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吗……是蓝云呀……脑中里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抵挡不了温度的煎熬,索性就想躺着随它去,只是身上紧黏的衣服很难受,骆顗莫拧紧眉头无耐地叹了一声,胸前闷热感霍地一凉,衣襟被打了开来──
神智越来越不清晰,骆顗莫睁开眼睛,想谢谢对方帮自己解开不舒服感,胸前蓦地覆上一双冰凉的手掌,来回游移着。
「顗莫。」蓝云贴在他的唇上,笑着,轻柔道:「你好久没抱我了。」
抱?骆顗莫昏沈的想着,一时搞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什、…什么?」
「多久呢……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呢?……不,不对哦……」女人微笑,揭晓:
「是你进凤氏之后哦,那是多久呢?」
呵呵笑着,她说:「是整整九个月哦。」
「蓝云……」
耳边鸣音低响的厉害,就连视线也开始混浊,骆顗莫努力睁着眼,却越来越看不清楚,「妳……说什么……」
每根手指细细的在胸膛间触碰,每隔一小段距离就停住,再往下……多久,女人逐渐凝起风暴的眼,是怒意,是难堪,还有……更多的不甘。指尖恨恨的用力刮过苍白,那些被谁留下的深色印迹变得更为红泽。
「看你……皮肤太细,我多久前给你留下的吻痕,到现在还在呢……」
女人眼里异常的执着,忽地一阵疯狂:「对……对,那是我留的,是我留的!不是那个男人……是我留的!是我的!」
蓝云低喃的起身,看着那些不是属于自己的痕迹,她卸除一身外衣,细长的腿跨坐到骆顗莫身上。
「蓝云……妳…干什么……」
骆顗莫竭力睁着眼,手本能的推拒着,但重病又因为怪异热度而失了力的他,却怎么也赢不了女人的微薄箝制。恍惚间,下身突然被摩擦的热度跟身体的涨热一起在翻腾──
「呃……!」
像是极明白身下的人无法脱离自己,蓝云缓缓地拉开皮带扣环,几乎着迷的唤着自己深爱的人。
「顗莫……顗莫……」一声又一声。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此时此刻。
「别……别这样……」拉练声刺耳的响起,虚软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骆顗莫震惊得无以复加,却对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什么都明白了。
蓝云……脑子里吵闹声无息的叫嚣着,身体反应却违反了所有意志,骆顗莫茫然地张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
「不行的,蓝云……不行的……」
「不……」
开阖的嘴巴不停地发出短促的声音,女人在身上的动作他却无力阻止,僵硬的手无力,僵硬的身体无力……僵硬的他,整个人都在一阵嗡嗡作响声里空空荡荡……
残存的一点点意识里,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唯有一个男人在雨中硬生生把自己推开的画面,重复上演在眼里,一次次,残忍的划过他的心。
雷殷……
摸不着的地方传来一阵声音,那是平稳却夹杂不和谐的细微杂音……心脏疼痛不堪的吶喊声。
24
每次疼痛,到了一个阶段便会习惯;只是,习惯之后是否就不再害怕痛?
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男人。那个初遇里,他见到一双会成功的眼睛,里头蕴含多少野心,只要他想要,又怎么会脱于手……除非他不要了。
他真的……明白的。他多想苦笑,然而做不出表情的脸只是一灰死槁。
视线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茫然看不清的天花板,身体的反应清清楚楚,然而所有意识却都已经迷离。
全身僵硬的几乎要停摆,只是像根木头似的空体,女人在他身上做些什么,那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服自己不去细想。
他无法细想了……他全然不行了。
就算心里不是出于自愿,身体却还是拥有生理反应。蓝云突然仰起了脸,闭上双眼高声喊着什么,一阵震颤里,骆顗莫闭上了眼。
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顗莫……」
女人汗湿的身体,汗湿的手臂,汗湿的手心,轻轻的,轻轻地触摸着他。然后,她深深的,开始低哑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般,像前一个夜晚他们在客厅时,只是个手足无措落泪的孩子。
做错事了吗?……是谁呢,谁做错事了该畏罪而流泪?
