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 by 涂鸦【完结】(8)

2019-04-15  作者|标签:

皱了皱眉,他有些无奈的撇着嘴,半饷才靠近他,柔声道:「上去吧。我去帮你买退烧药。」说罢不等他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骆顗莫怔愕地抬起头,烧红的双眼载满了感激,他顺着呼吸,一步步缓缓稳住自己的脚步走进凤氏。
他可以的。
甫一走进办公室,他已是满头大汗,虽然是坐电梯直达,每一步却还是耗进他的体力。看了眼时钟,他忙忍住晕眩感,拿起资料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高层干部会议时间,再偌大的空间也会几乎占满。骆顗莫稳住心神,努力维持自己的步调深吸了口气,旋开门的瞬间,犹是从容的他。
然而额间沁满的冷汗,却悄悄泄露了秘密。

21
40楼的会议室里,凤氏上上下下参与新式饭店企划的干部皆聚集于此,各位置依照部门与阶级,每人划分而坐。
甫一进门,骆顗莫就维持依然的步调走至固定位置上,期间不乏礼貌上的微笑与招呼,坐下的瞬间,他却难忍晕眩的吁了口气。抬眼环视周围,各部门的正副手们也不露闲,正比对自己的报告做最后冲刺与确认。

犹不见主位上那个身影,他微微闭上眼,稳住心神。
还有几分钟一场漫长的会议就要展开,依所有程序与例行报告到最后,今天将会是个冗长的开始。
片刻,门被无声的打了开来,骆顗莫没有睁开眼,也知道进来的是何人,耳边明显感受到一股气氛。
那人向来不容易让人忽视。
「雷总。」
雷殷坐到主位上,一双锐眼淡淡的扫过一圈,视线最后停在正对面,那个闭目静言的人身上。
似是感觉到那道目光,脸色苍白的人略迟疑了会才张开眼,对上熟悉无波眼眸的瞬间,手也打开了数据夹,视线也随之落于文件里。
不稍多久,会议开始的讨论声响起,凤氏新式饭店计划,正式开始。
会议已极平缓的速度进行着,每位参与的职员皆已最完美的报告呈现自己的企划。
注视着手里的文件,太阳穴的地方却已一种非常强的力道在敲击着每一丝神经,头脑越来越昏沈,感觉耳边的声音们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报告的人的身影也显得很模糊,骆顗莫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凝聚注意力。

时间过了多久,他转头看了下身边的座位,该来的人还未到,他的心里不由得泛上一堵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迟到了……
「碰」的一声,门霍地被施以急切的力道打开来,室内顿时一片寂静,站在门外的人脸上藏有一丝焦急,完全忽视所有朝他而来的怔视目光。
管鄀谦脚步不疑,整了整神色才不急不徐地道了声:「抱歉。」脚步继续往里头走去,在骆顗莫身旁的位置坐下。
忍住晕眩,骆顗莫连忙低声抱歉:「对不起,都是因为……」
「来。」打断他的话,管鄀谦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先把药吃了吧,不然你一定撑不下去。」递上手中的水杯,另只手也塞了几颗药丸过去。
话顿住,骆顗莫点点头,在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回会议时一口把药吞下,手中的水杯传来温度,是温开水,他眼带感激的看着管鄀谦,由衷道:「谢谢你。」

管鄀谦只是看着那苍白面容一会,须臾才转头于会议上。
会议在走了近半圈时钟后才结束,每个人离开后,就算没被脱去一层皮,也都宛如脱了层水般无力。所有计划的漏洞皆被主位上的男人给挑了出来,就算是最细小的地方也逃不过企划被翻盘的命折?

其中却已独揽电子设计与内部设计的骆顗莫与管鄀谦幸免。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后,骆顗莫才缓缓阖起资料夹慢慢起身,好不容易因为药力而支撑的体力彷佛一瞬间松了口气而崩坍般,身子晃了下,往一旁倒去──

「顗莫!」管鄀谦身手极快的扶住他。手在那额上一摸,药效早已褪去,只余窜高的温度在烧着,他不住咒骂了声:「该死的……」
看着那张泛白却升起不正常红晕的面容,管鄀谦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早已虚软的身躯往外头冲去,不顾一路上的诧异目光,推开电梯前的所有人直达停车场去。

