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觉得自己对那个孽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早点将他腿打断哪里会有如今的状况发生。
老爷子同样没有睡觉,坐在一边抽闷烟,锅头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听到老太太这话手一顿,火星也不闪了:“你的意思是……”
老太太跑到他身边坐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主意好?原本我就觉得这几年那孽子没那么老实了,都是做给我们看的,要是让他翅膀长硬了,以后会不会影响老三?要是……知道了,有我们一家好果子吃?”
老太太脸上闪过狠厉之色,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心里也很意动,原来那样压制老二,竟然还能靠自己本事通过县试拿了案首,那时他就知道,老二在读书上的天分不是老三能比的,如果当真是他亲儿子,他恨不得将人供起来,只可惜他不是。消停了这些年,他以为这孽子已经打消赶考的念头了,可这一次却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是不是他觉察到什么了?还是那个怪胎发现了什么?
以前他确实太心慈手软了,那件事绝不能走漏分毫,老爷子也狠下心肠:“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点,不能让别人发觉什么,这样,你听我……
老爷子叫老太太附耳过来,这外面黑灯瞎火的,老爷子仍如此谨慎,可他不知道,这屋顶上面站了个人影,里面的人正商量着要如何断送他爹的前程,叫简乐阳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他爹通过院试,在他想来这两个老的绝不会高兴,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念头来对付他爹,果然,就不能对他们抱太高的期望。
看屋里的油灯终于灭了,简乐阳这才悄然离去,到家时简娘还没睡,阳哥儿常常半夜出去半夜回,简娘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又去码头上了?”
“不是,我去大屋那边转了一圈。”简乐阳决定先将真相告诉他娘。
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来,诧异道:“你去那边干什么?阳哥儿,看你这脸色,有什么不对?”
简乐阳将他娘扶到椅子上坐下:“娘,你觉得那边的人会高兴我爹考中秀才吗?娘,你就不觉得那边对我们一家的态度太过奇怪了吗?我爹真是简家的儿子吗?”
简娘听得心惊r_ou_跳,有种终于要知道真相的感觉:“阳哥儿你跟娘说实话吧,娘什么都受得住,就怕你爹他…….”
“所以我才要提前跟娘通个气,我爹他本该不姓简,而是被人送到他们手上的,跟我爹一起的还有一笔银子,老爷子老太太就用这笔银子买地买房,却按在了三叔头上,我爹屡次无法参加考试,也不真是霉运所致,而是人为陷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我爹出头,一辈子待在这山村里,我刚从那边回来,听到那边正商量要让我爹致残,乖乖留在这永安村里。”
简娘倒抽了口冷气,抽得牙疼,同时火冒三丈,怒道:“他们]敢!”转身就想找柴刀,去大屋那边劈了两个老混蛋。
“娘你稍安勿躁,既然我都知道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了我爹的前程?”简乐阳拦住他娘。
“对,肯定不能啊,可那两个老东西实在可恨,我完全没想到竟是他们在后面作鬼,让你爹当真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才要放弃科举,要是早知道……″简娘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事情真相,对阳哥儿查出来的情况,她一点没怀疑,其实早有征兆,可生为人子,谁会好好地去怀疑爹不是爹,娘不是娘,而且爹娘还要害儿子的?
简娘气得眼睛都红了,简乐阳走过去圈住他娘的肩,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简娘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你爹要知道了该多伤心啊,阳哥儿你有没有查到你爹的身世?”
简乐阳也是清楚这情况,所以才会在怀疑的时候没跟他爹说什么,而是先暗地里调查,只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爹考中了秀才,那家子竟然要对爹下手,那他怎能让爹再被蒙在鼓里受那一家子迫害?
其实爹伤心归伤心,但也能因此解了爹心里的困惑,为何同样是儿子,就爹他被如此狠
心对待,爹知道了心里也会释然,不再对那一家子抱有期望。爹的身世我打听到点情况,爹原本应该是京城人士,不过隔得远,又过去了那么久,不时短时间内能查清楚的,上回救了贺云章,托他调查了一户人家,暂时还没有结果。
简娘又是伤心,她相公那么好的人,却没有亲缘,能三十多年都没出现相认,可见这所谓的亲人也是狠心肠的。
“娘,爹有娘还有我跟文远啊,我们才是一家子。”
“对,我们不稀罕那些人,你爹有我们就够了,你爹会想通的。”简娘对那边的真正亲人也没好感,就算一时被蒙蔽了,能三十多年都没发现?
第二r.ì简娘身上便不见了伤心难过之色,而是充满了斗志,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似的,别人不让他们家好过,他们家偏要过得无比风光,让背后的小人气死最好!
