国分析得头头是道，赵小周乐了，“看不出来，你也有心思细密的时候啊。”
“少废话！”褚建国一如既往的恶言相向，怪的是这次听上去横的没那么有底气了。“现在就走！”
俩人摸着黑儿到了赵小周家，正如褚建国所料，这里比学校安全多了，可一样是大意不得，“告诉你，你人就老实的在家呆着，别出去也别弄出什么动静来，最好让人以为这家里根本就没人，我每天晚上给你带吃的来。”
“当年的特务也就是这样了吧？”
“特务躲的是好人，你现在要躲得都他妈不是人！只要没人知道你在家，我就有办法抗住学校那群人。”
“要是他们逼得太紧就把我交出去，你别......”
“闭嘴！我左右不能让他们动你！你就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什么都别管！”褚建国不耐烦的打断了赵小周的话，把他交出去？他褚建国还真干不出这么不男人的事儿来！
“你要生在古代，准是一暴君，就没见过你脾气这么臭的。”赵小周摇着头打开橱柜儿翻被褥去了，就算是暴君，也不能让他着凉不是？
第二天天没亮褚建国就起来了，他是想赶早走，省得被人撞上又是麻烦。结果发现赵小周比他起的还在，也许，他根本就没睡。“你是不是一宿没睡？眼睛跟兔子似的。”
“睡了，就是老做梦。”说着赵小周下意识的苦笑了下，说起来，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睡着过，一次一次的从恶梦中惊醒，惊醒后就是整夜的无眠，根本不敢再合眼。
“那你就白天多睡会儿吧，我晚上再来。”眼看天已经蒙蒙亮了，褚建国不能再多耽搁，简单交待了两句就走了，虽然他走的极不情愿。
就剩自己一人儿了，赵小周用褚建国的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被子上残留着的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
06
褚建国在回学校之前先回了趟家，洗把脸换身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他必须尽可能不露破绽的让人相信，落在他手里，赵小周会生不如死。
到学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没人先给校长室里屋的门外加了把明锁，造成赵小周被关在里面的假象。
这一招儿效果不错，平时跟他鞍前马后的几个人都了然于心没多嘴，陈涛也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可真下功夫呀”。
倒是有个新近提拔的积极分子不知深浅：“建国，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活动活动筋骨啊？”说话的人一脸献媚，但当他的眼睛瞟向那扇带着锁的屋门时，却有掩饰不住的残暴。
褚建国并不意外，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恨有个警察局长的爸爸又为人正直的赵小周那就是本能，更何况他还被赵小周当场逮到过，怎么可能不惦记着借机大肆报复？
“我好像昨天就说过了，我的东西最好别惦记着。”冷，绝对的冷，那威慑力还真压人。不过其实在褚建国心里可是汹涌澎湃，早把这孙子家里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