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旭凤来往天界与下界愈发频繁,面上的疲惫可以强行掩去,眼底的忧虑藏不住,润玉悉数看在眼里,入夜,虫鸣不绝,旭凤在他身侧熟睡,眉头微微皱起,润玉无眠,伸手替他抚平,旭凤睡得浅,无端就醒了,一只手顺势搭在他的腰上,迷蒙的眼半开半阖,声音低沉x_ing感:“还不睡。”
润玉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他们为难你了?”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也不算。”他从不隐瞒自己为润玉所做的一切,并非标榜,而是他与润玉之间最纯粹的坦然,“忘川边上的斥候将军传来密报,魔族异动频频,或有不轨之心。”
“魔界如今三王鼎立,互为牵制,焱城王若要举兵天界,首当其冲定要拿卞城王开刀,如此方能收拢民心,一举进攻天界。”润玉道。
“确是如此,”旭凤亲亲润玉的额头,安慰道:“父帝终归是天界之主,心思全然放在如何抵御魔界上,没工夫关心我俩的事。”
“可他要你领兵,不是吗?”润玉一语道破。
“是,”旭凤言语稍顿,彻底没了困意,稍微斟酌言辞:“阿玉,我是火神,生而为天族贵胄,身份显赫,受众仙朝拜,而我享有一切尊崇,身上的责任便是为天界而战。”
“我懂。”七万年天帝生涯,压在肩膀上所谓的天族责任,他亲身经历,便更能理解旭凤此时的心情,“在其位,谋其政,不是你的错。”
“你在怨我?”旭凤轻问,“怨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天界,那个欺你辱你的天界。”
“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鼠目寸光小肚j-i肠之辈?”润玉在铺里踹上旭凤一脚,嗔道,复又温声宽慰,“黎民万邦之苦,我不忍见,魔界j-ian计得逞,纵使我只欲浪荡山水,但战火之下,何处还是桃源?”
“如此说来,我还非去不可了,”旭凤打从第一次见面就被润玉踹,倒还觉得踹出了几分情趣,笑道:“不单为天界,也为我所爱之人心中的桃源而战。”
“待我鸣金凯旋,山水间便可自豪的说一句,这是我为阿玉打下的江山。”旭凤愈发恬不知耻。
润玉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如此儿戏,这话叫焱城王听见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杀你泄愤了。”
“能杀早杀了,那老头还能留我祸害到现在?”起初的y-in霾忧虑全然消失,生死杀伐诉诸谈笑,润玉想,这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才是天界战神应有的风貌。
“来者不善,莫要轻敌。”润玉提醒。
“我知道,”旭凤说,“你只需在家中等我,好好想想下一回我们搬去哪儿,青丘、玉山、渭水还是……”
旭凤还未说完就被润玉打断:“我去魔界。”
“润玉你!”旭凤闻言猛地支起身来,问:“你去魔界做什么。”
“自然是里应外合,事半功倍。”润玉也缓缓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袍倚靠在床头,一席话,云淡风轻:“我们的江山,你一人去打,会不会不太公平。”
旭凤看着这样的润玉,想起尚在人间时他曾对阿熠说过的话,润玉从不是谁家养的金丝雀鸟,他是一条真龙,腾跃九霄,敢与天地争锋,生x_ing洒脱单薄,不等同软弱可欺。
“旭凤,我既然答应同你在一起,那遑论田园还是战场,你应许我与你并肩而立的资格。”
旭凤只觉心底腾起灼炽的烈火,摧燃心肺,他欺身过去,将润玉抵在床头,压住他不安分的手腕,蜻蜓点水似的亲吻,从额头到眼睑,旭凤凑得很近,可见他睫毛轻颤,压抑着逐渐紊乱的呼吸,他清圣如莲的润玉,愈是隐忍,他愈是怜惜,只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他的跟前,只看他笑,一生足矣。
寝衣半敞,旭凤的手探进内里,润玉腰线紧绷,指尖划过姣好的轮廓,挪一寸,带出一阵沉重的喘息,那是蛰伏的兽,狂热,难耐,旭凤的唇舌落在他的喉结之上,留下甜腻的痕迹,云雾探幽,润玉无意开口一声低吟,将旭凤悉数吞裹殆尽。
“万事小心,不可逞强,否则……回头绝不饶你。”
旭凤一下重过一下,润玉被激得周身颤栗,紧紧揽住他的脖颈:“你……唔……你亦如是,刀剑无眼……嗯……死在战场上,我可不会寻你。”
“有阿玉在,我舍不得死。”
克制与沉敛消磨,一室狼藉,终究彻底沦陷。
魔界,焱城王府。
“润玉?好生耳熟的名字。”焱城王明知故问。
焱城王府的宴会之上,魔姬腰肢款摆,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光洁,浪舞艳曲,阖宫皆是沉晦 y- ín 靡,年迈的焱城王侧目看向下坐的润玉,清冷寡淡的一张脸,眼底蒙了千年飞霜,辨不清喜怒,他若穿上一袭白衣,上清天一站,喜怒不形于色,万物不盈于心,大道得之。
但他一身黑色斗篷加身,也无半点违和,少言寡语,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高深如魔尊者,亦无法轻易探出他的深浅,润玉其人,亦黑亦白,亦魔亦仙。
“是天界的大殿下。”固城王道。
“固城王此言差矣,”润玉眄一眼,顺手翻下兜帽,拿起桌上漆黑的酒杯,摇晃着,却不着急喝,“太微欺人太甚,润玉虽恢复真龙原身,却早已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本以为此事六界皆知,没成想魔界消息竟闭塞如此,倒是润玉高看了魔尊。”
“你放肆。”焱城王大掌拍案,润玉丝毫不惧,慢悠悠饮下一口魔界烈酒,“啧,粗俗,酒如此,人如是,不值润玉走这一遭,叨扰魔尊一时,润玉便告辞了,免得火神攻破忘川,成一条被贵界无辜殃及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