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and S 四
「很好……很好……好乖……」,「这麽久没见,小宇还是一样乖……」我依稀听见醉汉这样的碎语,他一面说一面脱。青年还是没有动,醉汉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好像在倾听青年的心跳声,从心脏的位置开始,逐渐往上移。
醉汉靠在他的耳边,不晓得说了些什麽。青年又开始急喘了起来,他们的影子纠结在一起,直到醉汉的背完全覆盖了青年的表情。
然後我就听见醉汉的闷哼声。等我再次找到适当的观战位置时,醉汉已经倒在轿车旁的泊油路上。青年手上拿著一根铁棒,好像是附近的车拿来卡住车轮以免往下滑的。
从这个距离无法判断醉汉的情况,但是他一动也没有动,甚至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青年全身都在抖,拿著铁棒的手却很坚定。他对著醉汉一动也不动的身体,又用力地打了两下,停一下,又再打了两下,再两下。我隐约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
青年丢开了铁棒,但很快地又捡起来,像是揣便利商店食物一样把他放进大衣里,再连大衣一起穿上。他往路灯的方向跑了几步,像是爬虫类一样地跪下来,跑回掉落一地的食物那里,用极快的动作把他们都扫到怀里,再捡起自己被脱掉的上衣。
他用同样的姿势向公寓的方向冲了几步,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会走路的人类似的,直起身子来。他像只猿猴般回头,这时候目光总算对上了地上的醉汉。
我远远地看著他,他似乎在考虑什麽事情似地顿了一下,很快地跑回醉汉的身边,伸手往他的裤袋里摸去,摸了半天,又换摸他的外衣内侧,这次总算摸出了一个皮夹似的东西,他用颤抖的手快速地翻了一下,把里面的钞票抽出来,飞快地塞进大衣里。
好了,接下来要怎麽办?我的思考在那瞬间似乎与他同步了。
他维持那种猿猴也似的姿势呆站了一会儿,然後终於挺直了腰杆,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一样。他像往常一样拢起满怀的食物,往旧公寓的大门走去。
我赶快冲回对面的公寓待命,楼梯间也有窗户,从那里可以看见他用往常一样平静的步伐走上三楼,他按了邻居太太的门铃。
『啊呀,这麽晚了,发生什麽事了吗?』
我从太太讶异的神情,好像可以读出这样的对白。青年用苍白的脸孔,露出和第一天一样怯懦温和的微笑,我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盒刚才在便利商店买的小蛋糕,交给满脸惊讶的太太。
然後他又在裤袋里摸了一阵,把刚刚才从醉汉那里扒来,现在已经皱巴巴的钞票,整叠按到了那位太太的手上。
『不用客气,这是答谢您这几日的照顾。』、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亲戚已经寄了钱过来,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用仔细地读唇语,就可以猜出他说了那些话。
太太看起来很感动,要是我把焦距再对准她一点,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在她眼眶中打转的泪光。总之在几经推辞後,她收下了钱和蛋糕,握著青年刚刚还握著铁棒的手话别了很久,最後才关上了门。
令我有点意外的是,目送著太太关门後,青年却又下楼来。
他像是散步一样地走到依旧倒地不起的醉汉身边,好像偶然遇见路倒的不幸人士一样,他弯下腰,把醉汉的手扛上肩膀。看不出来他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挺有力气,就这样一路把醉汉扛回了四楼的屋子。
我把望远镜的焦聚对准青年,他把醉汉一路拖进客厅,就这样把他搁在沙发上。
他把怀里的食物和铁棒放在茶几上,重新穿起了上衣。然後就像没事人一样,躺回他睡觉用的床垫上,我看见他依旧拿起了那个相框,迷恋似地亲吻著他,做了和往常一模一样的事,最後沉沉地在醉汉一动也不动的身体旁入眠。
我在确认他睡著後悄悄下楼去,走到刚才发生冲突的角落。墙角下委顿著一个红豆面包,是刚刚被青年踩扁的,红豆馅全被挤了出来,弄得黏黏的,红得像血一样。
我把面包从地上捡起来,望著公寓的方向。这点程度的干涉,还在我容许范围内。
我已经不再猜青年的行为举止了。就像看到一场太精彩的电影,你总会忘我地不去推测後面的剧情,只满心地等待导演如何把故事说下去。
不过我只知道,他大概不会再在这里待太久了。
◇
果然如我所料,大概是第二天的开始,青年开始收集起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从积了灰尘的衣物开始,然後是厨房的锅碗瓢盆,连堆在角落的旧报纸,他都一张一张拿起来检查。拿到鼻尖前一一嗅它们的味道,再把它收进不知那来的旅行袋里。
他对每一样东西都很小心,就像是在珍惜什麽得来不易的宝物。每当他收起一样东西,脸上就会露出当初他在问路时,那种诚惶诚恐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和昨晚恍惚行凶的人是同一人。
他把屋子里的东西,都装在便利商店买来的塑胶袋里。他一共买了五、六种颜色的垃圾袋,他小心地把各种家用品分门别类,再小心地放进垃圾袋里,等放满了就堆到自己身边。从望远镜的镜头看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什麽庆典一样。
