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黎澈面色苍白,魂不守舍。他回忆起以前有一次不小心被祭火烤到了指尖,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族长此举,莫不是对鬼神的大不敬?
“哈哈,给他点火,你配吗?”一位清颜白衫的男孩忽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咄咄逼人。
“你是谁?你什么意思?”族长暗暗吃了一惊,却强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在下项霖,元神次子。黎洪,你最好别忘了,你的每一丁点儿权力,都是神赋予的!”
“哼,看来,装腔作势之徒层出不穷嘛。”
项霖未置可否地微笑,自腰间取出一支制式精巧的骨笛,轻轻吹奏,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
亘古的乐声弥漫当场,如秋水方生,如冬雪纷飞,如同永恒与最初的模样。那时节,玉洁冰清的项氏青丝墨染,彩扇飘逸。
“神啊!他也是神!”几位老人激动得争相下拜。
项霖高傲地从他们跟前经过,来到黎澈面前,像哄小孩一样的温柔:“哥哥,别怕,我在呢。”
项霖取出一些红色的粉粒,把水倒下去,再把粉粒抛向空中。顷刻间,蓝绿色的火焰围绕着二人升腾起来。
“哥哥,磷火的温度很低,但是剧毒。”项霖轻声说。
“那怎么办?”黎澈颇有些讶异,又有些慌乱。
项霖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直接吻上黎澈的唇舌。没有多余的动作,项霖把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送进黎澈嘴里,气泡在黎澈的嘴里松软地破裂。
越窜越高的蓝色火焰遮挡了众人的视线,人们只模糊地瞧见二人相拥于火中。
“他们不怕火烧!他们像火一样纯粹!”
“他们是神啊!二十年了,神回来了!”
“神啊!给部落以启迪吧!”
老人们泣不成声。年轻人们见状也心有所感,为之动容。
躁动的火苗令黎澈头昏脑涨。他下意识地把舌头伸入项黎嘴里,企图搜刮更多的氧气。
“唔,哥,不要这样……”项霖□□道。
项霖的舌头很柔软,似乎还带着n_ai香,惹人犯罪。有那么一瞬间,黎澈几乎下一刻就要把他腹黑的弟弟压在身下。
只是,火焰逐渐熄灭。二人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里。
“我要把哥哥带走。”项霖环顾四周,理所当然地宣布。
“凭什么?”族长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就凭我是神的儿子,而他是我哥哥。”项霖理直气壮。
“我不走。”黎澈扯了扯项霖的衣角,小声地说。
“哥哥!这些人随时准备着要陷害你。你若不走,定然会被接二连三地下绊子。”项霖心急如焚。
“我的大哥和妹妹都在这里。”
“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你才是最自私的!你不离开,黎滨、黎昕和我都会因为你而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不起。我……我跟你走。”黎澈小声地支吾,迈开了步子。
黎滨、黎昕,你们好好的,忘了我吧。为了你们的幸福,我甘愿把自己囚禁到没有你们的牢笼。
啊,又下雪了。缤纷的雪片像漫天的雪国精灵轻歌曼舞,率x_ing地、自由地染指每一寸苍茫大地。
天地一片白茫茫,好干净。
就像,从未有过。
二人一前一后从容地离开。众人自动分列两侧,为二人让出道路,任由族长气急败坏。二人在薄雪上,踏出两行浅浅的脚印。
往元河源头的方向行走间,积雪渐渐增厚,堆积起来。走在后头的黎澈从地面上掬了一大捧雪,悄悄塞进项霖的后颈。
“啊!好冷!”项霖冻得一缩脖子,委屈地把塞进来的雪抖落,“哥哥,你是坏蛋!”
“那也比不上你坏啊。”黎澈幽幽地说。
“为什么?”
“你不是把我骗回家了吗?”黎澈坏笑着近前,突然顺势将项霖压倒在雪地里,“我要用雪把你给埋了。”
“不要!”
