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双秀]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 作者:如是清狂【完结】(104)

2019-04-13  作者|标签:如是清狂

  妄动不如静观。

  抱朴子几乎不能动弹,然伤虽重,神智仍十分清醒,甚至严肃得有点可怕,略作调息,令原无乡速去请来后堂伙房的老翁,挥退了众人。

  一列大弟子们莫名所以,何以这种时候不找医官问诊,却传唤了一名伙房主事,但众人在被新任大当家原无乡瞪了一眼后,皆不敢问,悉数退出。

  暮色深深,步履沉沉。

  老翁到来时,屋里只余抱朴子一人,待进门仔细打量了卧榻上伤者,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这是何苦!”

  “我知瞒不过你。”抱朴子支起身,勉强坐起,“你可以笑我傻。”咳了两声,又道,“不过,你更傻!当年,你甘愿放弃南宗掌教之位,并立誓再不踏入此地,但今日你终于还是来了——大师兄!”

  那些历历在目的当年事,清晰一如昨日,抱朴子心绪激荡之下,连咳不已,身形歪斜,险些滑下榻。

  老翁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又挪开手,瞪眼道:“你——!罢了,事到如今,再谈往事俱是多余。只可笑,百年前吾劝不得一意孤行的你,如今竟也依然!当年,吾曾问过你,今日再问你一次——为修炼巧夺无极继承掌教之位而割舍挚爱,汝可有悔?”

  “无。”

  “其后,师妹一怒之下,远嫁江南,终生不见,汝可有愧?”

  “无。”

  “最终师妹全家丧命于死敌之手,你虽竭力营救,但路途遥远,终究是迟了一步,汝可有憾?”

  “无。”

  “你——也罢,前者俱往矣,不复多言。但如今你将师妹惟一的亲儿推到同样的境地,以人情恩义将之束缚于此,如此做法,当真对得起师妹吗?”

  抱朴子突然笑了:“无错!一切皆是吾之过,当年是,现在亦是,错皆在吾!但汝又何必愤慨不平,因为很快,吾就可以见到她,任其责罚,终究要如何偿还,任她之意,无有不可。”

  老翁又怒又惊道:“荒唐!说什么疯话!未料这些年过去,你竟一点未改,荒唐犹比当年!”

  抱朴子反倒笑了:“吾之一生,荒唐得够多了,何妨再荒唐一次!当年,吾虽千里奔走施救,可惜只救出了原无乡。吾杀尽所有凶手又能如何?逝者已矣!那一刻,吾于心中发誓必倾吾所有教养其子成才,传吾南宗道统,如此福泽,难道吾错了吗?但就连汝也不可否认原无乡确实天生当归道门,否则怎么会连道磐如此高人竟也对他青眼有加?吾原以为,多年心愿必能得偿。然北宗一再坏吾计划,葛仙川之专制,原无乡竟还为北宗之人失了双臂!竟连一点的希望也不留予吾!汝说,吾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劣势?”

  老翁沉声道:“于是,你那日找我联络长老,明为拜会,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串通,对葛仙川下重判,是吗?”

  抱朴子道:“确实,其后的事情,汝应该都能猜到了。”

  老翁一拳砸在床架子上,怒斥道:“吾早该想到汝之目的并非单纯,仍是被汝利用!”垂眸见一柄被安放于枕边的断剑,一怔,一惊,伸手抓起了抱朴子的衣襟,颤声道,“你——甚至故意事先折损了临渊!”

  临渊,岂是凡品,纵有不如名剑金锋之处,亦非是一战可毁至此的凡铁。

  抱朴子伸手握紧了剑柄,断然道:“机会只此一次,所以,剑必须要断,而吾之命,吾不留,谁也留不得!”指下轻抚断剑,低声道,“临渊是师妹所赠,百年相随,珍之若命。毁剑即自毁,如此公平!只可惜——黄泉相见,怕是又多欠了她一笔。”

  老翁怔怔然,退开两步,苦笑道:“痴儿可叹、可悲!君如一生清绝不甘俗流,汝却沉沦痴枉到底!”

  抱朴子伏于榻上,急喘了几声,勉力道:“葛仙川这只老狐,竟在声名扫地全无退路的状况下作出自杀决定,以死证清白来动摇先前的判决,留下教人质疑之空间,就此加深南北仇恨,彻底对立两宗,如此一来,吾之设计与牺牲就此白费,吾绝不允许失败!大师兄,汝知吾终生未曾向人低头,吾只求你一事——南宗与原无乡,皆属吾毕生心血,望汝多多辅佐,多多——看顾!”

  声音忽地低了下去。

  老翁惊觉有变,一步上前,握住抱朴子的手腕,神色复杂道:“汝做了什么!莫要事事极端处之!吾已纵容汝太久,今日绝不容再行荒唐之举!”

  抱朴子一笑,伸手握住了老翁的手腕,紧了紧:“此情,吾领了!多谢你——”

  老翁大惊,双指颤抖,指下竟摸不到抱朴子的脉搏,失惊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抱朴子伸手甩开,护体气罩破,耳鼻流血,神痴意狂,呢喃自语道——

  “葛仙川,吾绝不会让汝有翻身机会!”

  “师弟——!”

  杀人快,杀自己岂非更快?

  气绝当场。

  老翁不忍再看,唏嘘不已。

  若他无辜,汝也无错,罪咎皆归于天意弄人,此去,汝等是否能安生相处,而道真南北是否能终归于太平?而今,他死了,汝也死了,是不是前尘往事百年纠葛下的林林种种便可就此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死者为大,老翁将抱朴子身体趺坐扶正,整理妥衣襟与发鬓——

  师弟,汝这一生,争先好强,于人于己皆是苛严,死后仍须俨然不可犯。

  君如师妹,但愿汝与师弟恩仇相忘,仙乡得遇,两相安好。

  至于吾,请不要宽谅吾这不作为的师兄——师尊早逝,师弟之所以骄纵一生,皆因吾未尽管束之职,待他年仙山相会,料师尊定也不会轻饶于我,而我,难辞其咎。

  屋外,已是掌灯时分,远近烛火逐一点起,屋内仍是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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