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作者:kiliyan【完结】(20)

2019-01-23  作者|标签:kiliyan 欢喜冤家

  初见宋之秋时,她一身绿衣罗裙坐在高高的殿椅上,打着呵欠跟晏阿九闲磕牙,偶尔的瞟一眼他与跟他交谈的左使。再后来,她也多是同初见时那般不是跟晏阿九在凉亭里嗑着瓜子聊八卦,就是由温良陪着在宫中的人工湖边儿钓鱼,吊上来之后再放回去,乐此不彼。

  想到温良,这个整日里跟在宋知秋左右的护卫首领怎么没见着?

  周云鹏四处的扫了一眼,果然没看见温良。没等他细琢磨,宋知秋已经冷冷的开口:"周掌事,你不是有要事吗?"

  不同于以往嘻嘻哈哈的声线,周云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眼看见宋知秋已经转过身来,脸色冰冷,一双眼睛在他脸上细细的打量。

  周云鹏恭谨的垂下眼帘,把带来的木匣递了上去:"之前沈密使遭人陷害,属下曾派人暗中查探,得了这木匣。起初,属下不敢妄断,实在…实在是在今日听闻信使央歌才是背叛初映宫,陷害沈密使的的主谋,属下才不得不赶紧将这要物拿过来。央歌同属下同在初映宫多年,素日里虽无太深厚的交情,可属下一直深信初映宫上下一心,央歌实在不该做出这等背主求荣的劣事。如今,属下不禁心痛更是自责,初映宫里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属下实在难逃疏忽之罪,还望宫主惩罚。"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云鹏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不仅将央歌背主求荣的事儿坐实了,还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末了再自责一番更是让人对他深信不疑。

  宋知秋微微一笑,上前将周云鹏扶了起来:"周掌事言重了。"转身对着晏阿九道:"平日里我就说周掌事为人严谨,从不疏忽,今日看来我还算是有几分看人的能力。只是,我总看得到人的正面,却看不到人的背面。我不愿猜忌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可也不见的就得任由别人将我当成个傻子来耍的团团转。"顿了一顿,又看向周云鹏,浅笑:"你说是不是,周掌事?"

  "宫主言重了。"周云鹏心跳比平日里快了整整一倍,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宋知秋从周云鹏的手里拿过木匣子,指尖轻轻的挑开,从里面夹出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只是信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承诺,承诺事成之后的黄金千两,同初映宫的掌权。

  宋知秋将信给了顾言清,笑眯眯的看着周云鹏:"周掌事是何时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一信件?"

  周云鹏略一迟疑,才道:"三日前,属下去找信使时无意中发现的。"

  宋知秋问:"无意中?这等重要的东西,信使会放在显眼的地方等周掌事来找吗?"

  周云鹏神色一紧:"那日,属下去找信使拿本月开销的帐簿,不巧信使外出。属下翻找帐簿时,无意中打翻了这木盒,打开后看到这样的一封信,实在心惊的几夜都没能睡安宁。"

  宋知秋没再问下去,点头道:"真是辛苦周掌事了。"走到椅子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喉,坐下才勾着嘴角道:"辛苦周掌事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来设的这些局!"说到最后,宋知秋的声音陡然拔了上去。

  周云鹏两腿一软又跪了回去,颤声道:"宫主何出此言?"

  宋知秋不搭话,只看了晏阿九一眼。

  晏阿九弯起一双眼看着周云鹏:"周掌事行事缜密,事事都快我们一步。要找你的破绽实在是不易,可这次统共就你与信使、密使三人有可疑之处,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他二人一同陷害。"

  周云鹏急声道:"你莫要含血喷人!宫主!不知你听了什么谗言,可属下对初映宫对宫主你绝不敢有二心!"

