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所有学生视为凶手的人是谁?”白千湾问。
“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白千湾说,“他擅长巫术,后来退了学……不会就是我吧?”
说起来,这种问题也挺好笑,一个失忆的人追问别人“那个人是不是我”,自己却没有判断能力。
“不是。”宋弄墨说得斩钉截铁,“睡吧,是你多想了。”
“行吧。”白千湾颇为不满,却也只好闭眼睡下了。
第32章 第 32 章
32
“啊啊啊啊啊狗男男——”
小康王的尖叫好似利剑刺破了此时难得的平静。白千湾尚在梦中,这会儿猛地被惊醒,几乎吓得弹起来。他左右逡巡,原来是昨晚生死不知的小康王回来了,
大声嚷嚷之后,手脚完整,j.īng_神饱满,赤身裸.体的小康王站在床边四手叉腰,眼神惊恐:“你们怎么回事?昨晚doi了吗?”
白千湾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你大惊小怪些什么啊?”
他低头一瞧,床上的另一个位置已经没人了,枕头边上是一件外套,估计宋弄墨早就走了吧,也没叫醒他。
“惊怪你们doi。”小康王说。
“doi是什么意思?”
“do,做,i,爱。懂吗?”
白千湾翻了个白眼:“你乱说什么啊。”
他又躺回了床上。
这才七点,往常这时候他离睡醒还早呢。
像所有盯着婴儿的鬼魂似的,小康王悬挂在吊灯上,垂下来的脑袋与白千湾似睡非睡的侧脸遥遥相望。他嘴上怨恨地喃喃自语:“如果昨晚不是跟着白千湾,就不会遇上宋弄墨,被他打晕,差点被校园里的小鬼们吃掉了……”
“你说,这应该埋怨谁呢?”白千湾张开眼,凉凉地嘲讽他。
“首当其冲的是宋弄墨,一枪托把我砸晕了。”激烈的情绪下,小康王后背的双手四处晃动,使得吊灯也摇晃起来,几缕灰尘在空中飘落。
“你去和他打一架吧,去吧。”他弹了弹被子上的灰尘。
小康王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那还不如打你一顿呢。”
白千湾对小康王和宋弄墨的私人恩怨并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想现在就去睡觉。
“他看起来真的很奇怪耶。你难道不害怕宋弄墨一直跟着你吗?”
小康王喋喋不休。
“可是,一直跟着我的人是你啊。”
“万一你做过什么坏事,搞不好会被他揪出来呢,就现在你们这种亲密的情况。”
难道小康王很讨厌宋弄墨吗?怎么回事,不就是被打了一次嘛,打回去不就好了。难道不该是这种情况吗?男人打架又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如此想着,白千湾闭上眼:“我又没有杀人放火。”
“万一有呢。”小康王幽幽道。
如果不是知道小康王满嘴跑火车,他大概率要被这意味深长的话恐吓得心律不齐。
“可是我没有啊……”
当然,这句话是骗鬼的。有或者没有,不是白千湾说了算的。
“你赶紧远离宋弄墨吧,”小康王哭丧着脸,“他威胁让我离开你诶。”
“……”
这种虐恋情深的剧情是怎么回事。
“我是有想过离宋弄墨远点,”白千湾认真说,小康王的眼睛一下子灯泡似的亮起来,“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就好像我也甩不掉你一样,当宋弄墨上门拜访的时候,我也不能狠心赶他出去。他是我高中的同学,一直以来也对我还算不错吧,虽然我不清楚他有什么意图,也许什么意图也没有呢。”
白千湾没有朋友。
长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身边除了鬼魂,还是鬼魂。
宋弄墨的出现就好像一个c-h-ā入他生活的钢钉,强硬、突如其来,这也和他自己本身的软弱有关。总不能拒绝他吧?太不礼貌了。他总是抱着这种想法。偶尔几次拒绝也会被宋弄墨打回去,说白了,白千湾也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很讨厌宋弄墨,毕竟他看起来很好吃。
两人谈话间,手机响了。
来电者是一位年轻女士,自称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侦查科工作人员:“白先生,关于在正德街18号房屋的证据采集工作,已在今r.ì结束了……”
“我可以搬回去了吗?”
“是的。”
“十分感谢。”
白千湾挂了电话,生龙活虎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康王狐疑的双眼目送他进出盥洗室洗漱,又飞快地打包着屋里的衣物、笔记本电脑,还不忘带走宋弄墨遗落的外套。
“你干什么呢?”
“退房回家。”
不出意料,小康王也强行与他一齐回到了正德街18号。
白千湾捏着钥匙下车。先前警察为进入房屋检索,曾向白千湾拿走了备用钥匙,估计过几天会由他们再度送还回来。眼下他只剩下一只钥匙,必须得好好保管。
正德街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悠闲,甚至有几分空廖。街道上,晨起的老人们依然优哉游哉地在街边散步,穿浅色制服的中学女孩匆匆走过,女士们三俩地推着婴儿车闲聊。尽管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件,正德街依然不改原貌。
大白天的,院子里的无头小孩们也不在这里,门打开之后,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哇,屋子好大哦。”小康王快乐地在空中打滚。
空气里有股怪味,很久没有开窗通风的气味,混着点腥气。
地板上应该是清洗过了,但还是有氧化的血的痕迹,沙发上也是同样的状况。
“这里脏脏的。”小康王皱着脸在沙发边上打转。
在盥洗室里洗了手和抹布,白千湾蹲在地上擦地板。用力地擦洗了几遍,又加上了漂白剂,黑红的痕迹只是略微褪去了一些,皮沙发的痕迹也依然残留在缝隙里,叫人烦恼。
“不洗了。”白千湾把抹布一扔。
沙发太脏,完全不能安心在上面入睡,地板也是一样的道理。这时候就开始烦恼自己为了省钱不买床的糟糕决定了,白千湾不得不打开电脑,在网站上下单了一张弹簧床和床上用品四件套。放下电脑之后,他开始打扫屋子。
被那么多人进过的房子,总感觉脏兮兮的。
小康王被他指示到天花板上擦墙角和吊灯,自己则开始擦窗户,可能是最近下雨又干燥还是什么缘故,窗户上的彩绘帖子已经卷边了,玻璃四角留下黏糊糊的胶水痕迹。
费尽心思洗干净玻璃之后,白千湾累得倒在沙发上,黑红的血迹就在他躺下的地方,从小康王俯视的角度看过去,这场景仿佛他失足跌亡,脑后一趟血迹。
“几点了?”他问小康王。
小康王在客厅四周的墙面飞快地巡视了一通——这里根本没有时钟嘛!他只好去按白千湾的手机,一看,九点五十分。
“九点多了。”
白千湾疲累的双眸浮起思考的情绪,这种眼神,如果人彘陈太太在的话,应该会觉得熟悉,不过小康王认识他不久,因而也没怎么注意到他的异样,直到白千湾出声自言自语,才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九点多的话……高中是中午十一点半放学吧。”
得早一点过去才行。
这样的想法催促着白千湾酸软的四肢自行驱动,离开沙发,换上外套。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会降温下雨,还得多带一把伞。
小康王顿悟:“你又要去B市一中?”
“对啊。”
“为什么啊——”
案件结束之后,警方那边应该没什么人会再注意他了,除了宋弄墨。家长会已经结束,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再去学校……
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白千湾没有搭理天空中翻滚漂浮的蓝色恶鬼,他静悄悄地反锁上门,不忘带上伞、相机和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