那个醉汉的身体始终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像在海滩上晒太阳一样的平静。从我从室友那里多年观察的经验,他八成已经变成室友所爱的那种人了。
事到如今,我也渐渐推断出了几个结论。
我认为这个叫寰宇的人,一定是很久以前,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居住过的人,或者至少是曾经来过这附近,甚至到访过这间屋子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了什麽原因离开了一阵子,回来以後,他才发现人事全非,无法接受之虞,就怀著某种执念,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下来。
我想他对这间屋子,以及这间屋子里的人,一定有著一段非比寻常的故事。光看他那些怪异的举动,就知道他对这间屋子,又或者是曾经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某个人,有著旁人难以理解的、深刻的某种情感。
我把望远镜调得偏亮一些,青年还在持续地收刮家里的物品。我继续思考著。
但是这样还是有许多问题。第一,如果曾经在这屋子里的人,对他来讲这麽重要的话,为什麽他只是住在这里,而不是进一步地去寻找那些人的下落?
第二,那个相框里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比他年轻略轻的少年,虽然用望远镜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很明显的并不是他。那是一个看起来很阳光、充满朝气的男孩子,四肢都充满了活力。和眼前这个怯懦、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男人全不相同。
是**吗?那麽那个现在躺在沙发上的大叔又是谁?
我怀著满心的疑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室友送来的乾粮和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我一点食欲也没有,满脑子都是青年的影像。他的眼神、他的眼泪、他的动作、甚至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都能轻易地勾动我的注意。这种感觉跟恋爱很像,但更为疯狂。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那天夜里,他开始修剪起自己的指甲。
这是我尾随他近两个礼拜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修指甲。
他用从屋子里搜到的指甲刀,盘腿坐在地上,那张照片依旧立在他脚边。他就这样安静地坐著,全神贯注在自己月牙似的十指上。
他先用指甲刀剪,一根一根,从左边剪到右边,再从右边修饰回左边。然後用小剪刀修边,剪去棱角的部份,又剪去指头旁多馀的死肉,直到十指指甲齐整的像是机器切割的一样,他再用锉刀慢慢地磨光指甲的边缘。
他一共剪了快两个小时,连我都不禁佩服他的耐心和毅力。
最後他把手临窗举高,一边转动一边检查著。月光下,他的指甲像贝壳一样白晰漂亮,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然後便好像完成什麽毕生最重要的事情一样,咚地一声倒回床垫上,我彷佛可以听见从他唇边逸出的幽幽叹息。
令我在意的是,他从几乎搜刮得一空的茶几下,拿出了一叠白色的东西。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信纸之类的物品,是他刚刚从卧室里清出来暂时搁在那的。他坐在地上,安静地翻了一下那叠信纸,半晌竟露出一抹若又似无的笑容。
他把那些信纸连同那个相框,一起拿出了门,我赶紧把镜头对准外面的楼梯间,但他只是走到楼下去,打开了属於他那个楼层的信箱,把两样东西都放了进去,又把锁虚扣了起来,然後悠悠地晃回四楼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没有看著照片自渎,在五颜六色的塑胶袋环绕下,像个满足的孩子一般交握著两手沉沉地睡了。
确认他睡著之後,我悄悄地关掉了望远镜,穿上外衣,回头望了一下,又从室友寄来的工具箱里拿了一支细的螺丝起子,安静地下了楼去。
我很快地穿过公园,来到旧公寓的一楼。夜已经深了,整个老式的社区寂无人声,我走到大门旁边旧式的分格信箱前,找到了属於青年的门牌号码。
窥视目标的信件,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虽然说某些方面来讲,这也在观察的活动范围内。但是过去我从来不曾做到这种地步,而且以往总是跟踪个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像这样持续观察一个人这麽长的时间,对我而言也是种新鲜的经验。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青年确实有某种特殊之处,是和之前的目标不相同的。但是究竟不同在那里,我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用螺丝起子撬开了青年的信箱,里头的信件和相框立刻掉了一地。我赶紧脱下外衣来兜住,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避免有夜归的人发现我诡异的举动。