  宋知秋依然不搭话,又看了顾言清一眼。

  顾言清把鞭子往边上一搁,拿着帕子擦手低低的笑了两声才看着周云鹏道:"周掌事好计策,可同一个计策上两遍当的那就是傻子了。你先是嫁祸了沈仲文,可当你暗中发现沈仲文堂下弟子一如继往,没有半分慌张时你便知道沈仲文被押一事有蹊跷,又动了第二计的心思。不得不说,你行事确实周密,你先是假惺惺的去宫主面前替沈仲文求情,紧跟着就将那信鸽套上央歌的名牌。这样一来,一般人实在想不到你能嫁祸完一人之后再去转嫁另一人。"

  周云鹏白了一张脸,咬牙道:"你这样信口雌黄诬蔑我,可有证据!"

  宋知秋双眼眯了一眯,斥道:"证据?!周掌事你可知道我派去盯着你的人不止一个?你自以为甩掉的不过是一个幌子。你又可知道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温良,还不出来让周掌事看看他想要的证据?"

  随着宋知秋的一声令下,温良带着沈仲文从密堂的密道里走了出来,手里头也拿了个木匣子。

  周云鹏看着沈仲文满脸具是震惊,别说那些伤口,就连磕碰的淤青沈仲文身上都找不出一个。

  央歌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顾言清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啐道:"姓沈的你个王八蛋!这猪血他妈的腥死了老子了!"

  "猪血?!"周云鹏眼底死气一片,带着脸上都浮现出灰败之色。

  温良将木匣打开往周云鹏面前一扔。

  宋知秋不耐烦的挥着手里的扇子:"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让我帮你开口?"

  周云鹏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来,最后痛苦地把头搁在地上,道:"属下该死!"

  周云鹏一开口就是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周云鹏出初映宫办事时勾搭上一寡妇,寡妇貌美又风骚,与周云鹏苟合了几次便有了身孕。一年后产下一子,周云鹏年逾四十膝下却只有一女,自然喜不自胜。可儿子还没满月就被人掳走了,连同那寡妇。周云鹏慌了神,追查了几日都毫无头绪,这时一神秘男子拿了他儿子的襁褓来找他,并许诺他只需他将初映宫及初映九的消息传给神秘男子,不仅他儿子同那寡妇平安更外加千两黄金,并将初映宫交由他掌管。

  沈仲文上前揪住周云鹏的前襟,恨道:"你…!"

  宋知秋拿扇子拦了拦沈仲文:"与你联络的究竟是什么人?"

  周云鹏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只知道他俊美无比…右眼…右眼下有一颗痣。"

  沈仲文松了手,他滩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

  宋知秋轻叹了一声:"看在你妻女的份上,你自行了断吧。"

  众人出了密堂,一众弟子列队排在两遍,神色肃然。

  只听密堂里周云鹏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

  宋知秋挥手让众人散了,并安排了人将周云鹏的妻女安置出去。

  回到杏花园子,屋里漆黑一片,白芷大概早已睡下。这些日子来宋知秋早出晚归,与白芷也没打过几次照面。

  她站在杏花树下,望着这满树芳华疲惫无比。

  "事都了了?"白芷开了门,看着伫立在院子里的宋知秋。

  "都了结了。"宋知秋转过身来,夜风拂过带过一片杏花雨。

  "那好,也该去四边城了。"白芷垂了眼,转身回了屋。

  宋知秋跟着她后面进去,也不点灯,只将外衣脱了爬上床,抱住白芷的腰,闷声道:"你可曾被人背叛过?"

  白芷拍了拍她的手:"早些睡吧,胡思乱想容易失眠。"

  宋知秋继续闷声道:"那这几日你没见着我有没有想我?"

  "宋知秋…"

  "嗯?"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哦…那我说最后一句,我是有些想你的。"

  白芷翻过身,搂住她:"我虽然没被人背叛过,却也大概知道那种滋味。你平日里是有些聒噪,但你不在反倒觉得太静了。"

  宋知秋闭着眼睛,靠在白芷怀里扬起唇角。

  夜深月明,映在地上一片银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白芷戏份少,所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打人也不准打脸!