「顗莫……」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女人的时候。
那时伦敦起了一阵好大的浓浓的白雾,清雾把周围的视线熏开成一片不透澈。他走在无彷佛没有尽头的街道,那时她的微笑,让他的心情泛起一汪温暖。
好温暖……让他就算在异乡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这么舒服的感觉。那时,年纪半大不小的他们,好像就是这么相依在异国里。
多年间的情感是因为两人都有份坚凿的信心,然而,那却也是极容易就被溃散的东西。多么不可靠,而背叛那份如石坚硬感情的,就是他。
总有些东西太过残缺,就不够圆满。感情,总是寂寞,因为爱,使人孤寂。而心里边有个角落,就好像再也没办法填满。
爱是双方的事,付出却可以是件单打独斗的事。
除了蓝云,那么他自己呢……有办法同等付出,同等接受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难道他的情感背叛就可以找到个出口了?
所以只能是否定。既然犯了,怎么可能因为道歉就不是罪。
「对不起……」许久,低哑的声音才从闭上眼睛的人嘴里溢出,轻的几乎快听不见。
「呜!」呜噎一声,女人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哭声。
顗莫,顗莫……你为什么哭呢?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悲伤的流下冰冷泪水?好残忍,把你温热的感情都给了他,却只能给我冰冷的泪。
「顗莫,顗莫……不要说对不起,走,走……我们……我们一起走!你跟我走……」蓝云突然说道,想拉起那个瘫在床上的人,那副躯体却只是没有意志般虚软。
「蓝云……」
骆顗莫眨着眼,眼前一片模糊,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蓝云捧起她一直深爱的脸庞,想看进他的眼里,然……却只能看见什么……没有对她的感情,还有什么?……只是歉疚。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他有未婚妻了!他根本不爱你!可是……可是我……顗莫……我爱你呀……」
「砰」的一声,好大声,那是什么声音……感情被撕裂的声音。骆顗莫呆站着,茫茫然的,睁着无觉的双眼任泪滑落,却做不出反应。
对……他要订婚了,而「爱」是什么呢?到底是谁曾开口付出过什么?──好可悲,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个湖前的夜晚,只是昙花一现了吧,太过虚渺,已经不够真实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可以给自己一夜这么温暖的拥抱。
因为从那之后,那怀抱就就不再属于他了吧……不,是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
疲惫的闭起眼,骆顗莫甩开那双拉着自己的手,颓然的,往后倒回床上,缩起身子,把自己紧紧窝着。把自己绻缩成一团,然而背上那长长的脊椎纹路,却在颤着。好痛……
「顗莫,你不可以这么残忍!看我,你看我……」再次拉起他,蓝云歇斯底里的要对视着他的眼,却总被拒于千里。
「啊──!!」嘶声尖叫着,蓝云揪着自己的发,无法遏止的酸疼从四肢百骸侵袭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到底盲目的是谁?