里头除了青年刚放进去的东西以外,大多是广告信件,还有一些水电费的最後通谍,还有一些公益团体的通知之类的公关信件。
我把相框放回信箱里,再把信箱虚掩好,将那些信件通通抱回我的公寓,在地上一封一封分门别类,发现青年放进去的那几封信,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寄来的信,而且署名的人也都一样。
寰宇。那是寰宇寄过来的信。
我就像个耶诞节等著开拆礼物的孩子一样,我的心跳得飞快,拆开信封的时候,手甚至还有一点颤抖。信的收件人也都一样,是一位叫「王月霞」的女士,看起来就像普通的中年大婶会有的名字。
我把信小心地从原本的开口拆开,再把有些泛黄的信纸抽了出来。看得出来拆信的人很珍惜这些信,连拆口都是整整齐齐的。
王月霞的身份很快就清楚了。因为每一封信的开端,都是『妈,你好吗?』,要不就是『妈,好久不见。』,有的也会写一些关於季节变化的问候,但开头的称谓都是一样。看来这些信,是不折不扣的家书。
字的笔迹相当奔放,感觉是有点不羁小节的人写的,信末都有注明时间。我便按著时间顺序,将几封信挑了出来。
『妈,好久不见,我是寰宇。』
最早一封信的开头这样写著,
『我在这里很好,店里的师傅还有大哥大姊们都对我很亲切,果然不愧是妈妈你曾经待过的美容院,大家都是好人。负责指导我的师傅技术也很好,虽然不像城市里的美发理容院那麽时髦,但是给人的感觉很诚恳,和客人们的关系也都很亲密。我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美容也好、待人接物的方式也是,我很高兴。
前一年都没有办法拿到薪水,妈,如果你在那里生活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在旁边的餐馆兼工,反正我晚上也很閒,真的。
寰宇。』
我把看过的信放到一边去,又继续往下读。下面是几封关於他学徒生涯的描述,大柢就是学了那些新东西、遇到什麽挫折然後又怎麽克服,再来就是一些关於客人对他很好的事情。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他母亲,满纸都是自我牺牲的谎言。
我快速浏览过这些信件,心里有点意外。没想到现在还有这麽传统的理容方式,学徒和师傅的制度,在二三十几年前最盛行不过,但现在早已被速食又拜金的资本主义经营方式所取代。客人的头脸就像罐头工厂的桃子,而理发和理容师就像机器,输送带啪地一声过去,什麽型号任君挑选。太贫乏了,无论人或是制度都是。
而且现在还写这种纸笔信,而不用电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看来这个寰宇,还是个意外传统的家伙呢。
然而下一封信,却出现了令我在意的事:
『……(前略)妈,师傅说,我可以开始替客人理发了。虽然只是洗洗头这样的小事,但是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客人们好像都还满喜欢我的,我想是因为我还年轻吧,所以客人们总是对我比较宽容,真的很感激他们。
不过,还是有一些比较奇怪的客人。就像今天下午我遇到一个男客人,他一看见我,就一直盯著我的脸看,就连我叫他躺下来我好帮他洗头,他也不理会我,只是转而看著我的手。我帮他洗完头之後,他竟然说希望我帮他剪指甲,我怎麽跟他说不行,他都像没听到一样,硬是要我帮他剪。後来还是师傅出面劝说,说派老练的师傅替他修指甲,他才好像勉强接受了。妈,这世界上真是什麽人都有呢!
很想妈,希望下次休假的时候能凑足钱回去看你。
寰宇』
S and S 五
我抓著信纸往下看,那封信是半年以前的信。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心跳却不可思议地异常平静,本能地又拿了下一封信继续读下去:
『妈,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你有好好地穿衣服吗?请不要感冒了。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请不要寄钱过来,我真的不需要,妈。如果你寄钱的事情被爸爸知道了,他一定又要回家来拿钱了,我不在你身边,爸爸这种人,谁知道要不到钱时会做出什麽事呢?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冒险做这种事了,我在这里三餐都有师傅的家人照应,一点都不会挨饿受冻。
在这里的工作逐渐上轨道了,师傅说,下个月开始我就可以独立地处理一位客人了,这真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啊,对了,还记得我上次和妈说过的那个怪客人吗?结果後来他又跑来店里了。他好像知道我不能为他剪指甲的事情,所以很安份,也不再缠著我替他理容。不过,他给其他师姊剪头发的时候,总会一直盯著我看,虽然说很多女客人也会这样做,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我对这位客人的视线特别不安。我想是我还不够成熟的缘故吧!