“由不得你了!”黎澈死命把项霖往雪地里压。
一时间,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吹到对方脸上,酥酥痒痒的。
“想干什么,就干嘛。”项霖软软地讲道,像在哄小孩,“唔……”
接下来的话语被吞没在一串绵长的舌吻之中。
“哥哥,别再离开我,好吗?”项霖嚅嗫着。
“我不会再离开了,”黎澈嘶哑地喘息着,轻轻刮了刮项霖的鼻子,“弟弟,你才是傻瓜。”
……
三年后。上游部落。
“哥哥,去仓库取些桑叶来。”项霖拨弄着筛子里的蚕宝宝,招呼道。
“好的,我这就去。”黎澈满口答应。
近年来,蚕宝宝长势喜人,数量接二连三地翻番。
黎澈满心欢喜的来到仓库,推开帷幔。一瞬间,他忽然直觉到仓库里另有他人。
“是谁?”他下意识开口询问。
没有回应。一双粗壮的臂膀立即锁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拖进去。他刚要叫嚷,一只厚实的大手即刻捂住他的嘴。他四下挣扎,对方竟然欺身压下,一对熟悉的双眼对视上来,令他惊喜交加。
“黎滨?是你?我没在做梦吧?”黎澈双手用力,掰开对方捂在他嘴上的手。
黎滨没有说话。他用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着黎澈白净的面颊,像在把玩着什么稀世珍品。三年的分别,让他想惨了眼前这人。许久,他略带沙哑地开口:“黎澈,跟我回家吧。好吗?”
“可是族长他……”黎澈有些为难。
“老族长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
“现在,我就是部落的族长。”
黎澈这才细细打量眼前的黎滨。岁月在他的脸上刻写了风霜。额顶新添了疤痕,诉说着沧桑过后的成熟。
第11章 画地为牢
“大哥,啊不对,族长,很抱歉,我冒犯了,”黎澈慌忙解释,“我先前不知道您的父亲已经……”
“黎澈,他是我们的父亲,”黎滨笃定地说,“我们是真正的兄弟。老族长弥留之际,澄清了事实。”
“什么?”
“你我都是他和项氏的儿子。”
“那项霖呢?”
“项霖是项氏的儿子。至于他的父亲,存疑吧。”
“项霖说他没有父亲。”
“唉,先不探讨这个了。我来这里,是想带你回家,参加老族长的葬礼。”
“可是他生前逼迫得我几乎走投无路。”
“死者为大。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大哥,葬礼之后,你到我这儿来住一段时间好吗?项氏和我都在,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就依你说的办吧。你现在先跟我回去参加葬礼。”
“一言为定,我这就去找项霖辞行。”黎澈说着站起身来。
“你等等,”黎滨赶忙拉住黎澈,“你若是找到他,恐怕就走不了喽。他能有一万个理由挽留你。”
“说得也是啊。那这样,你先继续躲在仓库里,等到晚上我来找你,咱俩趁着夜色悄悄溜走。”
黎滨颔首,表示应允。
黎澈按照先前对项霖的说辞,从仓库里取了一筐桑叶,不慌不忙地出来,径直走向正在拨弄蚕宝宝的项霖。
“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项霖见黎澈回来,不悦地微微皱眉,接过桑叶,一丝不剩地倾倒进筛子里。霎时间,家蚕们蠢蠢欲动,大快朵颐。
“家猪饿了,可能项氏今早忘记喂,我就给它补了顿饭。”黎澈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扯谎。
“没事就好,害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一走了之。”
“啊?为什么?”黎澈吃了一惊,几乎就要全盘托出,但终归是忍住了。
“你最心心念念的人,还远在下游呢。”项霖笑得意味深长。
“我早忘了他。”
“我还没说他是谁呢。”
对黎澈而言,一天的光景,从没有如今日这般难熬。他漫不经心地喂了猪羊,采了桑叶,施了农肥,好不容易捱到夕阳西下。
天色方暗,黎澈便迫不及待地立即钻进仓库。
“大哥,我们走吧。”黎澈满怀期待地脱口而出。
“兄弟,你好歹给我送顿饭啊。我又不是蚕,难道要在这儿啃桑叶吗?”黎滨郁闷地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