「骆顗莫。」凛冽的,女人几乎绝决般的声音。
缓慢地,骆顗莫将视线调向女人的位置,太阳穴的震动在叫嚣着疼痛。然而却痛不了他的神智,一瞬间,眼前银色光影闪过,来不及辨别什么,他已睁着眼冲上前去──
「啊……」
一切归于寂静。
殷红液体顺着白皙皮肤涓涓流淌,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红点,薄透的,彷佛还可以听见啪嗒啪嗒声……
蓝云如遭雷击般的缩回了手,沾有血迹的尖锐刀面敲击地面「镪」一声,她的手在颤抖,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右手却始终被紧紧握住──
紧紧握着女人的手,瞬间失血让他再无力支持自己,骆顗莫只是对她漾开了一个微笑。
在最后一秒,他还想传递力量给对方,希望对方不要怕、不要担心、不要……难过。
「对不起……」
那是仅仅,他唯一可以说的话。
「顗莫!」
失去意识前一刻,跃入眼里的是女人熟悉的面容,温柔的双眼带着惊惶……
他安心的笑开了。然后,就此……沉沉睡去。
25
「工程进行到目前……」
……
威严冷峻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所有人莫不专注的参与着。最前方上位的人视线缓缓一绕,最后停在对面末端位置上,眉头几不可微地蹙了起来。
「他呢?」雷殷的声音清冷,却是毫不避讳的语气,连名都不带上。视线刚好,就是问着旁边座位的人。
所有人目光登时转向被问者,心里也很好奇工程师怎么没来?开工程会议呢,竟敢翘掉还没请假!谁都想忍不住偷偷瞥一眼雷老大的脸了。
被问话者只是懒懒地从数据里抬起头,看都没看问话的人,管鄀谦知道他指的是谁,复又低下头,一副漫不经心样。
「我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四座霎时一阵抽气声响起。这回答既不是疑问,也不是肯定,意思多明白──干嘛问我?
瞇起眼,雷殷脸上看不出清绪,「散会。」
会议意外的提早结束,大伙虽颇觉奇怪惊讶,去也没有人敢有二话。可以早先离开水深火热的气氛里,谁不要啊。
「管,你留下来。」这道声音音量恰恰好,让所有离去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已起身跨步的人动作一顿,向来笑开的脸上此刻变得面无表情。
门被随手「喀」的一声关上,室内瞬时间恢复安静。两个男人对面而站,气氛,异常的跳动。
「顗莫呢?」是谁问着,话里有什么……
管鄀谦闻言,瞪过去一眼。
既然没有别人,那么脸色也别装了,更何况他根本不想装,那么大家就摊开来吧,要耍冷面谁不会!就是心狠没谁强!
「顗莫顗莫……你除了会这样叫他,你还会什么?当他是狗啊?!」
雷殷对他的用字蹙起眉头,再问:「他三天没来了,你知道吗?」
管鄀谦一听怔了下,随即讽道:「原来是找不到人吶。你没电话?不会打吗?我记得你不是喜欢他随传随到吗?」嗤了声,意思还是暗示他把他当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管……」沉下声,雷殷已难再有和颜悦色。
瞪着他,管鄀谦实在很想冲过去揍他两拳。虽然他也很惊讶骆顗莫的缺席,但因为不是同公司,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竟有这么多天没来上班,这对他一直保持着坚守岗位的态度有落差……那天离开他家后,他虽也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无奈不知道电话,就连……内心也在挣扎……
叹了声,管鄀谦移开了视线,「我早叫你不要贪心了。」
雷殷眉梢一挑,问:「怎么,你看上他了?」
闻言,管鄀谦意外地没有反应,只是缓缓地站起来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要太有自信。尤其在你这么伤他以后。」
「你很关心他。」抱着双臂,雷殷点了根烟,视线调向了窗外。
「那你大可不必问我啊。他不是你的吗,你有的是办法找到他,不是吗?」说完,管鄀谦懊恼的皱紧眉,像什么了!他竟像个高中生一样恼怒地冲着对方。
吁了口烟,雷殷在雾里的脸飘渺不清,「电话我打了,他家我也去过了。」
管鄀谦不禁讶异的微睁着眼。这家伙居然找到他家去了?!他家还有个女人在吧,他堂堂大老板冲上去找人?……心下顿时一阵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这家伙,果然自私。自己想要的就要,却不准别人可以独自拥有。
