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敌兵却正在占领四周楼头哨卡。
这样大为不妙!
原无乡拉起跌倒在地惊惶失措的一对母女,还未待出言安慰,身后又有敌兵跟上来抢攻。一回身,掌风劈倒了一众敌兵。忽觉掌中一松,方才救下的母女已挣脱了急奔而去,不分方向地就往敌军驻守的城门冲去。
原无乡飞身欲起,又不知自哪个小巷口撞过来一位背着孙儿的老翁,原无乡断也不能就此抛下不管,两脚踢飞了追上来的敌兵,扶稳了老翁,抱过哭泣不休的小娃儿,温言安慰道:“乖哦,乖哦,不怕,男儿当勇敢!”
小娃娃差不多五六岁的模样,也懂了点事,知眼前是好人,紧抓着他的白衣不松手,抹掉眼泪,恨恨道:“吾才不怕!待吾长大了,一定要杀光恶人,保护大家!”
原无乡笑了,摸摸他头,赞许道:“好孩子!等你长大一定是个大英雄!但眼下快躲起来!”再抬头,已认出眼前的老人家正是镇上最有威望的宗老之一,遂于电光火石间心生一计,对老翁道:“老先生,敌兵方进城不久,仍不熟地势,可谓根基未稳。是以大家不必过于惊慌。请设法通知各方镇民,齐往北面宗祠聚合。切记,万不可落单,也莫要乱走。我二人定会想办法施救诸位,快,快走!”
老人家也认出了他俩是顶厉害的道真高人,是极有本事的好人,这就足够了。老人家顿时信心倍增,点头道:“好,吾去传信。”突然屈膝一跪,哽咽道,“老朽拜托二位高义之士,拯救镇民于水火,大恩——”
原无乡赶紧双手搀起:“此乃吾辈当为,无需大礼,赶紧走。”言毕,把小孙儿往老丈背上一放,将其祖孙引入一处小巷,安慰道,“莫慌!西华诸多小道,敌军不知,汝可善用,宗祠见,走!”
送走祖孙二人,原无乡转身再入镇中大道,与倦收天汇合。只见其负手而立,周身方圆几丈内,敌军只敢围而观之,不敢轻易再战。若不是情势危急,定要好好笑话他一番——倦大道长武德弥天,道威弗边——然后作死的下场也可以预见,比如闭关练功三天三夜什么的。
原无乡跃至倦收天身边,扫了一眼周围的形势:镇中道上大约有敌兵一半左右的兵力,另一半则守在城外。此城有四道门通向外界,方才与倦收天所来之处,似有猛将镇守,当为其看中之要塞,此路难行。而西面是外族之地,亦不合适出走。惟今之计,只有从北面宗祠突围,走小道再上官道,逃向中原内陆。只要上了官道,距离北宗便相去不远,如此就算暂时安全了。自己与倦收天二人来去如风,怎样都容易处理。但,这一城的百姓要如何在众敌军眼皮底下带走?
倦收天开口问:“如何?汝作了何种安排?”
原无乡诧异道:“方才离这么远,你都能听到?”
倦收天道:“不用听,汝脸上写着。”
原无乡不禁摸了摸脸,睁大眼睛不信道:“我脸上写了什么?”
倦收天瞪他一眼道:“险情当前,不同你说笑。由吾来拖住敌军战力,你去引导镇民逃走。”
原无乡忙道:“倦收天,不要擅自决定,我还什么都没说!”
倦收天转眸直视他,道:“一次机会,说,汝往哪个方向走?”
原无乡深吸一口气,凑过去耳语道:“西北。”
于是,君向西北,吾须向南。
倦收天眼底有了不易觉察的笑意,颔首道:“正合吾意。”
敌兵部署最强的一处便是南边,其附近几乎驻守有一半的敌军,若再把眼前这另一半也吸引过去,简直是请敌兵会师之后,再齐来围杀自己。
原无乡心中葳蕤丛生,说不出来的不舒坦——你这么兴奋做什么?都不知道危险的吗?
却听倦收天极认真地叮嘱道:“汝要小心。”
原无乡哽住,差点气死,瞪其一眼:“要小心的人是你!”
抬头见敌军战旗上绣着斧头印记,其形状透着说不出来的凶险戾气,心中蓦地不安,一把拉住倦收天道:“汝千万不要死战,该退则退。战局多变,尤未可知。我将镇民聚于北方宗祠,若有机会,突围便走。若无机会,死守也可再拖一时。最负英雄已知此地情况,定会设法救援。再坚持一刻,无论是官兵,还是道真,便会有人来援。所以,不可轻易死战,以拖延与守备为要。”
倦收天点头赞同:“他当已往北宗请援。葛仙川本就有意与天羌一战,如此不过是提前罢了。”
原无乡顿了一顿,又道:“另有一事,吾还要再探一处,需汝相助。此举亦有助于扰敌,以便使镇民顺利汇聚。所以,汝先引敌向北,扰其耳目!至曲水酒坊为止,替我守住一刻即可。”
倦收天根本不问缘由,只点头道:“好!”不待多言,并两指御气,背后长剑豁然而出,越过百众敌兵,直挑对方上将之位。
以剑引战之姿,睥睨群英之势,无需再多言一字。
原无乡怕周围仍有眼线跟踪,一晃身形将速度提到极限,先沿大道急奔,足下一顿,忽闪身进入小道,五个起落,三次急转,蹿入一处高墙,身形腾跃之后,便彻底失了踪影。
火势仍盛。
原无乡落脚处正是曲水酒坊。
白日里刚来过的所在,现在已经面目全非。血腥气与焦味浓得呛鼻,火烧得屋顶大梁都在晃动,似下一秒就要整个倒落下来。
原无乡看得直皱眉头,可叹仍是来晚了一步,似感觉不到人声,只能冒险一寻。
头顶一阵噼啪爆响,又一段燃着烟的焦木落在脚边。
心知此屋已撑不了太久,原无乡找遍屋内屋外,各种尸体惨状让其几次握紧了拳头,眼眶发痛。终于在后院翻倒的水缸边找到了柳七,却仿佛似曾相识的场面——去年于林中遇到正在逃亡的柳七,也是如此一身乱七八糟的模样。惟一不同的是,这次更加狼狈,连跑的力气也无。
柳七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孔模样,不知伤得多重,气息微弱,却仍然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