☆、门派是一道高高的门坎儿

  连着几日没睡好,宋知秋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挂的老高。衣裳也没正经穿只披在身上,打开房门看见白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脸上盖了本闲书,茶炉冒着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飘着一股清香。

  宋知秋靠在门上,笑逐颜开。

  "醒了?"白芷一动,书本从她脸上落了下来,正好掉在她手里。

  宋知秋走过去将茶炉从炭火上提了起来,给白芷的茶碗添满,又拿过她手里的书本翻了几页,笑道:"怎么看这本?这个结局不好,太苦情,人生苦短看故事当然要挑圆满一点的来看才是。"

  茶煮到正好,味清不涩。

  白芷一杯茶饮尽又添满,拿过宋知秋手里的闲书找出看到的那一页折了片叶子夹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落花,面无表情地道:"既然醒了,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被白芷突如其来的冷冰冰的态度整的一愣,宋知秋摸着鼻子道:"在下可是有什么地方惹了白姑娘生气?"

  白芷刚走了两步,听见她这话微微一滞,没回头只说了句:"没有。"

  白芷倒不是生宋知秋的气,只是…昨夜里宋知秋靠在她怀里睡的香甜,她却瞪着眼睛难以入眠。

  原本,她只当她是个不学无术的下流胚,可下流胚在一夜之间变成个女娇娥,这个女娇娥竟然还是江湖中令人闻名丧胆的鼎鼎魔头。她只是奉了师命下山为程素馨了一桩心愿,却阴差阳错的卷进一些不必要的纷争里,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她跟宋知秋越走越近。

  白芷从小没的朋友,所以对于宋知秋她有时气恼又有时心疼,感觉复杂的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晰。虽说凤门中人实在不应与魔教的人走得太近,可她心里又隐隐的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什么凤门中人。结果,白芷有些一根筋的脑袋里打了几个结。一是她觉得跟宋知秋之间走的似乎太近了些,二是她觉得万一有那么一天她们执剑对立又该如何自处,三是这桩事了之后她是要回凤门刺杀白云谷的,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她总觉得宋知秋会难过。

  或许,会很难过。

  白芷不愿见她难过,或许如同早上那会儿左使说的那般,与她保持些距离,才是最好的。

  早上的时候,白芷怕练剑声吵着宋知秋,提了月影去了宋知秋钓鱼的湖边。一趟剑走完,气还未收看见左使拍着手款款而来。 ?

  白芷拱手见礼:"顾左使。"

  顾言清回了礼,细细打量了白芷一番,才笑道:"白姑娘有礼了。"又指了指建在湖心处的凉亭,道:"白姑娘晨起舞剑想必累了吧?在下想请白姑娘饮杯茶不知白姑娘赏脸不赏脸。"

  白芷一怔,揣测这个顾左使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于是一额首:"顾左使客气了,白芷盛情难却。"

  落座,焚香,泡茶。

  顾言清很讲究,泡茶的一应器具皆是上好的老紫砂制成,素面的圆肚壶配着两只精巧雕花的茶杯。 焚香的铜炉上镂空的鸢尾花里袅袅薄烟腾起,散出特制药香的清甜香味。

  顾言清将白芷面前的茶杯斟满,噙着丝笑意,缓缓而道:"听闻白姑娘乃白门主的高徒,年纪轻轻却得了白门主一身真传的凤门武艺。"

  白芷客气道:"顾左使谬赞,家师与我早已算不得凤门中人。"

  顾言清似笑非笑地:"方才见你舞剑如行云流水飘洒轻快,将来必成大器。当年虽说有些变故,可江湖上还是将白风当作凤门门主的。"

  白芷接着客气:"顾左使真是言笑了,凤门白风早已在八年前葬身云顶峰,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凤门白风,承蒙一些故交记挂罢了。"

  顾言清抬手做了个请:"这茶温正合适,白姑娘试试如何?"

  白芷举了杯子细细的啜了口:"顾左使的好茶我喝实在有些可惜了。"

  顾言清的茶是好茶,清香四溢回味甘甜,可白芷就是能隐隐的感觉到对方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后面带着的莫明的敌意。

  一杯茶尽,白芷站起来举手告辞。

  顾言清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湖里金色的几尾鲤鱼摆动出一条浅浅的水痕。

  白芷走出五十步开外,才听他道:"白姑娘可知宋知秋的过去?"

  白芷停了下来,转身与顾言清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互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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