雷殷……你够狠。
忍不住笑出声,却是带着满满的讥嘲,「原来你也会关心他啊,我还以为你只懂的推开他。」
闭上眼,雷殷知道他在指什么,却没有开口辩白。煎熬在内心里反复来去的答案,该怎么回答……
静默了会,直到空气里听不出是谁先投降般的一声喟叹。
「到底是谁不可看上谁呢?嗯?」
撂下最后一句,管鄀谦显然已不想再多说,两人的问与答就此结束。懒得再搭理他,撇撇嘴握上门把就要离开,不料门却早一步被推了开来──
「抱歉!我……」
仓皇的声音急忙道着歉,来者掩不住他的慌忙,抬头却见室内只有两人,张着嘴把话都忘了。
「管、管鄀谦……」他却只能吶吶的说出靠最近自己的人名。
天……管鄀谦心臆不住狠颤了下,他手伸了出去,轻轻的抚上那张面容……
「顗莫……」
这声名字一唤出,在场的心皆失了拍。瞬间,把人痛得要拧出汗来。
轻轻的碰着那张脸庞,几乎想就这样把他览进怀里,他要多么克制住自己,才可以不要这么冲动……心好不舍,三天不见的脸庞,竟然消瘦见骨,脸色呈现不健康的苍白,就连总是微微勾起的嘴角,也是毫无血色。
管鄀谦忍不住苦笑。他叫他什么……连名带姓的,真是疏远。
而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也是傻子一个。那天雨中的不清不楚,现在全都清楚的明白了……他真正的明白了。他的心……是真的丢了。
脸不着痕迹的脱离对方手心,骆顗莫双眼不自在的飘了下,瞬间对视到那双锐利的目光,心上登时一紧,迟疑了一会才问脱口问道:
「会议结束了吗?」
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开口。得到了管鄀谦肯定的回答,骆顗莫双眼一黯。
他还是没有赶上。他已经尽力赶来了,无奈医院硬是不肯放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耗掉那么多天………
怎么办?他……一定生气了。
26
「顗莫……」
一时之间,张嘴半天,管鄀谦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明白他对参与这项计划抱持多么重视的态度……但他其实大可直接要他别在意,然而在触觉到他看着雷殷那么惶惶不安眼神的专注下,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狼狈。
在意的人就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再强势的男人也有无法言语的时候。
三人之间气氛莫名的凝滞。
「……对不起。」久久,站在门外的人才轻轻吐出这句。
管鄀谦闭上了眼,隐忍着他即将瞬间暴走的情绪。他的良好修养一再被挑战,想着干脆就把人扛起来走人好了……吁了口气,他今天像个小伙子暴躁极了。
想着干脆化解这样莫名的状况,管鄀谦手伸出就要拉人离开。才刚握上那手腕,就听进一声压抑般的痛吟传来,几乎细小的要让人错过。
管鄀谦微讶地看着骆顗莫,苍白的脸上莫名溢满汗珠,嘴唇紧紧咬着,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他拧起眉,倏地拉过那只想往袖里藏的手掌──
管鄀谦呼吸一窒,瞪着自己掌上的另一只手,他无法将视线移开半毫,心脏的地方,因为这个男子而狠狠地疼了起来。
那只瘦薄的掌心上,被白色绷带一层又一层包裹住,那种同样湛白的颜色在白晰的皮肤间竟更显触目。
「顗莫你……」管鄀谦喉头一紧。
骆顗莫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尽管那阵刺痛让他冷汗直冒,他依旧给了一个笑容,缓声道:「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
管鄀谦看着那牵强的面容,心里难忍涨痛感,着急的想再说些什么,另一道声音已响起划破两人的对话:
「管你先出去。」
管鄀谦转头瞪着雷殷,眼里的锐光翻涌着,与那人的凌厉不相上下。两人谁也不让谁,直到一只瘦弱的手拉住他。
「我……鄀谦你先出去吧……」骆顗莫轻拉他的手,眼里有乞求。
管鄀谦表情难看的沉下,却又拒绝不了眼前那张面容的为难神色。手握着拳,僵持了好一会才点头走出会议室,将空间留给其余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