怀中陷入高烧的人,双唇开开阖阖不停地呓语、低喃着些什么,管鄀谦听不清楚,心急如焚的仔细一听,整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该死的,该死的……!」拳头不住往一旁挥去,控制板震了下,电梯这刚好「叮」一声停在中间楼层。
「妈的!」低咒了声,眼见门外的两道身影是谁,管鄀谦眉头不觉的皱了起来。
「鄀谦?」
管鄀谦硬着脸点了下头,脸色却怎么也好不起来,搂紧怀里的人往后一站,目光瞥了眼跟着女人一同进来的小男孩。
凤天仪美艳脸庞上的微讶褪去,淡淡地瞄了眼倚在男人身旁的背影,好奇问道:「顗莫?他怎么了吗?」目光看不出情绪。
「发烧。」
凤天仪明白的点点头哦了声,美眸看着那道背影一会,转身对着身旁男孩道:「翔,他就是你一直想看的骆顗莫。」
男孩戴了顶鸭舌帽,冷淡地回头睨一眼,「就是姐夫说公司里最厉害的工程师?」
管鄀谦没作声,蹙起的眉峰却拧得更深了些,感觉手中的身躯颤了下,外套衣料也被大力攥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双手不觉搂得更紧。
「我以后一定会比他强。」不屑目光轻易的流出眼眸,凤天翔见人没反应,只是无趣的撇着嘴,「呿。」
「翔!不许没礼貌」作势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凤天仪回头微笑,漾起嫣红的唇道:「顗莫,抱歉呀……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懂得分寸。」
背对的人没有反应,好半饷才慢慢回身,垂首轻声回答:「……没关系。」
凤天仪发出一声短笑,随即啊了声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跟雷殷下个月订婚,顗莫你记得来冲冲喜气唷……」
「叮」电梯门又在此时开启,女人笑容依旧的拉着男孩移开位置。
「快送他去医院吧。」
管鄀谦忍住瞪人的冲动,把一瞬间被抽光所有力气而滑落的人抱起,离开前丢下一句:
「妳玩过火了。」
随之回应的是一阵清铃般的喜悦笑声,跟着关起的电梯门而渐渐隐没。
22
医院里有股窒闷感。和着药物味,那种刺鼻味会侵入人意志里……让人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沉闷。
男人骨骼特定的肌理上,手臂上的凸起总是大小不一。比起瘦弱的人,有些人更是纤瘦的彷若不堪一击。
透明的细条管子由上顺下,两边尾端各接着不一样的实体。一瓶500c.c.的黄色点滴,紧紧的依一种速度流向管子内,再导进另一头。
一只手臂放置在椅子的扶手上,很白很白的肌肤表层上,却看不见一丝血管,医生用力拍了好几次,甚至还插错了两次位置。
一定很疼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抱怨声或是忍耐**。倒是另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原本已铁青难看的脸,更是冷得像会随时狠狠地赏医生两拳。
「你到底会不会?」冷冷地,管鄀谦瞪着戴眼镜的医生。
「抱、抱歉。这位病人的血管太细了……」结结巴巴地,细针终于在第三次时顺利插进血管里。
这是什么理由?佣医!睇了眼慌忙离开的白袍背影,管鄀谦撇撇嘴忍住斥骂,这才蹲下高大的身子,心疼的看着那只手臂上的瘀痕。
「顗莫。」他轻声地喊,彷佛太大力,有些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医院里忙忙碌碌,急允覂纫眬D满了人,就连看砸仓荒茉谧呃壬暇偷亟钾Q。要不是硬拖了张椅子来,这身子哪还经得住站着折腾?
毫无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骆顗莫对身旁唤声置若罔闻,一双眼睛只是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动也不动。
管鄀谦忍不住握紧拳头。想起刚刚他在自己身边瞬间脱力的画面,眉头又拧了起来。
没有响应自己的脸庞依旧看着前方,原本总是温暖的瞳眸此刻就像失了温度般的,无机质的眼珠,空空洞洞。
顺着那双视线看过去,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子紧挨在同一个位置上,母亲抱着孩子,父亲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医生到来,小小角落里,没碍着别人。
多么相依的情景,不管处境怎样,家人就围绕在身边,多幸福。
「顗莫?」
苍白的脸孔依旧望着前方,久久才眨一次眼。每眨一下,他身旁男人的心也跟着紧抽了下,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重。
闭上眼忍住那种情绪,管鄀谦牵起他的掌心放在手里,牢握着,紧紧的。不想放……
「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睡一下?」打了点滴应该会嗜睡,依这种速度,应该不消几分钟就会开始昏昏欲睡。
「……」许久,干涩的唇瓣才缓缓开启,声小若蚊。
「嗯?」管鄀谦侧耳移近了些,。
「水……」他的声音已沙哑不清。
手轻柔的抚过额间发丝,管鄀谦这才安心地笑道:「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将他的身子往墙上靠着,管鄀谦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眼,见人就静静的倚在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快速走出已寸步难行的走廊。
……
「顗莫?!」拿着水回来的人,愕愣在原地。
原本应该坐在位子上的身影不见了,只留下空无一人的椅子以及一管透明的传输线垂落地上,点滴因为失去另一边的压力,尖头缓缓流出的药液形成一小洼水迹,显示了人已离去有段时间。