村里许多人家主动过来帮忙简娘和简乐阳搬家,简娘也眉开眼笑地撒了不少铜板,就从村里人手上买菜,准备大摆流水席,就是要做得风风光光的,简乐阳乐得他娘如此振奋,所以去了趟山里逮了头大野猪和好些零碎的野味出来,又从邻村请了掌勺的大厨,就在新房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忙开了。
新房门打开,村里人终于可以进来一看了,虽说亲眼看着这房子盖起来的,可进来看了后仍觉得这房子盖得又大又好,是永安村最好的房子了,整个房子分成了三个小院子挨在一起,正中间的当然是简爹简娘住的,边上两个小院子就是简乐阳和简文远的,两个孩子不偏不倚,里面的家俱也摆上了,前院还留下了专门的地方给简爹当夫子教学生,比原来的地方宽敞明亮得多,看得那些有孩子送过来读书的人家喜得合不拢嘴。
现在村里还看不出来,等冬天来了他们便知道,三个院子里的卧室和书房,都修建了地龙等柴火烧起来,这屋子里会比烧炕还要暖和。
“来了!简夫子回来了!简夫子坐马车回来的!”有孩子欢快地跑过来告诉大家,正和大家一起洗菜的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擦干净手,叫上简乐阳迫不及待地走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前面过来的马车,马车停了下来,先钻出一人跳了下来,往简娘这边奔来。
“娘,哥,我们回来了,外公也在后面,我们路过镇上时接外公一起回来的。”
“回来就好,你爹呢?”简娘喜极而泣,正说着,就看到简爹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不过身边还有一人,赶车的车夫也是个j.īng_壮的汉子,简乐阳一眼便认出来了,不正是贺云章身边的随从么,果然和简爹一起出来的人正是贺云章。
再后面则是跟着的牛车,牛车上的赵外公与华大夫也笑着与村里人打招呼,赵外公也不停地接受村里人的恭喜,得了个秀才女婿。
“呀,那是谁?”简娘跟她爹打过招呼后,看向相公身边的俊俏男子,看得她眼睛一亮。
“娘,那是县太爷,娘你可叫出来啊,贺大哥说不要说出他身份的。”简文远趴在他娘耳边悄悄说。
简乐阳黑线,贺云章一个堂堂县令跑这儿来干什么?还隐瞒了身份出来?不过一天的工夫,他弟居然就叫上贺大哥了,看他爹跟贺云章相处的情形也有几分随意,可见这人挺得他爹的意的。
村民们纷纷向简爹道喜,简爹也一一回礼,好不容易带着贺云章来到这边,笑着对娘子家人说:“刚进村就听他们说今天搬家,所以直接往这边来了,今天搬,正好,对了,这位是贺少爷,贺少爷里面请,岳父,华大夫,你们也里面请。”
“简秀才,里面请。”贺云章风度翩翩,谦谦君子模样,让人群里的姑娘小媳妇看得都脸红了,抓住简文远向他打听这位是哪里来的少爷,简文远答应过的,哪能说实话,只说是他爹认识的贺少爷。
将贺云章请进去坐下,简爹出来问:“爹娘他们来了没?请了吗?”
简娘脸上的喜意滞了滞,但很快恢复过来:“我这就亲自去请二老过来,相公你先招呼客人。爹你先陪华大夫说话。”
赵外公朝闺女挥挥手,他带华大夫自己在新房里到处转转,不用人招呼。
“也好,有劳娘子了。”简爹握了下简娘的手,因为他清楚娘子不愿意和那边往来,这是为了他才会亲自跑一趟。
“没事,文远,跟娘一起去。”
“好咧。”简文远蹦蹦跳跳地岀来了。
简娘带着文远出去,路上碰了人被问干什么去,就回说去请二老过来,村里人听了谁不说简夫子孝顺,简家二老待简夫子的态度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不知谁说了声那r.ì的喜钱都是田里正给的,仿佛简家二老并没有将银子还回去,大家心里又嘀咕起来,这到底是高兴坏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今r.ì这样的喜事,可简家大屋的门却紧闭着,简娘心里唾弃了一番,却依旧堆着笑容上前敲门,她如今明白,这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第78章 县太爷
没过多久,简娘和简文远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老爷子和简老大,村人问起来,老爷子解释说老太太夜里受了点凉,这不白天起不了床了,所以在家养着呢。
简老大则是一大早就赶回来的,他在镇上听别人说简老二院试得了案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就是狂喜,案首好啊,秀才好啊,他有两个秀才弟弟在后面撑腰,这仓河镇和新丹县哪里去不得,碰上什么事,简老二还能不管他这个大哥?
所以大屋那一家子最高兴的就数这简老大,小王氏虽然不忿简乐阳一家r.ì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简娘这个被她瞧不起的弟妹居然翻身成了秀才娘子,可知道简乐阳家办喜事请客吃饭,哪里在家坐得下去,也想跟简娘一起过来显摆显摆她这个大嫂的威风,却被老太太借口头疼留下,让她和简荷花在床边侍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