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在两人推搡间不慎翻倒,杯中茶水尽数泼洒到尤清洄袖子上,迅速浸透,湿了一袖管。幸而茶水在杯中呆的久了,不十分烫。
仿佛霎时从魔障中惊醒,楚云见状露出了焦急神色,“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才也不知怎的……有没有烫伤?你快脱下来,都湿了。”眼神当真无比歉疚,好像方才那个偏执恐怖的楚云只是他的错觉。
“没事,茶水不烫。不用换衣服了,只湿了一小片。”
“不,那怎么行,你还怀着宝宝,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你快脱下来,我替你去拿衣服,你衣服在哪儿,橱柜里么?”
尤清洄还来不及拒绝,楚云已是自顾自朝衣柜那里走去。
又来了,仿佛是与他关系无比密切的样子…
尤清洄撩起那湿了的右手袖子,露出莹润如玉的小臂,盯着上面沾染上的水迹发起呆来。
蓦的,渐渐涣散的视线因忽然跃入眼底的事物又凝聚起来。看着右臂上缓慢浮起的印记,尤清洄慢慢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胎记?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时间方才爬过一个小角,那泼到茶水的小臂上却赫然显现出一块胎记一样的东西。不过方寸大小,有些不规则的椭圆形状,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般胎记的模样。
只是,尤清洄也不知他竟还有这样一个胎记,平时不显露,泼了茶水才现出形来…么?
“清洄?清洄?”
“嗯?”尤清洄回过神,见楚云已是拿着件衣服走近。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我想问你,这件衣服可以吗?”
尤清洄被他熟稔的语气又是雷得一寒,有些敷衍道:“可以。”
楚云笑笑,“那就……”话语陡然停住,尤清洄垂在身侧的手被一股大力猛然钳了起来,力道大的几欲捏碎他的骨骼,楚云死死的盯着他的手臂,确切的说,应是手臂上的胎记,眼中闪过诸多情绪,无一不强烈到欲要刺穿他的小臂,楚云骤然将视线射向他,拿着似要咬碎他的语气道:“哪儿来的?”未等尤清洄答,又大声道:“你的胎记哪来的?!!”语声尖利,已然变了调。
尤清洄只当他又发什么疯,不以为意,
反倒略显迷茫的看着这一处胎记,“我也不知道。”
臂上力道骤松,再观楚云,好似受了何等惊吓似的一退再退,满脸惊慌恐惧,口中反复念叨着,“不应该,怎么可能,不会的…”
尤清洄看着楚云这疯癫的模样,又看看手上颜色已经变淡的胎记,为何楚云见到这个胎记反应会如此之大?尤清洄不明所以。
“喂…”
“不要过来!!”尤清洄刚走近一步,便见楚云如见鬼般的满眼惊惧,大声叫道。
尤清洄便止了步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楚云嘴里重复的嗫嚅着,脸色苍白,又猛然看向尤清洄,继而尖叫一声,撞开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宛如有恶鬼像后面追着他一般。
尤清洄:“……”
……
尤清洄总静不下心来,脑海中不时便浮现早上楚云那般情态。按理他不应如此在意,楚云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但是…心中隐隐的不安,眉心不时的跳动,都预示着此事尤为重要,绝不能这般混混而过。
愈发觉得不妥,若不弄清楚,只怕尤清洄无论如何都安不下心。
于是,入住多月以来,尤清洄第一次走出苍雪楼。
……
那个胎记,那个胎记,那个胎记像是鬼魂一样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楚云大灌了好几口水,渐渐冷静下来,先是找来笔墨写了封信暗传了出去,以一种连殷傲遗都不能发现的方式,继而向某处走去……
……
今日楚云找上他,哭着嚷着要他杀了尤清洄,纵然殷傲遗再找他人也不管,无论如何要除掉尤清洄。
为什么?他笑笑,他从来无需问为什么,他只要遵从即可。
楚云只把他当成狗,招手即来,挥之即去。
但他没想到他如此幸运,正当他埋伏在苍雪楼附近,考量着用何种方式将尤清洄掳来。
没成想那人便自己送上门来,甚少迈出苍雪楼院子的尤清洄竟然出门了!
他勾唇,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
“不好啦!不好啦!走水了!快救火啊!”
此次着火地点冷清,因而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
许多人被吸引聚集,有眼尖的下人立时发现,这着火之处,赫然是宫主近些日子时常走动的苍雪楼!
听人说,宫主在里头藏着位美娇娘,而且那美人似乎还怀着身孕,也就是他们傲因宫的小宫主。下人不敢怠慢,当即飞奔前去禀告殷傲遗……
殷傲遗一众赶到时,火势不减。
苍穹夜幕中,巍巍古楼被包裹在熊熊火光里,竟显得无比壮丽。
见这阵势,想来大火烧了已不止一时半刻,里头的人只怕凶多吉少,毓歆当即急了,“喂喂喂,你们俩还傻站着干吗,清洄还在里面,你们不是武功很高吗?快去救人啊!”
那两人却是一动不动的站立原地,甚至脸上表情都没能有半分动容,闻言只是将目光转向毓歆。
毓歆一愣,随即着急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我是有前科没错,但这回真不是我啊,我想救人也不会烧他房子啊,烧谁的也不能烧清洄的啊,何况清洄说了孩子没生下来前他不会跟我走……我说你们到底救不救人?你们不救我去!”毓歆一咬牙,就要火里冲去,被人拉住了。
他愤愤的回头,就见顾松知神秘的对他笑笑,火光跳跃在他眼底,显得诡沉莫测。
……
身下的床板不停的晃动着,尤清洄迷蒙的睁开眼,觉得有些头晕,没有意想中刺眼的光亮,尤清洄猛然意识到不对,头脑立时清醒了。
几乎没有光线照入,即是夜晚也不该如此。身体能够自由活动,尤清洄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一番,四周都是木板,散发着一股劣质的气味,还带着些潮湿的霉气,这是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从材料大小形状来看,很像是……棺材。
从连续不断的颠簸感判断,他应当在路途中,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车轱辘滚动之声,看样子,他是又被人劫了,而且此次还让人关在了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