管鄀谦心一阵慌乱,忙转头看看周围,却遍寻不着那道瘦削的身影。
眼前,彷佛可以看见那只细瘦的手臂忍着痛……或是他已感觉不到痛,只是狠狠地拽掉针孔,然后隐忍着所有不舒服……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脑子有些混乱,蓦地想起人陷入高烧时前的呓语──
『雷殷……』
「该死的家伙!」啧了声,管鄀谦丢下水往医院外跑去。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慌张与担心感到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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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顗莫茫然的在大街上走着,好几次的晕眩感就要让他往后仰倒而去,却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的疲惫。
他自问不了为什么要走,走要走去哪,只是脑子里的所有都不断地在叫嚣着,高喊着想见到那个人。
为什么想见到那个人,或许是图个安心,亦或许只是……不懂得,还是懂?他到底怎么会懂得自己在想什么?事实早就横亘在那里,他还想徒然什么?关于他自己,他真的懂吗?

其实明白的,只是早就抓不透了。
她……那个女人,凤天仪刚是怎么告诉他的?对了,他们要订婚了。骆顗莫脑子里顿时一阵混沌,就要把他已烧得不能再烧的意志给烧得快要疯了。
那种心绪驱策着他的双腿、他整个人,只想见他一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白色建筑的剎那,身子已虚软的差点往地上跪去。是那股坚持让他卖力的坚持走到这里,虽然只来过一次,但那大段路他就是记得了。

什么都是一次就记得的往心里放去,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红色甲虫停放在外头,银色M3就在一旁,两台车张狂耀眼的并排在一起,烧痛了他的双眼,好痛好痛……却只能忍在心里头。
他伸手敲门的时候,天空上开始慢慢落下细碎的水珠,周围变得昏昏暗暗,阴霾一片。
雷殷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男子苍白着脸,仰头望看着天空,专注的看着,长睫扇下一次又一次,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延着他熟悉瘦得削下般的脸形滑落。

天空暗蓝,白色衬衫的他仰望着雨水刷落。那像是一种随时会往后倒的角度,把那瘦长的身躯给拉得更加单薄。
那是一个,到很久很久以后,让男人想起来会觉得心脏一阵紧缩的记忆。
敛眼,缓缓拉回了视线,他才开口:「顗莫。」
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苍白面容才缓晚拉回,男人穿着睡袍的身影就在眼前,一只手拉着门,一只手摆靠在门栏上,却恰恰没有挡住屋里的人。
女人穿着同款样式睡袍的身子纤纤细细,柔媚似的眼角睨了眼门外,目光微晒,不以为意的走了进去。
雨水很冰,把脸庞打的一阵湿凉,他却已感觉不到烧烫的体温。吞忍着苦涩的味道,他轻启唇道:
「我……只剩下你了。」几个字罢了,却怎么都觉得口水难以吞咽,喉咙干涩。
「回家去。」
「你对我……是否有感情?」骆顗莫胸脯上下起伏着,他问道,嘶哑的,类似于哀求的声音。
雨在这时候变大了,倾盆的力道把站在室外的身体打的啪啪作响。但他不痛,他感觉不到痛,真的不痛的……痛的是,他用手也摸不到的地方。
「你在跟我闹脾气吗?」男人开口,冰冰冷冷。
骆顗莫只是茫然地摇摇头,感觉胃里紧紧一缩,难受的让他拧起了眉。
「这就是你的选择?」雷殷冷道。忍着不去看他脸上的所有水迹,那会让他开始猜测,那是雨……还是泪。
「不是的……」骆顗莫决然地点头,倾身想把重量交付给对方,男人凌厉的声音却已先一步响起:
「想要我也同等回报你吗?」雷殷冷笑。他的目光再没有温度。
「我……」
什么意思?好难堪,他想反驳,说他不是这样想,他从来就没这么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那道质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选择你。」瞇起眼,雷殷凛然地看着他,冷道:「骆顗莫,你越矩了。」
「不…不是的、我……」骆顗莫急促地想解释,门却已「喀碰」地关起来。轻轻地,在他面前阖上。
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就梗在嘴角。
「我只是……不想拖着她……」喃喃地,垂下视线的双眼已然红肿,阵阵往外掏的绕流都被雨水给打散。
他只是不想拖着另一个人陪他熬……他越矩什么了,他做错什么了,他……奢求过什么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漠的把他推开……
「顗莫!」
尖锐的紧急煞车声传来,一抹高大身影也随之下车,冲进雨中接住往后倒下的身躯。

