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衡又看了一会儿,觉得盛衔现下还算是有热情,就不知这热情是不是一时半刻后便没了。
而赵景祁这才将楚北渚介绍给程肃:“这是楚北渚,陛下亲任的副教头。”
程肃面对楚北渚时,则没有好脸色了。明德五年,盛衡下令首开武举,程肃一举夺魁,成为了大梁第一个武状元。盛衡对他器重有佳,刻意让他到五军营中做教头,同时嘱托他刻苦钻研兵法,以求既能带兵打仗又能上阵杀敌。而程肃也没有让盛衡失望,曾经空有一身武艺的他此时已非吴下阿蒙,盛衡屡次召见他,他逐渐能侃侃而谈,开始有了自己对兵法的见解。
而他一看楚北渚的样子,单薄消瘦,又长了一张不老实的脸,便觉得他来路不正,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唬住了盛衡。
他敷衍地朝楚北渚一拱手:“楚教头。”
楚北渚朝着他回了礼,却是开门见山:“程教头不必多虑,在下只是挂教头之名,实不问训练之事。”
程肃原本还想和他较量一下,但看他现在的态度,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不过是个挂名的教头,他便不好再说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赵景祁拉着程肃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程肃看着楚北渚,始终是看他不顺眼,他说道:“楚教头既是不问训练之事,到五军营中又是所为何事?”
楚北渚一眼便看出来程肃对他的敌意,但他素来不愿与人起争执,便是有了小冲突,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多以忍让为主。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个盛衡身边人的身份,更加注意低调做事,不敢过分张扬,给盛衡平白招来污水。
“蒙陛下体恤,让在下借贵地训练。”
楚北渚说这话是没有他意,但听在程肃心中却不是这个滋味,这话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可以炫耀圣宠一般,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那种以色侍人的小倌。军队中铁骨铮铮的男儿,本就对不够阳刚的男子多了几分排斥,再加上楚北渚的身份,程肃的心中越发嫌恶。
但程肃转念一想,新兵营这边算是独立出来,且士兵们根基尚浅,在这里训练更为适当,圣上发话,他并不能将人赶出去,还是在这边训练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程肃说道:“那楚教头便自行训练,在下也不打扰了。”
这种不轻不重的恶意,落在楚北渚身上与不存在一样,他自己走到了校场后方的角落,这里算是校场唯一的y-in凉处,一旁是这附近唯一的建筑——茅房。
楚北渚没办法介意,因为校场上所有的器械都立在了这边,说是器械,但只不过是两排杠子罢了,平时大家在上面练练臂力。
楚北渚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袱,装着水袋,擦汗的巾子,一件出汗后用来更换的衣服,以及两小块糖,防止运动过量头晕。
士兵们都好奇突然来的这一人是何身份,但看他谁也没理径直走了过去,反而刚刚对程肃态度也算恭敬,就更是弄不明白,纷纷向他看去。
程肃看着楚北渚自顾自地活动了筋骨,轻轻一跳抓住杆子,腰腹用力向上荡去,就倒立在杠子上。
楚北渚自然没想出风头,但他武功的路数向来与军营中不同,这些轻巧的功夫在军营中没人见过,因此十分夺人眼球。
程肃看众人的视线都被他抢去,莫名有些不爽,他一冲动,向那边高声说道:“楚教头,可要来切磋切磋。”说完他又对着下面的人说:“这是你们新来的楚教头。”
楚北渚远远听得程肃叫自己,从杠子上跳了下来,搓了搓手便走过来。
“程教头有何吩咐?”
程肃昂着头对楚北渚说道:“楚教头,可愿与在下切磋切磋。”
下面众人紧跟着起哄:“来一个!教头们来一个!”
楚北渚自然听说程肃的事迹,也知道他武学功底深厚,他身为杀手未曾学过与人比武,因此便想拒绝:“在下与程教头所学并非同一流派,相比自然不妥。”
程肃想他可能真的有两下子,但再如何也只是个男宠的身份,他挑衅道:“楚教头莫不是怕了?”
