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抄了点小路赶了回去参加考试,方扶南一路追到京城去的时候他刚好考完出来。
“沈少爷。”有人在叫他。
沈一清头都没回。
甭想。
一般这个时候找他的多半是来嘲笑的。
眼不见心为静。
能跑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哟,沈少爷别跑啊,今年的状元郎...”那人没能把话说完。
沈一清发觉不对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方扶南一巴掌把人扇到地上,笑吟吟地俯身问道:“继续说,怎么不继续说?嗯?”
沈一清是谁?
是他方扶南恨不得放到心口上疼的宝贝啊。
平日里重话不敢说一句,几年前一次口误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下来,这哪里来的什么玩意儿,敢这么跟他的宝贝说话?
是嫌命太长吗?
嗯?
而且看起来业务还挺娴熟,这事儿做的不少了吧?
方扶南越想越气,这边刚准备再来一巴掌,就被人抓住了。
“行了,走吧。”沈一清垂下眼睛没去看方扶南。
方扶南赶紧反手握住沈一清的手:“行行行,走走走。”
这一握就握出不对了。
三年前沈一清下山时还是细皮嫩r_ou_的小少爷,现在怎么一手的茧子?
方扶南一琢磨。
完了可把自己心疼得半死。
啥也没敢问。
乖乖跟沈一清走了。
气氛挺尴尬。
沈一清垂着眼睛不说话。
方扶南也不敢说话。
眼睛一刻也不停地在自家媳妇身上打转。
瘦了!
居然瘦了!
啊啊啊啊啊啊!
方扶南再次产生了把三年前的自己细细剁了去喂蚯蚓的想法。
好心疼!
最后还是沈一清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方扶南还在想要不要稍微端一下架子,维持一下自己南山掌门人的形象,那边沈一清已经起身一副准备结束对话的模样了。
方扶南赶紧跟着起身:“接你回家。”
“不考状元不回去。”沈一清没抬头。
方扶南赶紧接下句话:“那不回去不回去不考了不考了我们去游山玩水吧你不是要游山玩水吗我们去吧去吧玩够了再回去。”
“不回去。”
“行行行不回去不回去,那我们回你家回你家,你给我个名分呗我们回你家结婚。”
方扶南求生欲极强。
沈一清没吭声。
方扶南暗戳戳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抓住沈一清的手:“好嘛好嘛?相公?夫君?”
沈一清悄悄地反手握住了方扶南。
方扶南满足地勾起一点嘴角。
于是南山就收到了那封书信。
“游山玩水忙着嫁人,没空也不打算有空,勿念。”
嫁你个锤子啊啊啊啊啊啊。
南山的小道士们差点把山门拆了。
小老板在南山很是过了一段悠哉悠哉的逍遥日子。
直到傅长安找上门来。
南山的小道士们正对着道观里空空的炉灶发傻。
方扶南一跑,可惨坏了这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儿。
更兼还有小老板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西湖的眼泪都快流光了啊。
这天听到有人在敲门,几个小道士彼此看看,集体把目光投向了大树下摇着蒲扇的小老板。
小老板被那灼热的目光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尊老爱幼啊尊老爱幼啊,方扶南怎么教的你们啊?”
小道士们的表情已经很嫌弃是在赶人了,小老板这才摇着蒲扇晃悠悠地过去开门。
“吱呀——”
“啪!”
小老板在心里卧槽了一声,麻利地落上大锁。
几个小道士把目光从炉灶那边挪开,齐刷刷地看着小老板。
小老板一下子差点没拿住蒲扇:“看什么看?今天早课做了吗?”
小道士彼此交换了一个心领会神的眼神。
他们懂的他们懂的。
这个小表情就和三年前的师傅一样一样地。
门口的傅长安可真要愁哭了好嘛!
“蔺安!”