总之,千万不要再寄钱过来了,约好了喔。
寰宇。』
下一封信和这一封信之间,相隔意外的久,我看了一下信末,那是距今三个月前的信,信的笔迹有点紊乱起来:
『妈,你好,
很抱歉这麽久都没写信来。这边……发生了一点事,但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生活上的小烦恼吧。请妈不用担心,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可以自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学习的事情非常顺利,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客人们都很称赞我。
最近特别的想你,我想下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寰宇。』
我快速地翻阅接下来的信件,几乎把旁边的广告单掀起来。大概是怕母亲担心的关系,接下来的信都维持像以前一样一个礼拜一封,但是内容显然简陋多了,而且依我长年累积下来的观察能力,从笔迹就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心情越来越沉重了。
『我最近睡不太好,妈睡得好吗?』、『我很想家,爸有再跑回家来闹吗?』、『妈……你最近要小心安全,我有点担心你。』净是这样充满不安的发言。
最後一封信是距现在大概一个月前,笔迹凌乱得几乎无法辨识,但至少还看得出来是寰宇的笔迹。信里只有两三行字:
『妈,我明天就会到家。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详细情形我到家再跟你讲,信里讲不清楚。
在我到家之前请不要出门,拜托你。
寰宇。』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信了,为了确认清楚,我又检视了一次旁边的广告单,但已经完全没有信件的痕迹。最後一封信,就停在这样充满语焉不详的诡异内容中。
我就这样反覆检视著这些信,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直到收音机里播送著早安新闻的音乐,我才惊觉已经天亮了,照理说我应该把这些信快点还回去才行,否则要是他回来检查,看不到这些信,或许会起疑也说不一定。平常依我的谨慎一定会这样做的。
只是我现在无法思考,完全无法思考。
收音机开始播放早上的社论节目,和上次好像是同一批人,延续上次的Stalker议题,里面的女主持人用虚伪的、语重心长的语气娇声哀叹著,最近社会真是越来越恐怖啦、走夜路被强暴也就算了,就连好好的在家里生活,都要担心会不会被跟踪狂盯上呢!
旁边的女来宾也附和说,对啊对啊,上次我朋友因为拒绝了一个男人的告白,就被他一路跟回家,还差点在公寓前被强暴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Stalker、男人、拒绝告白、一路跟回家……
我拿起了我久违的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播给我的室友。
「喂?Stalker先生,这次又有何贵干啊?」
一听到我熟悉的室友嗓音,我马上不管三七二十一:
「对,就是Stalker,Stalker!」我忘情地大叫著。
「啊?你说什麽?喂喂,你该不会玩那游戏玩太久,终於神经错乱了吧?」
「不,我精神好得很。帮我查一件事情,Stalker,我要查最近这三个月内,这个城市所有有报案的Stalker案件纪录!你应该办得到,快点!」
「耶?这算什麽?同胞爱吗?」
室友打趣地问。我不耐烦地吼道:
「少罗唆,叫你查就查!再拖拖拉拉的下次休想让我帮你cover尸体的事。」
「好嘛好嘛,大少爷,我查就是了。」
「查完再用简讯传给我,就这样。」
「喂,等一下,你这回什麽时候回来?你这次去好久。」
室友用略带喘息的声音问我,他该不会一边跟尸体做爱一边打电话给我吧?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我的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不知道,不过我想就快了。」
我的室友好像还试图和我说些什麽,不过我没有理会他就挂了,因为望远镜那端有了动静。
青年似乎刚清醒,他两眼发直地坐在床垫上,最近他每天清醒时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在思索什麽深奥的事情,又像什麽都没有在想。
就这样呆坐一阵子後,他才会从床上站起来,开始一天的活动。
不过今天他并没有呆坐多久,便很快地跳了起来,从茶几上拿了他的旧皮夹,竟然像要出门的样子。我赶紧戴上外衣和帽子冲下楼,打算和之前一样跟踪他出去,心里却有点疑惑,因为他很少像这样在白天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