楚北渚轻笑了一下:“怕谈不上,但在下的确不如程教头。”
“你……”程肃一咬牙,他与人比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是第一次见直接认输的。
方才起哄的人开始喝起了倒彩,似乎是在说楚北渚没有胆量,但程肃驴脾气上来,非要证明自己比楚北渚强,因此一把拉过楚北渚:“不行,咱俩今日必须较个高下出来。”
楚北渚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平时表情都是冷淡的,因此一旦五官带上了笑意,就变得十分温和,他眼睛微弯,笑得有些无奈。
这个笑落在程肃眼里就像是让他有些尴尬,似乎他就像是那强人所难的强盗一般,他刚想收回刚才的话,楚北渚就无奈地说:“那好吧。”
这下骑虎难下的变成了程肃,这边的兵器架上只有长矛,供新兵,因此程肃随便捡了一根长矛,示意楚北渚去取。
楚北渚拒绝了程肃:“在下只会用这个。”只见他像是变戏法一样,双手手掌中就出现了两把匕首,没有人看到这是从哪出现的。
程肃看着他手中不到一尺长的匕首,再看自己手中的八尺长矛,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样打,明天他欺负人的名号就传出去了。
他将手中的长矛扔给一旁的人,空手握拳说道:“来吧。”
楚北渚将匕首c-h-a回了上臂的暗袋中,这下终于让人看清他将匕首藏在哪里了。
因为没有匕首,两人互相走近了几步,程肃没有看楚北渚的眼睛,而是盯着他的额头,方才见面是他额头缠着一条布带,如今取下来才发现那下面是一条疤痕。程肃看不出这疤痕是什么造成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盘踞在额头上的疤痕为他平添了一丝痞气。
程肃率先出手,他出拳快速,且力道不减,楚北渚自认反应还算快速,却也是将将擦过他的拳边,他没有伸手格挡,而是错身要绕程肃的背。
但程肃预判精准,抬腿一踢便截住了楚北渚的退路。楚北渚却并不退,一个一字马沉下身体,从程肃抬起的腿下贴地划过,紧接着单手撑地,双腿抬起一绞,就要绞到程肃的膝盖。
程肃连忙跃起,楚北渚也借着撑地的力量起来,凌空与程肃对了一拳。楚北渚的力量较之程肃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他一震之下从空中落下,用脚在地上蹭了一下,刹住自己的冲势。
未等程肃落到地上,楚北渚再次高高跃起,从上方向下劈去。这一跳可谓是震惊众人,楚北渚看似随意的一跳,竟腾空跃起了一人多高,而看他的样子可谓是毫不费力。
程肃在地上来不及调整身形,有些狼狈地就地翻滚躲过,采用了和楚北渚一样的招式,用手撑地,踢向了楚北渚的腿部。
楚北渚腿伤初愈,不敢接这一脚,因此腰部发力,将身体调整了方向,直接落到了地上。
两人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直到楚北渚体力不支,速度跟不上,被程肃一脚踢在腿上,他小腿一阵剧痛,跪在了地上。
程肃虽然要强,但是看楚北渚表情痛苦,也不会乘人之危。楚北渚勉强站起,对程肃说道:“是在下输了。”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程教头!程教头!程教头!”
但程肃却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北渚每天都在受伤
☆、情敌?
“你们欺负人!”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孩子,正是刚才也在围观的盛衔。
他站到楚北渚旁边,指着程肃的鼻子:“北渚本来就有伤,是你们欺负人。你们……你们……”盛衔想了半天想出来一个词,“胜之不武。”
盛衔气鼓鼓地站在楚北渚身前,一脸义愤填膺,但楚北渚却似不在意的样子,他揉了揉盛衔的头:“在下无事,小殿下请宽心。”
而程肃却如遭雷击,他回想起两人方才对打时,楚北渚明显未使出全力,他还以为是楚北渚瞧不起自己,因此有所保留,一直想逼出全力,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楚北渚是因为腿部有伤而有心无力。
“楚教头……”程肃开口唤道,他觉得此时应和楚北渚道个歉,但是却说不出口。
楚北渚伸手做了个的打断的手势:“是在下技不如人。”
楚北渚的话没有安慰到程肃一点,反而让他更加羞愧,他朝着围观的人吼道:“都看什么看,各班列队去用膳。”
楚北渚轻轻推了盛衔一把:“小殿下也去吧,用过膳后便回宫吧,陛下还等着您呢。”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今日之事,切莫告诉陛下。”
盛衔哼哼唧唧地答应了,似乎还在为楚北渚抱不平,楚北渚觉得十分好笑,这孩子前日还带着人来找他的麻烦,今日就又和他站到一个战线上了。
教场上的人很快便走光了,程肃不知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离开了,偌大的教场便剩下楚北渚一人。
方才他腿狠狠地疼了一下,但过了一会,疼痛便轻了很多,因此他想应该不是骨头再度受伤,只是尚未愈合好受不了大的冲击。
刚才一番折腾,楚北渚浑身又是被汗水s-hi透了,他从包裹中翻出了替换的衣裳,转身进到了茅厕。
校场旁的茅厕很大,也有很多位置,因此味道也不是那么喜人,楚北渚两下扒了上身的衣服,也不想往旁边搭,只能用牙咬着一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