朱红色的大门被砸得哐哐直响。
道观安静如j-i。
小老板再看到傅长安的时候差点把瓜掉地上。
堂堂九五之尊。
“扑通”一声从墙头摔下来。
几个小道士乐得连瓜都不吃了,撒开小短腿就凑上去:“这是谁呀?”
小老板一口咬在瓜上:“谁知道。”
傅长安连脸上的灰都来不及擦了,屁颠颠地凑上去:“蔺安~”
名字叫得挺缠绵,小老板连个眼神都欠奉。
傅长安不死心:“蔺安~”
“喊什么喊?喊魂呐?”小老板三两口解决掉瓜,把袍子一撩,抬腿就走。
傅长安也想跟上去,结果被小老板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嘤。
好委屈。
媳妇不给亲亲抱抱了。
傅长安死乞白赖在道观骗了间房间,打定主意了不走。
小老板也只凉凉地看着,一句话都不说,全当他不在,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顺嘴一提,傅长安来了什么断粮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小老板也不用考虑什么上山打虎下河捉鱼了。
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傅长安每天乐颠颠地跟前跟后,一天下来的废话能装几大箩筐。
小老板开始怀疑当初他那副一木奉子打不出几个字的样子是装的,看看这话不说的挺溜吗?
小老板没打算管他。
自古帝王薄情。
他也就是新鲜感。
完了烦了自然自己会走的。
那几年就当自己眼瞎。
可是小老板没能等到那天。
傅长安那天早上没在树下看到小老板就觉得大事不好。
火急火燎跑到小老板房间踹门进去就看见小老板倒在地上。
面色苍白。
傅长安急得乱了手脚,好半天想起来要找大夫。
可惜没能成功站起来。
小老板拉住了他的袖子。
声音很苍白却也很坚定:“不用叫人。”
“你怎么了?”傅长安慌得声音都颤抖了。
小老板闭上眼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没事。”然后把手松开,往袖子里面藏了藏。
傅长安没注意到小老板的小动作,当下也不敢乱动,心里急得想把方扶南拖出去凌迟。
我让你看着点我媳妇你就是这么看?
赶紧的拖出去喂鱼。
缓了有好一会儿小老板才慢慢地撑着地板站起来,身上还穿着里衣,墨色的长发濡满了汗水。
“你出去。”
嘤。
媳妇翻脸不认人。
傅长安不敢反驳,乖乖地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几乎是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小老板就撑不住发抖的双腿跌坐回地板上:“...Cao...”
撩开袖子,雪白的胳臂上能看到一条粗长的血红色的虫痕。
小老板没吭声,把袖子往下又放了放。
没有时间了。
来不及了。
混蛋傅长安。
小老板跑了。
落荒而逃。
傅长安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没等到小老板再推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人走楼空。
傅长安差点把南山道观拆了。
于是。
方扶南和沈一清在江南被逮了回来。
这是方扶南第一次看到傅长安穿龙袍的样子。
皂帝常服,佛塔背云。
“给你个机会解释。”
方扶南一句话没问就知道是杜蔺安跑了。
一声轻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言辞极尽疏离。
傅长安看了两眼沈一清:“你知道我没有什么耐心。”
方扶南把沈一清护到身后:“怎么?还嫌三年前的真心糟蹋得不够?”
“丹陛金銮,腾云负雨,那九十九个响头好不好听?”
“啧。”
方扶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嗤。
沈一清攥紧了衣袖,指骨发白。
“啪!”
方扶南的脸被狠狠地打偏到一边,傅长安脸色发白,悬在半空的手还在发抖。
沈一清反手抱住方扶南,清澈的眼睛开始泛上血丝:“阿南——”
方扶南捏住沈一清的手用力握了握,抬头去看傅长安:“呵,帝王。”
沈一清的指节几乎扣到方扶南的血r_ou_里:“阿南,闭嘴。”
方扶南诧异地看了两眼沈一清,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沉默了。
“岭南。”沈一清看着傅长安的眼睛,“蔺安去了岭南。”
傅长安没能马上就去。