23
天空洒落水,独留寂静在身旁,苍穹只余无光夜,一切残留照天明……再也听不见,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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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落下的力道那么深,不会为了任何理由而停摆,一阵一阵间,把所有皆打湿不存。
「傻瓜……」紧抱着怀中颤抖的躯体,管鄀谦不舍的紧贴那苍白脸颊。轻轻厮磨着,想帮他多留点温度。
「走…你得再去一次医院……」
「不……」
无力的抓着管鄀谦,骆顗莫恍惚的摇着头。他不想去医院,医院有种味道,让他好害怕……那种像会剥夺最后意志的味道,会让他遗忘掉许多事。
不可以忘的……怎么可以忘……他遗忘过好多事,好多好多、太多太多。忘了母亲对他微笑的脸,忘了当年被送去国外的寂寞,忘了该抓好自己的心,忘了该开口拒绝,忘了该……他最终都忘了该给女人一个交代,也忘了……最终他也忘了,付出的心……怎么可能收得回……

管鄀谦细细的看着他,湛白的面容彷佛被掏空了所有,他多想问问他,现在还支撑着你的,是什么?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感受到那被抛空的神智,心就像被啃蚀般的疼,又酸又涩。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知道……他也把心给了一个不会再完全的人。
「他有什么好呢……」
紧紧抱着他,高大身子迈起步伐,雨中的背影竟显得有些狼狈。
……
门铃才刚按下,马上打开的门力道即快又猛,管鄀谦站在门外怔了怔,对来开门的女人张着嘴,一时却找不到话,想了想只道了句:
「他发烧……」
女人的脸跟怀里的人差不多,就连眼睛也是一样肿。管鄀谦瞅着她瞧,对方只是一径的看着他手中的人,那目光异常专注又带了些异样。
「呃,小姐……」
蓝云看都不看管鄀谦,只是沉默的移开身子让开路来。
把人安置到床上,管鄀谦才刚转身,就看见女人拿了条干毛巾静静地站一旁,闷不做声的,也没问他是谁,那目光依旧盯着床上的人。
女人动作轻柔的擦拭着骆顗莫身上的湿迹,气氛莫名僵持的奇怪。耐不住那种感觉,管鄀谦虽然不放心却还是得叫自己放心,犹豫了下,拿出药袋放在一旁,道:

「退烧药我放这。每三个小时给他吃一次。」他向来总是明朗轻快的声音,这时竟是带着小心翼翼。
至于是为什么,他也不明白。
女人背对着他没回答,等了半天,管鄀谦只好呼了口气走出房子,要带上门的时候,手僵在门把上连动也不动,半饷才硬是逼着自己把门关上。
管鄀谦惆怅的搔了搔头,他都忘了,她是他的女朋友,会负起责任照顾他的。
哪能轮到他。
室内恢复了静默,蓝云来回几次替换着毛巾,床上的人高烧不退,意识彷佛深锁般,昏沉的低喃呓语,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她却没有动手换掉。
几个小时过去,喂了两次药,床上的人才慢慢止住骚动。蓝云垂眼看着他,双眼里闪烁着一丝极细微的光芒,犀利的,像要穿透床上的人一般。
……
「热……」蹙着眉,陷入睡梦中的人意识不清,却明白的感受到身体不对劲。
热……太热,那热度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丝丝灼烧着他的意识与全身。
「顗莫。」蓝云歪着头,轻轻地唤道,嘴角湝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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